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父亲从小就告诉我，
我是哥哥要让着妹妹于是从今往后我的玩具属于了妹妹我的零食也属于了妹妹，
包括本该落在我身上的父爱后来，我高考成功，可父亲偷偷改了我的志愿，
妹妹卷走我的学费，把我逼到绝路我被迫逃跑这一次，
我不想在受那亲情的约束我想做回我自己……那架遥控汽车，是我十六岁人生的一个坐标。
在此之前，我的人生是模糊的、被动接受的。在此之后，我第一次清晰地感受到了恨意。
买遥控汽车的钱，我攒了整整三年。从初一开始，每一笔压岁钱，甚至是我省下来的午饭钱，
都被我小心翼翼地存放在一个铁皮饼干盒里。我每天晚上都会打开盒子数一遍，
想象着它变成那架拥有纯白流线型车身。生日那天，我抱着巨大的纸箱回家，
兴奋得心脏快要跳出胸膛。我爸江文国看到了，眉头先是一皱，但看我一脸喜气，
也没多说什么，只是淡淡地嘱咐：“别影响学习。”我点头如捣蒜，
立刻钻进自己狭小的房间，花了一个下午，小心翼翼地组装、调试。
当遥控汽车在我房间里平稳地悬浮起来，发出轻微而有力的嗡嗡声时，
我觉得自己拥有了全世界。灾难是在第二天降临的。我放学回家，刚推开门，
就看到江瑶坐在客厅沙发上，眼圈红红的，正在抽泣。我妈早逝，家里只有我们三个人，
她一哭，整个世界都要围着她转。果然，我爸江文国正蹲在她面前，
满脸心疼地哄着：“瑶瑶不哭，告诉爸爸，怎么了？是不是手还疼？
”江瑶抬起她那只包着纱布的左手，哭得更凶了：“爸，
故意的……我就是想帮哥哥试试他的汽车……我想看看它是不是防水……”我的心咯噔一下，
一种不祥的预感瞬间攫住了我。我冲向阳台，一眼就看到了那个熟悉的大塑料盆，
里面盛满了水。而我那纯白色的遥控汽车，正像一具尸体，安静地沉在水底。旁边，
是几块被拆下来的、已经断裂的螺旋桨叶片。那一刻，我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耳朵里嗡嗡作响，什么都听不见。“哥……”江瑶怯生生地喊我。我猛地回头，
死死地盯着她。她的手上只有一点微不足道的擦伤，我敢肯定，那是她为了逃避责任，
故意在墙上蹭的。这种把戏，她从小玩到大，屡试不爽。“你为什么要动我的东西！
”我几乎是吼出来的，声音因为愤怒而颤抖。这是我第一次，对她用这么重的语气说话。
江瑶被我吓得一哆嗦，眼泪立刻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她躲到我爸身后，
哭着说：“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好奇……哥，你别生气，
我以后再也不敢了……”我爸站起身，把我拉到一边，脸色阴沉得可怕。“江澈！
你怎么跟你妹妹说话的？她还小，她懂什么！她只是好奇，又不是故意的！你看她，
为了你的破汽车，手都弄伤了！”“她那是自己弄的！”我气得口不择言，
“那是我攒了三年的钱买的！她凭什么……”“啪！”一个响亮的耳光落在我脸上，
火辣辣的疼。我被打懵了，难以置信地看着我爸。第2章这是他第一次打我。
“混账东西！”江文国指着我的鼻子骂道，“为了一个玩具，你就要冤枉你妹妹？
还要伤害她？江澈，你太让我失望了！你的心怎么这么冷，这么硬！”我捂着脸，
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倔强地不让它掉下来。我看着躲在爸爸身后，
正用一种得意又挑衅的眼神看着我的江瑶，心一点点沉下去。“爸，”我一字一句地说，
“是她弄坏了我的遥控汽车，她必须道歉，并且赔偿。”“赔偿？
”江文国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你们是亲兄妹！谈什么赔偿！
