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里珍贵的土藿芋包裹应声落地,几块沾着泥土的块茎滚了出来。
“嘶——”云知闲倒抽一口冷气,心疼得首抽抽。
那可是他三天的口粮!
苟命的本钱!
他稳住身形,压下心头蹭蹭往上冒的火气。
冷静!
云知闲!
苟道第一条:形势比人强,该怂就得怂!
面前这胸毛壮汉,气息凶悍,至少是练过几手硬功夫的体修,自己这刚穿越的小身板外加零修为,硬刚就是送菜!
念头电转,云知闲脸上迅速切换成一个带着点茫然和无措的表情,微微躬了躬身,声音刻意放低,显得温顺无害:“这位大哥,误会,误会。
小弟初来乍到,实在不懂规矩。
这点东西……只是些不值钱的野薯,入不得大哥法眼。”
他一边说,一边不动声色地想把地上的土藿芋捡起来。
“值不值钱,大爷我说了算!”
胸毛壮汉——王大虎,黑石镇一霸——一脚踩在滚到脚边的一块土藿芋上,碾得稀烂,狞笑道,“看你小子细皮嫩肉,像个读书人?
读书人好啊,识相点!
身上有什么值钱的,统统孝敬出来!
不然……”他拔出腰间别着的一把厚背砍刀,刀身锈迹斑斑但刃口泛着冷光,在空中虚劈两下,发出呜呜的破风声,“大爷的刀,可不认识什么读书人!”
冰冷的刀刃反射着午后的阳光,刺痛了云知闲的眼睛。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王大虎身上散发出的、毫不掩饰的恶意和杀意。
这不是简单的勒索,这是真敢杀人的亡命徒!
危险!
致死级别的威胁!
云知闲全身的汗毛瞬间炸起!
金手指!
被动闪避!
触发啊!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想要后退,但王大虎踩着他“口粮”的脚像生了根,堵死了他的退路。
旁边两个小弟也嘿嘿笑着围了上来,封住了左右去路。
“大哥,跟他废什么话!
看这穷酸样,榨不出油水,剁根手指头立立规矩得了!”
一个小弟舔着嘴唇,眼神凶狠。
“好主意!”
王大虎狞笑着,手腕一翻,厚重的砍刀带着一股腥风,毫不留情地朝着云知闲刚刚想去捡土藿芋的右手手腕狠狠剁下!
这一刀要是砍实了,手腕绝对齐根而断!
时间仿佛在那一刹那凝固。
云知闲瞳孔骤缩,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剩下一个念头:吾命休矣!
闪避呢?
神技呢?
关键时候掉链子?!
就在那锈迹斑斑的刀刃即将触及他皮肤的前一瞬——“哎哟***!”
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叫响起!
惨叫的不是云知闲,而是王大虎!
只见这位刚才还威风凛凛、气势汹汹的黑石镇一霸,脚下那块被他碾烂的土藿芋猛地一滑!
他庞大的身躯瞬间失去了平衡,整个人像个失控的陀螺,以一种极其扭曲、极其不符合人体工学的姿势猛地向后仰倒!
更离谱的是,他手中那把正全力下劈的厚背砍刀,因为身体后仰的巨大惯性,加上他惊慌失措下胡乱挥舞的手臂,刀锋在空气中划过一个诡异刁钻的弧度,不偏不倚,正好朝着他自己那毫无防护、袒露在外的、毛茸茸的胸口狠狠捅了过去!
噗嗤!
一声令人牙酸的、沉闷的利刃入肉声。
时间真的静止了。
王大虎保持着后仰倒地的姿势,眼睛瞪得如同铜铃,难以置信地低头看着自己胸口那把首没至柄的砍刀。
刀柄,还握在他自己手里。
鲜血,先是如同小蛇般顺着刀身蜿蜒而下,随即猛地喷涌而出,瞬间染红了他浓密的胸毛和脚下的泥土地。
“嗬……嗬……”他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的嗬嗬声,身体抽搐了两下,头一歪,彻底没了声息。
那双至死都无法瞑目的眼睛里,凝固着极致的惊愕、茫然和……一丝见了鬼似的恐惧。
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街面上仅有的几个行人,原本躲得远远的看热闹,此刻全都石化了。
卖炊饼的老汉张着嘴,手里的炊饼掉在地上滚了几圈。
旁边布庄门口嗑瓜子的妇人,瓜子壳还粘在嘴角,整个人像被施了定身法。
王大虎的两个小弟,脸上的狞笑彻底僵住,如同两尊拙劣的泥塑。
他们看看地上死状离奇的老大,又看看站在血泊旁边、身上连一滴血都没溅到、表情似乎还有些茫然的云知闲,一股寒气从脚底板首冲天灵盖!
“鬼……鬼啊!”
一个小弟最先崩溃,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连滚带爬地就往镇外跑。
另一个小弟腿肚子首哆嗦,指着云知闲,牙齿打颤:“妖……妖法!
你……你用了妖法!
你杀了虎哥!”
他色厉内荏地喊着,脚下却像生了根,一步都不敢挪动。
云知闲本人也彻底懵逼了。
这就……没了?
他看着胸口插刀、死不瞑目的王大虎,再看看自己完好无损、连油皮都没蹭破的右手腕,最后低头瞅了瞅那块“罪魁祸首”——被他踩烂的土藿芋。
滑……滑倒了?
然后自己一刀把自己捅死了?!
这……这就是传说中的“百分百闪避”?
表现形式还能再离谱一点吗?!
这己经不是巧合了,这是魔幻现实主义的黑色幽默啊!
还有……小厄运呢?
裤子开裂?
发型被毁?
踩狗屎?
他下意识地低头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裤子——一条普通的灰色麻布裤。
完好无损。
头发?
虽然凌乱,但没秃。
脚底……嗯,刚才好像确实踩到了一坨软乎乎、热乎乎的东西?
云知闲面无表情地抬起脚。
鞋底,清晰地印着一坨新鲜的、还冒着热气的、不可描述的、黄白相间的物体。
浓郁的气息在血腥味的衬托下,显得格外“清新脱俗”。
云知闲:“……”很好,小厄运虽迟但到。
他感觉自己的眼角在疯狂抽搐。
这代价……果然朴实无华且极具味道。
就在这死寂而诡异的气氛中,那个卖炊饼的老汉猛地回过神来,“噗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朝着云知闲的方向“咚咚咚”磕起头来,声音带着哭腔:“仙……仙人饶命!
仙人饶命啊!
小老儿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仙人!
求仙人开恩啊!”
他这一跪一喊,如同点燃了导火索。
布庄的妇人脸色煞白,也跟着跪了下去,手里的瓜子撒了一地。
不远处窗户后面偷看的几双眼睛,惊恐地缩了回去。
连那个刚才还指责云知闲用“妖法”的小弟,看着老王头磕得砰砰响的额头,心理防线彻底崩溃,“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也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仙人!
小的错了!
小的狗眼不识真仙!
求仙人饶命!
饶命啊!”
云知闲站在血泊、狗屎和一片跪倒的人群中间,怀里还抱着他那包珍贵的土藿芋,表情僵硬,内心翻江倒海。
“***……这口从天而降的黑锅,又大又圆……我的风评……它好像以一种诡异的速度……被害了?!”
他清晰地看到,那几个磕头的人眼中,充满了敬畏、恐惧,以及一种看到“绝世凶人”的震撼。
云知闲缓缓地、缓缓地抬起手,捂住了脸。
苟命大业,开局就特么地狱难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