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娱乐圈公认的蠢美人，粉丝没几个，黑粉一箩筐。
经纪人天天让我装傻：“人设稳了才能红！”直到公司签了清纯小白莲，
准备在我录完乡下综艺后雪藏我。节目里，
顶着油头的男前辈教育我：“女人就该伺候丈夫种地养猪。
”我盯着他锄头下刨出来的明朝青花瓷碎片，突然笑了：“老师，您刚砸了的这东西，
够买您十亩地。”“顺便说一句，我是北大考古系毕业的——”“装蠢这几年，
憋得我快长蘑菇了。”---这鬼地方，热得连知了都懒得叫唤。我，苏淼，
娱乐圈著名花瓶，此刻正站在一片绿得晃眼的稻田边上，
感觉自己像个被摆错位置的劣质装饰品。镜头像黏糊糊的舌头，
纪人林姐精心打造的“纯真无邪”脸——虽然这无辜表情快被额头上滚下来的汗珠子冲花了。
“苏淼老师，请问您对这次‘回归田园’的体验有什么期待吗？”摄像大哥憋着笑，
把话筒杵到我嘴边。他肯定在期待我又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蠢话，好给他们节目贡献表情包。
我深吸一口带着泥土和牲畜粪便混合气息的空气，努力维持眼角下垂的弧度，
用那种被网友嘲讽为“智商盆地”的甜腻嗓音开口：“期待呀~好想和小猪猪做朋友哦！
它们看起来圆滚滚的，一定很可爱！”话音刚落，不远处猪圈里传来一声凄厉的嚎叫，
配合得恰到好处。弹幕果然又开始狂欢了：来了来了！苏蠢蠢的经典猪言猪语！
她脑子里的水是不是能浇十亩地？经纪人到底从哪个犄角旮旯把她挖出来的？
人类进化没带上她吗？只有我觉得她这张脸确实能打吗？这死亡光线和汗津津的素颜，
居然没崩？前面的，花瓶称号白叫的？除了脸她还有啥？
我瞟了眼不远处监视器上滚动的评论，心里毫无波澜，甚至有点想笑。是啊，
我还有什么呢？除了这张被林姐称为“老天赏饭吃，可惜忘了赏脑子”的脸，
以及那个坚不可摧的“蠢美人”人设。这个破人设，我装了整整三年。三年，
足够一个本科生读完大学了。而我，北大考古系当年低调毕业的少数几个女生之一，
却在这里扮演着连两位数加减法都要掰手指头的智障。一切都是为了那个该死的“红”字。
林姐当初把我从一堆资料里扒拉出来，唾沫横飞地画大饼：“苏淼！你这脸，
就是为娱乐圈生的！现在流行反差萌，你只要听话，装得懵懂点，纯真点，
最好再显得智商不太够用，保证黑红也是红！”我信了她的邪。结果呢？红是没多红，
黑粉倒是攒了一箩筐。
本百科全书：“人间造粪机”、“智商盆地本盆”、“娱乐圈未解之谜”……这些我都忍了。
为了合约，为了那点微薄的、指望哪天能翻身的分成，我把自己活成了一个提线木偶。
直到上周，我无意间听到林姐在电话里春风得意地对那头说：“放心吧，王总，
苏淼也就最后这点利用价值了。等这个乡下调调综艺录完，拿到尾款，就按合同雪藏她。
新签的那个林珊珊，‘清纯才女’路线，那才是咱们公司下一步的重中之重……”林珊珊。
那个说话像含了蜜糖、看人眼神永远湿漉漉的小白莲。
公司把原本属于我的、少得可怜的推广资源全倾斜给了她。而我，
成了那个即将被扫进垃圾桶的过期花瓶。想到这里，我嘴角那抹刻意营造的傻笑差点没挂住。
“苏淼，发什么呆！快去帮李老师干活！”执行导演在不远处吼了一嗓子，
打断了我内心的翻江倒海。他口中的李老师，是李茂才，
一位年近五十、以“传统价值观捍卫者”自居的男演员。演过几个封建大家长的角色，
就真以为自己成了人生导师，尤其喜欢“教育”年轻女演员。他的粉丝群体也颇为壮观，
清一色认为女人就该三从四德，回归家庭，伺候公婆丈夫生儿子是毕生使命。此刻，
这位李老师正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疑似故意做旧的中山装，挽着裤脚，站在一块菜地里，
挥舞着锄头，汗水顺着他油光发亮的鬓角流进脖领子。看到我磨磨蹭蹭地过去，他眉头一皱，
开始了他今天的第N次说教。“小苏啊，不是我说你，你们现在的年轻女孩子，就是太娇气。
”他停下锄头，用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看着我，“像这种锄地的活，我们年轻时干得多了。