你妹妹因为你的东西受伤了，担惊受怕，你不安慰她，还想着钱？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吗！
”“那我的遥控汽车呢？”我红着眼问。“一个破玩具而已！没了就没了！”“那不是玩具！
那是我的梦想！”我的嘶吼没能换来任何理解，反而激起了江文国更深的怒火。
他看了一眼还在抽泣的江瑶，眼神里闪过一丝决绝。“好，你觉得不公平是吧？
”他冷冷地说，“瑶瑶因为你的飞机受到了惊吓，心里有了阴影。那我们就把这个源头毁掉，
这样她就不会再害怕了。这，就是我教给你的，对等的爱。”他转身走进储物间，
拿出了一把铁锤。“爸，你要干什么？”我慌了。他没有理我，径直走到阳台，
将已经湿透的遥控汽车从水盆里捞出来，狠狠地摔在地上。然后，他把锤子塞到我手里。
“砸了它。”他命令道，语气不容置疑。我握着冰冷的锤子，手抖得厉害。
“不……”“砸了它！”他加重了语气，眼神像刀子一样扎在我身上，“你亲手砸了它，
让你妹妹看到，你心里妹妹比玩具重要。这样，她心里的疙瘩才能解开。这个家，
才能恢复安宁。”我看着地上那堆冰冷的零件，那曾是我的梦。现在，我的亲生父亲，
却要我亲手将它砸得粉碎，只为了抚平他宝贝女儿一个虚假的“惊吓”。
江瑶还在旁边假惺惺地劝：“爸，别这样，
哥哥会难过的……”她的声音像毒蛇一样钻进我的耳朵。我爸却把她的话当成了善良的证明，
他感动地说：“瑶瑶你别管，爸爸这是在教你哥哥什么是责任，什么是爱。”他抓住我的手，
强迫我举起锤子。“江澈，砸！这是你作为哥哥的责任！”我看着他狰狞的面孔，
看着江瑶嘴角那一闪而过的微笑。那一刻，我心里有什么东西，伴随着第一锤落下，
彻底碎了。“砰！”塑料外壳应声裂开。“砰！”电路板被砸得变形。“砰！
”我机械地挥舞着锤子，一下，又一下。我没有哭，甚至没有表情。每一锤，
砸碎的不仅仅是遥控汽车，还有我对他仅存的，那一点点名为“父爱”的幻想。
当我停下来时，地上已经是一片狼藉，再也看不出原来的模样。我爸满意地点了点头，
拍了拍我的肩膀：“这就对了，江澈。你看，瑶瑶不哭了。一个玩具，
换来妹妹的安心和家庭的和睦，值得。”他拉着江瑶回了客厅，嘘寒问暖，
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一场无足轻重的闹剧。我一个人站在阳台上，看着那堆废墟，很久很久。
那天晚上，我没有吃饭。我把自己锁在房间里，用小刀在墙上，我名字的旁边，
刻下了一个“恨”字。第3章遥控汽车事件像一道分水岭，将我的人生劈成了两半。
一半是尚存幻想的过去，一半是充满戒备和冷漠的现在。
我不再与江文国和江瑶有任何不必要的交流。在家里，我成了一个沉默的影子。
我把所有精力都投入到学习中，因为我知道，高考是我逃离这个令人窒息的家的唯一机会。
我要考得远远的，去一个他们永远找不到的地方。江瑶似乎很享受我的沉默，
这让她在家里的地位更加巩固。她成绩平平，
却总能用各种理由从我爸那里要到最新的手机、名牌的衣服。而我，
除了必要的生活费和学杂费，再也没有向江文国开口要过一分钱。高三那年，
我像一台不知疲倦的机器。无数个深夜，当他们都已入睡，我房间的灯还亮着。
模拟考的成绩一次比一次好，我稳居年级前三。班主任找我谈话，拍着我的肩膀说：“江澈，
照这个势头，京华大学的王牌专业，你可以随便挑。”京华大学，那是我梦里的地方，
远在千里之外。高考成绩出来那天，我查到分数后，一个人在外面待了很久，
直到心情平复才回家。我考得很好，比预估的还要高出十来分。我爸看到成绩单时，
脸上难得地露出了一丝笑意，甚至说晚上要为我庆祝。江瑶也在一旁附和着：“哥，
你真厉害。”我冷眼看着他们，心中毫无波澜。我知道，
这短暂的和谐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宁静。果然，填报志愿成了新的战场。
我将京华大学的计算机系填在了第一志愿。当我把志愿表拿给我爸签字时，
