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婚十周年纪念日，我提前回家想给妻子一个惊喜。待布置好一切。就等她回来。
我下楼取货。回来时远远看到她恰好到家。我轻轻跟在她身后，
却不想看她接到电话转身走到楼梯间。她压低的声音说：“你再这样，下次别想我了…不行，
他绝对会发现的，那明天…好，不亲。挂了。”我僵在原地，手里攥着刚取回的蛋糕。
这十年她演得真好——初恋、贤妻、慈母，全是剧本。直到夜晚浴室流水声响起，
我拿起她手机。那没来及删掉的聊天记录简直让我浑身血液倒流。而那聊天头像。
是我的老板。这一刻，无能的丈夫，仿佛具象化了。1七月的海城，空气潮湿得能拧出水来。
傍晚时分，我提着那份轻飘飘、却又重千斤的文件袋，失魂落魄地走在人行道上。
身旁是川流不息的车灯，喇叭，引擎，都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静音棉，
丝毫传不进我的脑子里。文件袋里，是一份亲子鉴定报告。结论一栏，
那几个冰冷的黑色宋体字，像烧红的烙铁，
狠狠烫在我的视网膜上：“依据现有资料和DNA分析结果，
排除宋义是宋成生物学父亲的可能性。”排除，好一个干脆利落的排除。十年，结婚十年，
我从二十六岁的青年走到三十六的今天。我的妻子林晚，一直陪在我身边。
她是我的大学同学，我们更是彼此的初恋。从毕业到后来工作稳定，买了房，买了车，
生下儿子成成……我以为我的人生剧本虽然平淡，但也足够温情。拥有了最稳妥的幸福。
成成今年六岁，胖乎乎的，活泼又可爱，曾是我的心头肉，曾是我俩奋斗的全部。
当年林晚生完成成后，身体恢复得不算太好。
加上她语气温柔却态度坚决地表示不想再要第二个孩子，怕分担了对成成的爱，
也不想再次经历生产的痛苦。便劝我去做了结扎手术。我当时几乎没有犹豫，爱妻爱子，
这点付出算得了什么？我甚至觉得，这是我对这个家、对她林晚最郑重的承诺。可如今，
这份承诺让我成了一个小丑。我不敢去看镜子。我面对不了现在的自己。
一切的怀疑起源于一次偶然。成成学校体检，我顺手看了报告。b型血的我和a型血的林晚，
怎么可能生出O型血的成成？最初一瞬的荒谬感过后，是巨大的恐慌和下意识的否定。
一定是哪里搞错了，医院弄混了样本？我记得小时候看过成成的报告，当时写的是b型啊。
但眼前三甲医院报告上的姓名，是宋成没错。我没有问林晚，怕万一搞错了。
那我的质疑会多么伤她的心？但随着成成长大，确实不是很像我的样子。
我最终还是偷偷去做了亲子鉴定。此刻，结果就在我手里，无情地击碎了我所有的侥幸。
我曾是那么爱她，爱这个家。我也曾相信林晚同样深爱着我。这十年，我努力工作，
拼命往上爬，就是想给她林晚和成成最好的生活。我还记得林晚怀孕时，
我每晚趴在她肚子上听胎动的样子，记得成成第一声含糊的爸爸，让我激动得整夜未眠，
逢人便炫耀。记得每次出差归来，林晚做好饭菜等我。那些甜蜜的、温暖的细节，
此刻都变成了锋利的冰锥，一根根扎进我心里，寒意彻骨。难道爱一个人，真的可以演出来。
而且一演，就是十年。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家的。站在熟悉的防盗门前。我不敢，
我退缩了。不想再回这个我以为温馨的家。门开了，玄关处，
林晚的米色高跟鞋整齐地摆放在鞋柜旁，空气中弥漫着熟悉的、她最爱的百合香薰的味道。
家里一切如常，温馨得刺眼。“快去洗洗，准备吃饭了。”林晚系着围裙，从厨房探出头，
脸上是恰到好处的笑容，带着一丝烟火气的温柔，“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晚，洗完了，
