小禄子趴在床边打盹,嘴角还挂着可疑的水渍,看来是吓坏了。
“嘶……” 他想撑起身,后脑勺却传来一阵钝痛。
这具身体果然虚得像纸糊的,连晕过去都比别人疼三分。
“陛下醒了!”
小禄子猛地弹起来,膝盖在地上磕出闷响,“快去叫太医!”
“别叫。”
李建国按住他的胳膊,力道却弱得像挠痒,“杨廷和呢?”
小禄子的脸瞬间垮下来,嗫嚅道:“杨阁老还在殿外候着…… 说陛下要是再不醒,就要闯进来请脉了。”
李建国揉着太阳穴叹气。
这老头比他们产品总监还难缠,总监最多扣绩效,杨廷和搞不好能让他这个冒牌皇帝 “优化” 掉。
他掀开被子坐起身,突然发现龙袍被换成了轻便的常服,领口的盘扣系得歪歪扭扭,显然是小禄子的手艺。
“帮我把那身‘大闸蟹装’拿来。”
他指了指衣架,忽然想起这朝代没这词,改口道,“就是刚才那身龙袍。”
小禄子手忙脚乱地取来朝服,伺候穿衣时手指抖得像触电。
李建国盯着铜镜里那身明黄,突然发现腰带确实系反了,活像个系错安全带的司机。
“等等,” 他抓住小禄子的手腕,“这带子到底该放左边还是右边?”
小禄子眨巴着眼:“陛下…… 您以前都是让司礼监的人伺候穿戴的呀。”
李建国噎了一下。
看来原主也是个甩手掌柜,难怪会被大臣拿捏。
他对着铜镜折腾半天,最后把腰带系成了蝴蝶结,活脱脱像从戏台子上跑下来的。
“就这样吧。”
他拍了拍衣襟,反正己经够丢人了,破罐子破摔算了。
刚走到殿门口,就见台阶下跪着个穿绯色官袍的老头,须发皆白却腰杆笔首,正是杨廷和。
那老头抬眼看来,目光像 X 光似的扫过他的衣襟,眉头几不可查地皱了皱。
“陛下龙体欠安,老臣惶恐。”
杨廷和叩首时,声音里听不出半分担忧,倒像是在审犯人。
李建国学着电视剧里的样子,慢悠悠走下台阶,脚刚沾地就差点被龙袍绊倒。
他稳住身形干咳两声:“杨爱卿平身,有事…… 进殿说。”
杨廷和起身时动作利落,眼神在他那蝴蝶结腰带上打了个转,突然道:“陛下今日的朝服,倒是别致。”
李建国的心提到嗓子眼,硬着头皮胡诌:“这是…… 新创的系法,寓意‘君臣同心’,你看这结,多圆融。”
小禄子在身后 “噗嗤” 一声,慌忙捂住嘴。
杨廷和的嘴角抽了抽,终究没再追问,躬身道:“老臣今日前来,是为‘大礼’之事。
先帝遗诏己明,陛下应以嗣君身份继承大统,按例需尊孝宗为皇考……”来了!
李建国握紧拳头,指甲掐进掌心。
他记得室友说过,这是杨廷和给新皇帝的下马威,认了这个爹,以后就得当傀儡。
“我爹是谁,还用你们定?”
他脱口而出,说完就想抽自己嘴巴。
这话说得太冲,完全没帝王的样子。
杨廷和果然愣住了,随即脸色沉得像锅底:“陛下此言差矣!
国朝礼法岂容儿戏?
若不尊孝宗为皇考,何以告慰列祖列宗?”
“告慰?”
李建国突然想起自己那早逝的老爹,眼眶有点发热,“我爹朱祐杬在世时,虽只是兴献王,可也没少给朝廷交税。
你们现在让我认别人当爹,他在地下能乐意?”
这话半真半假,却把杨廷和噎得说不出话。
老头大概从没见过如此 “孝顺” 的皇帝,竟拿 “交税” 说事儿。
李建国趁他发愣,赶紧抛出准备好的词:“这样吧,我认孝宗当‘皇伯考’,我亲爹当‘皇考’,这不就两全其美了?”
他故意把 “皇伯考” 三个字说得很重,活像在划分项目负责人。
杨廷和的胡须抖得像秋风中的芦苇:“陛下这是要乱了宗法!”
“乱什么乱?”
李建国学着老板训人的语气,双手背在身后踱步,龙袍下摆扫过地砖发出沙沙声,“祖宗家法也得与时俱进嘛。
就像咱们公司…… 哦不,朝廷,总不能用洪武年的规矩管现在的事吧?”
他越说越顺,索性拿出产品经理的看家本领:“你看啊,认孝宗为伯,既尊重了先帝,又没委屈我亲爹,这叫需求平衡。
要是硬逼着我改认爹,万一我哪天想不开……” 他故意顿了顿,瞥了眼房梁,“你们还得再找个皇帝,多麻烦。”
杨廷和的脸从红转白,又从白转青。
他当了西朝元老,见过正德帝玩老虎,见过武宗下江南,却从没见过如此无赖的皇帝。
这哪是商议国本,分明是菜市场讨价还价!
“陛下……” 老头气得声音发颤,从袖中掏出个卷轴,“这是六部九卿联名奏折,请陛下三思!”
李建国瞥了眼那卷轴,密密麻麻的签名像极了他们部门的联名***信。
他突然想起自己猝死前没通过的方案,一股无名火涌上来:“联名?
威胁朕?”
他一把夺过奏折,展开扫了两眼,突然指着其中一个签名笑出声:“户部尚书这字写得不错啊,就是‘钱’字少了一撇,难怪国库总亏空。”
杨廷和被他这驴唇不对马嘴的话搞懵了。
小禄子在旁边使劲掐自己大腿,才没笑出声来 —— 陛下昨天还问 “国库是不是支付宝余额” 呢。
李建国把奏折扔回给杨廷和,拍了拍手上不存在的灰:“这事儿朕记下了,三天后给你答复。
现在,朕要吃早饭,小米粥配咸菜,别搞那些山珍海味,腻得慌。”
杨廷和捧着奏折僵在原地,看着皇帝迈着别扭的步子走进偏殿,龙袍后摆还沾着片不知何时挂上的花瓣。
他突然觉得,这新皇帝或许比史书上记载的更难缠 —— 至少正德帝胡闹时,还知道自己是皇帝。
偏殿里,李建国正对着一桌精致点心发愁。
小禄子端来小米粥,他刚舀起一勺,就见窗外闪过个黑影,速度快得像只受惊的猫。
“那是什么?”
他猛地抬头。
小禄子探头看了看,茫然道:“没什么呀,许是宫猫吧。”
李建国盯着窗棂上的雕花,刚才那黑影分明是人形。
他想起早上铜镜里的影子,后背突然窜起股寒意。
这皇宫里,除了杨廷和这群明枪,难道还有暗箭?
他低头喝了口粥,小米的温热压不住心底的发毛。
三天后给杨廷和答复?
他连 “皇考” 和 “皇叔” 都快分不清了,拿什么答复?
更要命的是,他突然发现自己忘了问 —— 这朝代的咸菜,过期了会闹肚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