他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了。“京华？太远了！”他把志愿表拍在桌上，“我不同意！
”“为什么？”我攥紧了拳头。“你一个人跑那么远，谁来照顾你？再说了，你走了，
家里怎么办？瑶瑶怎么办？”他振振有词。“她已经高中了，不是小孩子了。
”“她是你妹妹！你当哥哥的，就该在身边照顾她！”江文国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我给你两个选择，要么，报我们本市的南江大学，要么，就复读一年，明年跟瑶瑶一起考，
你们俩也好有个伴。”南江大学不过是一所普通的二本，而我的分数，足以碾压它。
复读更是天方夜谭，那是对我三年努力的无情践踏。“凭什么？”我终于忍不住质问，
“凭什么她的人生需要我来迁就？我的未来就不是未来吗？”“就凭我是你爸！
”江文国怒吼道，“瑶瑶成绩不好，她需要你这个哥哥拉她一把！你考那么好，就该帮帮她！
这才是公平！”又是“公平”。这个词从他嘴里说出来，总是那么刺耳，那么荒谬。“哥，
”江瑶在一旁拉了拉我的衣角，眼睛里闪着“无辜”的光，“你就听爸的吧，
我也想跟你上一个大学。你成绩那么好，可以辅导我呀。”我甩开她的手，看着这对父女，
感觉自己像个小丑。那晚我们大吵一架，不欢而散。我把自己锁在房间里，
无论我爸怎么敲门，我都没有开。我决定，无论如何，我的志愿，绝不更改。
第4章第二天，我趁他上班，偷偷把志愿表交到了学校。第三天，我以为，
只要提交上去，一切就尘埃落定。我太天真了。几天后，我接到班主任的电话，
他问我为什么修改了志愿。我一头雾水，他说我的第一志愿已经改成了南江大学。我解释，
说一定是搞错了。老师叹了口气，说是我父亲亲自打电话给招生办确认的，
还用了我的账号和密码登录系统修改的。我的脑袋“嗡”的一声，一片空白。我爸，
他竟然偷看了我的志愿表，记下了我的账号密码，背着我，篡改了我的人生。
我发疯似的跑回家，质问他。他正悠闲地看着电视，面对我的怒火，他显得异常平静。
“是我改的。”他承认得理直气壮，“我已经说过了，我不许你去那么远的地方。
南江大学挺好的，离家近，方便我照顾你，也方便你照顾瑶瑶。”“你毁了我！
”我冲他嘶吼。“我这是为你好！”他的声音比我还大，“你现在不懂，以后会感谢我的！
等你毕业了，在家附近找个安稳工作，和你妹妹互相扶持，这才是正道！”那天，
我第一次有了想杀人的冲动。我不再跟他争吵，因为我知道，跟一个疯子是讲不通道理的。
我回到房间，开始收拾东西。既然他不给我活路，那我就自己去找。
我把我高中三年打零工、省吃俭用攒下的八千块钱取了出来，这是我最后的底牌，
我上大学的学费。然而，当我准备离开时，却发现我那个装钱的铁皮盒子，空了。
我疯了一样地翻箱倒柜，最后在江瑶的房间里，发现了一张补习班的缴费收据，八千块，
一分不差。收款方是市里最贵的那个高考冲刺班。我拿着收据冲进客厅，
江瑶正拿着新买的平板电脑玩游戏。“我的钱呢？”我把收据摔在她脸上。她吓了一跳，
随即委屈地扁起了嘴。“什么你的钱……这是爸给我交的补习费……”“你放屁！
这是我辛辛苦苦攒的大学学费！”“江澈！你又在发什么疯！”我爸闻声而来，
一把将江瑶护在身后，“我拿的！怎么了？你妹妹马上也要高考了，她压力大，
报个好点的补习班，有错吗？你当哥哥的，连这点钱都舍不得为你妹妹花？
”“那是我的学费！我的！”我感觉自己快要崩溃了。“你上南江大学，就在本地，
花得了几个钱？我每个月会给你生活费。这八千块，就当你提前为你妹妹的未来投资了！
我们家要公平，你上了大学，也得让你妹妹有大学上，这才叫对等！
”我看着他那张理所当然的脸，笑了。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志愿被篡改，学费被挪用。