就去叫成成，他今天在学校受到老师表扬了，还发了一个奖励昵，现在在房间里拼乐高呢，
说是要给你个惊喜。”我喉咙发紧，嗯了一声，声音干涩。“怎么了？
”林晚看到我这样还是不放心走过来，很自然地伸手想接过我手里的公文包，
指尖即将触碰到时，我几乎是触电般地缩了一下手。“没，没事。
”我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今天的合同谈崩了。”林晚的手在空中顿了一下，
随即若无其事。很快又被笑意掩盖：“没事的，没事的。崩就崩了呗。快去洗吧，
饭菜快好了今天特意做了你爱吃的风味茄子。”多好的妻子。贤惠，体贴，貌美如花。
我看着她在厨房忙碌的背影，腰肢纤细。同样三十六岁的她，保养的很好，
如今已经完全看不出生过孩子的痕迹。我没有去帮她，就这样一直看着她。就是这个背影，
让我迷恋了十几年。可现在，我只觉得一股股寒气从脚底板穿过脊柱直冲天灵盖。
浑身控制不住的颤抖！从那天起，我学会了妻子的表演。
我强迫自己变回那个往常的丈夫和父亲。照常上班，下班回家陪儿子玩，陪林晚一起做饭。
晚上依旧搂着她入睡。只是，那双曾经充满爱意的眼睛，背后多了一层冰冷的审视。
我像个侦探，不放过林晚生活中的任何一丝蛛丝马迹。林晚看手机时，我会突然的侧身观看。
接电话时，语气是否有细微的不同？她的行程，说要和闺蜜逛街、做美容，
时间地点是否真的毫无破绽。而林晚似乎毫无察觉。她依旧温柔，依旧顾家，
对成成的照顾无微不至，对我也体贴如常。她甚至会在周末兴致勃勃地计划全家出游。
她的演技天衣无缝，自然得让我时而会产生一种错觉，是不是那份鉴定报告真的出了错？
是不是我做了一场荒诞的噩梦？更或者！当年医院抱错了孩子！
但每当看到成成那张酷似林晚、却找不到一丝自己影子的小脸。
那份冰冷的报告结论就会再次清晰地浮现我的眼前，让我接受这现实的残酷。我试探过。
一次晚饭后，成成在看动画片，我看似无意地对林晚说：“王浩你知道吧，两口子离婚了，
闹得挺难看的，养了七八年的闺女，发现不是亲生的。
”林晚正在削苹果的手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随即抬起头，眼神清澈，带着些许感慨：“啊？
真的吗？那孩子多可怜啊。大人之间的事，最受伤的总是孩子。”她叹了口气，
将削好的苹果递给我“这种男人也是，早干嘛去了？女人要是心不在这个家，
总能看出端倪的。”我接过苹果，咬了一口，点点头。“可能是王浩老婆演的太好了吧。
”林晚回答得滴水不漏，甚至带着一种置身事外的道德评判。不知道是她心理素质太好，
还是真的问心无愧？所以我拿了她的样本同样去测了一份。结果表明，成成是她亲生的。
日子一天天过去，我在极致的压抑和煎熬中，几乎要崩溃。奸夫是谁？
那个让他在不知情间替别人养了六年儿子的男人，究竟是谁？难道他跟林晚已经断了联系？
如今的我像一头疯子。完全迷茫。2总归一切谎言都会有暴露的那天。转折点，
出现在结婚十周年纪念日的前几天。公司接了一个大项目，老板赵宏亲自挂帅，
整个团队加班加点。赵宏年岁近五十，年富力强，身材保持得很好，
是那种成熟稳重、又带着上位者气场的男人。他对我一向还算赏识，
包括我能坐到今天项目副总监的位置，也离不开他赵宏的提携。纪念日前一天，我请了假，
说要陪林晚一起过纪念日。赵宏很痛快地批了假，还笑着拍拍他的肩膀：“小宋啊，
没想到你还是个模范丈夫。好好陪陪弟妹，项目再忙，生活也很重要啊。”我提前下了班，
去取了早就定制好的项链。又随意买了一束林晚最喜欢的香槟玫瑰。
今年恐怕是我最敷衍的一次纪念日。但我依旧预约了那家我们恋爱时常去的西餐厅。
心情复杂地取了蛋糕回来。隐约听到楼梯间传来林晚压低了的声音。我屏住呼吸，静静听着。
“……你放心吧，他怎么可能发现？