女人嘛，最重要的就是勤快、本分。你看地里这些庄稼，你好好伺候它，它才能给你收成。
女人也是一个道理，把家里收拾妥当，把丈夫孩子伺候好，这才是正道儿。
整天在镜头前抛头露面，像什么样子。”我低着头，用脚尖碾着地上的土坷垃，
心里默念《莫生气》。弹幕里他的粉丝开始高潮：李老师说得太对了！
现在的女人就是欠教育！看看苏淼那样子，除了那张脸还能看，会干啥？
我们李老师才是真正的艺术家，德艺双馨！希望李老师多教教她怎么做人！
“来来来，你试试。”李茂才把锄头往我手里塞，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施舍，“我指导你，
体验一下劳动的艰辛，对你成长有好处。”我看着他递过来的锄头柄，
上面还沾着新鲜的泥土和他的汗渍。胃里一阵翻腾。接过这种象征“劳动改造”的工具，
仿佛就坐实了他那套“女人需要被教育”的狗屁逻辑。镜头死死地对准我，
捕捉着我脸上每一丝细微的表情。林姐在镜头外拼命给我使眼色，示意我继续装傻充愣，
配合演出。就在这时，李茂才为了展示他的“教学成果”，抡起锄头，
用力往我脚边的土地刨下去。“看好了，要这样，用力，深入……”“哐当！
”一声清脆的、不同于泥土闷响的声音响起。锄头似乎磕到了什么硬物。
李茂才不满地嘟囔了一句：“什么破石头。”顺势用锄头刃往旁边一撬。
几片不规则、带着独特青蓝色釉彩的碎瓷片，被他从土里翻了出来，混在褐色的泥土里，
格外扎眼。我那点被迫培养了三年的、属于女明星苏淼的麻木神经，
像是被针尖猛地刺了一下。一种久违的、属于另一个苏淼的本能，瞬间苏醒。
我的目光黏在了那些碎瓷片上。即使沾满泥土，即使碎裂不成形，
但那釉色、那光泽、那胎质……李茂才毫不在意，抬脚就要把那些“破瓦片”踢到一边，
继续他的“教学”。“别动！”我脱口而出，声音不大，
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冷硬的制止意味。所有人都愣住了。摄像师下意识地把镜头推近，
给我的脸来了个特写。林姐在镜头外张大了嘴，
估计在脑子里飞速计算这次“意外失控”的公关成本。
李茂才显然没料到我会用这种语气跟他说话，脸色一沉：“小苏，你大惊小怪什么？
几块碎碗片而已。”我没理他，蹲下身，
也顾不上泥土会弄脏我那条公司准备的、用来强化“不食人间烟火”形象的白色连衣裙。
我小心翼翼地捡起其中最大的一块碎片，用手指轻轻抹去上面的泥土，对着阳光仔细看了看。
心脏在胸腔里咚咚直跳，像擂鼓一样。青花发色沉稳，釉面温润，绘画笔意流畅，
虽然只是碎片，但那种韵味……尤其是碎片边缘隐约可见的一个特殊标记……我抬起头，
看向一脸不耐烦的李茂才，脸上那副练习了千万遍的蠢萌表情消失得无影无踪，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锐利的平静。我甚至微微笑了一下，只是那笑容里没有一点温度。
“李老师，”我的声音清晰地透过麦克风传出去，不再是那种娇滴滴的娃娃音，
而是带着一种冷静的、学术讨论般的腔调，“您刚才这一锄头，
可能刨掉了北京三环内的一个卫生间。”李茂才愣住了：“你胡说八道什么？
”弹幕也停滞了一瞬，然后疯狂滚动：？？？苏蠢蠢在说啥？剧本吗？新的人设？
她表情好奇怪，像换了个人……三环一个卫生间？吹牛吧！几块破瓷器而已！
我举起手中的瓷片，让它更清晰地对着主摄像机镜头，仿佛不是在跟李茂才说话，
而是在向屏幕前千千万万嘲讽过我的人宣告：“如果我没看错，
这是明代宣德年间的青花瓷碎片。看这青花发色，这胎土的密度，
还有这个隐约的款识……虽然碎了，但这片完整的碗或者盘，保存完好的话，
市场估价……”我顿了顿，清晰地吐出几个字，“起码这个数。”我用手比划了一个数字。
现场一片死寂。连导演都忘了喊卡。李茂才的脸由红转青，又由青转白，
像是听到了天方夜谭，他嗤笑一声，带着被冒犯的怒气：“苏淼！你疯了吧？为了哗众取宠，
连这种疯话都敢说？你一个连朝代都认不全的人，懂什么古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