他们联手，斩断了我所有的退路。我什么也没说，转身回了房间，关上了门。门外，
传来我爸的教训声：“你看你把你哥气的……不过瑶瑶你别怕，爸爸在呢。
他就是一时想不开，过两天就好了。来，爸爸给你削个苹果。”我靠在门上，身体慢慢滑落，
坐在冰冷的地板上。那一刻，我心里只剩下一个念头：逃，必须逃。哪怕身无分文，
哪怕流落街头，我也要离开这个地狱。我在那个家里，又蛰伏了一个星期。表面上，
我恢复了沉默，每天按时吃饭，看书，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我爸以为我“想通了”，
对我放松了警惕。江瑶则依旧心安理得地享受着一切，
甚至会故意在我面前炫耀她补习班的趣事。我没有理会他们。我像一匹受伤的孤狼，
在暗中舔舐伤口，同时积蓄着最后的力量。
我偷偷卖掉了我所有值钱的东西——几本绝版的漫画书，一个旧的MP3，
还有我初中时得奖的一支钢笔。加起来，凑了三百多块钱。这就是我全部的启动资金。
我查好了去南方一座陌生城市的火车票，那是一趟深夜出发的绿皮车。
第5章离开的那天晚上，我没有带任何行李，只穿了一身最耐脏的衣服，
口袋里揣着那三百多块钱和我的身份证。下楼时，我爸和江瑶正在客厅看电视，
笑得前仰后合。我站在楼梯的阴影里，最后看了一眼这个所谓的“家”，没有一丝留恋，
只有刻骨的憎恶。我悄无声息地打开门，走了出去，融入了夜色。火车上，
我蜷缩在硬座的角落里。车厢里充满了泡面和汗水的混合气味，
但我却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自由。我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城市灯火，知道我的人生，
终于要由我自己掌控了。两天一夜后，我抵达了那座南方沿海城市——滨海市。走出火车站，
湿热的空气扑面而来。我举目无亲，前路茫茫。那三百多块钱，在支付了车票后，
只剩下不到一百。我必须先生存下去。我在最便宜的城中村租了一个床位，一天十五块。
然后开始疯狂地找工作。没有学历，没有经验，我只能干最苦最累的活。
我在建筑工地上搬过砖，扛过水泥。灼热的太阳把我的皮肤晒得黝黑脱皮，
汗水浸湿的衣服从未干过。每天收工时，我累得连抬起胳膊的力气都没有。
我也在餐馆后厨洗过碗，每天面对堆积如山的油腻碗碟，双手被洗洁精泡得发白起皱。
那段日子很苦，但我从未想过放弃，更没想过回家。每当累得撑不下去的时候，
我就会想起我爸那张冷漠的脸，想起江瑶那得意的笑，恨意就成了我坚持下去的燃料。晚上，
等室友们都睡着了，我就会借着走廊昏暗的灯光，翻看我从旧书摊淘来的二手高中教材。
我知道，我不能一辈子待在工地上，我必须重新参加高考。那是我的执念，
是我夺回被偷走的人生的唯一方式。我在工地干了半年，攒下了几千块钱。我辞掉了工作，
在滨海大学附近租了一个更小的隔断间，报名成了一名社会考生。白天，我去大学里蹭课，
像海绵一样吸收着知识。晚上，我就在出租屋里刷题，直到深夜。为了省钱，
我一天只吃两顿饭，馒头配咸菜是我的标配。生活虽然清贫，但我的内心却无比充实。
没有了父亲的压迫和妹妹的算计，我可以自由地呼吸，自由地支配我的时间和人生。
就在我以为生活会这样平静地继续下去时，我遇到了林晚。她是我们蹭课的那个班里的学生，
总是坐在第一排，认真地记着笔记。我经常注意到她，
因为她身上有一种很干净、很温暖的气质。一次下课，我不小心把书撞到了地上，
她主动帮我捡了起来。“你也是我们专业的吗？好像没见过你。”她笑着问我，
眼睛像弯弯的月牙。“我……不是，我是来蹭课的。”我有些窘迫，
下意识地想把满是老茧的手藏起来。她却丝毫没有介意，反而很感兴趣地问：“哇，
那你很厉害啊，自学吗？”我们就这样聊了起来。林晚是个很善良开朗的女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