”林晚的声音带着一种他从未听过的、混合着娇嗔与安抚的语气，“都这么年了，
一点问题都没有。他那个脑子，除了工作，就是围着我和儿子转，单纯得很。
”我的心脏骤然缩紧，血液仿佛瞬间凝固。电话那头似乎说了句什么，林晚轻笑了一声，
那笑声里带着一丝得意：“结扎？哼，那是我聪明。难不成还真给他生个孩子？
他永远不会发现的。好了好了，知道了，明天？不行，不行，我俩纪念日，
他肯定要表现一下，行，那你也好好表现……是，你更厉害……不亲，挂了。
”我像一尊石雕，僵在原地快，手里的花束拿不住掉落。耳边嗡嗡作响，像是要昏倒。
“他永远不会发现，结扎……那是我聪明！”我还是痛苦倒地。原来如此！原来劝我结扎。
她一切都知道，她一直都在骗我！为什么。为什么。我到底哪里对不起她。
她根本不是为了我，为了她自己不想再生。而是为了彻底断绝我拥有自己亲生骨肉的可能。
是为了让这个谎言更加天衣无缝！林晚好狠的心！这十几年，我活在一个精心编织的骗局里。
不知道什么时候林晚变了。初恋是假的，贤妻是假的，慈母……成成是真的。无能的丈夫。
我曾不屑一顾的词。如今这个词像一把淬毒的匕首，狠狠捅进我的心脏。是啊，我真是无能，
被蒙在鼓里这么多年。像个傻子一样，对着别人的儿子倾注全部父爱，
对着一个人尽可夫的妻子掏心掏肺！而她，不知道在背后怎样的取笑我。无耻！卑劣！至极！
回到家。浴室里传来哗哗的水声。林晚在洗澡。我胃里突然一阵翻江倒海，
强忍着干呕的冲动，额头上青筋暴起。我背靠着冰冷的墙壁，大口喘着气，
试图平复几乎要冲破胸膛的心跳和那毁灭一切的怒火。不能慌。现在不能摊牌。
我手里只有一份亲子鉴定。甚至我还不知道那个人是谁。
一股深沉的无力感混杂着滔天的恨意，几乎要将我吞噬。不能就这么算了！这十年的人生，
不能就这样被这两个人渣践踏成粉末！我要报复，
要让这对狗男女付出代价一个疯狂的念头出现在我的脑海里。在我迈进厨房的那一刻。
成成跑过来，抱着我的腿，仰着小脸喊“爸爸，陪我玩积木”。那一刻，我五味杂陈，
恨意、屈辱、悲伤，还有对这孩子几年相处产生的感情交织在一起。我止住了脚步。
这么多年，养条狗都有了感情，何况是我倾注了所有心血，当做亲儿子养大的孩子。后天，
后天！我要忍到后天。时间到来，赵宏却突然让我去陪张总谈个业务。
但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我打电话跟张总，询问跟他在哪碰面。还有这几年的交情在这。
将时间推晚一点。但也不知道，到时我是否还有心情再跟他见面。我打电话给了林晚，
不出意外的是，她说今晚有工作要忙，让我去接成成。而我前往林晚的公司。
得知她早已经不在公司。我茫然的不知该往哪走。下班路堵得厉害。在一个路口，
我远远看到了赵宏那辆熟悉的黑色奔驰。车子就在隔壁左拐车道，我简单收拾好心情，
想着等并线时打个招呼。绿灯亮起，车流缓缓移动。当我降下车窗，正要喊出赵总时，
他恰好转头看到我，脸上瞬间闪过一抹惊慌。“宋义！”更让我没想到的是，
副驾驶上那个原本趴着的身影，因为听到开窗声，猛地抬起了头看向我。衣衫不整，
四目相对。时间仿佛在那一刻凝固。那是林晚。她的脸上，同样写满了错愕和慌乱。这一刻，
所有的线索都串联了起来。赵宏对我的器重，林晚毫无破绽的表演。
这么多年没有被我发现的原因。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通过那个绿灯的。
大脑一片空白，世界只剩下嗡嗡的轰鸣。下一个路口，红灯亮起，我却毫无察觉。“砰——！
”剧烈的撞击声是我意识消失前最后听到的声音。再醒来，是在医院。胸口剧痛，视野模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