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狱那天，天色灰蒙。我走出监狱大门，口袋里只有一张皱巴巴的五十块钱，
还有一个我捏了五年的秘密。我叫江澈，一个影子交换师。我可以在月圆之夜，
交换两个人的影子。时限一天，被交换的人会得到对方的身份和记忆，但身体不变。五年前，
同学林天成栽赃我入狱。今天，他要继承百亿家产。签字仪式前夜，恰好是月圆。
01.铁门在我身后关上，发出沉重的响声。五年了。我抬头看天，阳光有些刺眼。
身上这套衣服还是五年前的，洗得发白，袖口磨出了毛边。我摸了摸口袋，里面空空如也。
五年前，我口袋里总装着一个银质打火机。那是我爸留给我的唯一念物，上面有磕碰的痕迹。
被林天成抢走的那天晚上，他用它点燃了嫁祸给我的那堆“证据”。火光映着他得意的脸。
然后，我的人生就被烧成了灰烬。五年牢狱，我什么都没了。父母在我入狱第二年相继病逝，
连最后一面都没见到。家里的老房子也被变卖抵债。现在，我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孤魂野鬼。
我走到路边，看着车来车往。一辆鲜红的跑车呼啸而过，溅起一滩污水，弄湿了我的裤脚。
车里传来男女的笑闹声。我低下头，看着裤脚上的污点，没动。这个城市，已经不属于我了。
我在路边的小摊上买了个烧饼，慢慢地吃。旁边报刊亭的电视里，正在播放一则财经新闻。
“林氏集团继承人林天成将于明日正式签署股权转让协议，
继承其父千亿资产……”电视屏幕上，林天成西装革履，意气风发。他身边围着一群记者，
闪光灯不停闪烁。我看着那张熟悉的脸，咀嚼的动作停了下来。五年过去，
他过得比以前更好了。而我，却在地狱里熬了五年。新闻里说，签字仪式定在明天上午十点。
我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日期。今晚，月圆。我的能力，只有在月圆之夜才能发动。
将两个人的影子互换，时效二十四小时。被交换的人，会拥有对方的身份、地位、记忆，
但身体还是自己的。我捏紧了手机。林天成。我回来了。你欠我的，欠我父母的，
欠那些被你毁掉的人的，该还了。我在城市里漫无目的地走着，像一个幽灵。天色逐渐暗淡。
华灯初上，这个城市的繁华与我无关。我需要一个目标。
一个能让林天成感受到切肤之痛的人。一个同样被他毁掉的人。我打开手机，
开始搜索五年前的新闻。那段时间，林天成仗着家里有钱，行事张扬。除了栽赃我，
他肯定还做过别的事。很快，一条不起眼的新闻跳了出来。“深夜飙车，一男子被撞重伤，
肇事者逃逸。”新闻日期，就在我入狱后一个月。报道很简短，没有提及肇事者的信息，
只说受害者叫陈默，从此瘫痪在床。我心里有了一个猜测。我顺着新闻里的线索，
找到了当年处理事故的交警队。当然，我进不去。我只是在外面等着。等到深夜，
一个值班的老警察出来抽烟。我走上前，递过去一根烟。“师傅，问您个事儿。
”老警察看了我一眼，接过烟。“说。”“五年前，城南路那起车祸，一个叫陈默的被撞了，
肇事的抓到了吗？”老警察吸了一口烟，吐出的烟雾模糊了他的表情。“那案子……不好说。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我明白了。能让一个案子“不好说”的，除了钱和权，没有别的。
“那……那个陈默，现在怎么样了？”老警察叹了口气。“还能怎么样，瘫了，
一辈子就那么毁了。”他告诉我一个地址，是陈默现在住的地方。城中村的地下室。
我道了谢，转身离开。月亮已经升到了半空，又大又圆。时间快到了。林天成，你的好日子，
也快到头了。02.城中村的路很窄，两边是密密麻麻的握手楼。空气里弥漫着潮湿和霉味。
我顺着地址，找到了那栋楼。楼梯又陡又暗，扶手上全是铁锈。我一步步往下走，越走越冷。
地下室的门虚掩着，里面透出一点昏黄的光。我推开门。
一股更浓重的霉味和药水味扑面而来。房间很小，不到十平米。一张木板床，
一张破旧的桌子，一个电磁炉。墙壁上全是水渍，天花板还在滴水，下面放着一个接水的盆。
滴答，滴答。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陈默就躺在那张床上。他很瘦，脸颊凹陷，
面色蜡黄。身上盖着一床看不出原本颜色的被子。他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
他的眼睛里什么都没有，像一潭死水。我走进去，他没有动，甚至连眼珠都没转一下。
仿佛我只是一个幻影。桌上放着一个相框，照片已经泛黄。上面是一个年轻的男人，
抱着一个女人，还有一个几岁大的孩子。男人笑得很开心。那是陈默。我把相框拿起来，
擦了擦上面的灰尘。“这是你家人？”我问。他还是没反应。我把相框放回他枕边。
“林天成撞的你，对吗？”我说出这个名字的时候，他的手指动了一下。
那是他全身唯一能动的地方。他的眼睛里，终于有了一点波动。是恨。浓得化不开的恨意。
“你想不想报仇？”我继续问。他的呼吸变得急促，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他想说话，
但是发不出声音。他的身体被禁锢了，连表达愤怒都做不到。我蹲下来，看着他的眼睛。
“我能帮你。”“我能让他体验一下你现在的人生。”“一模一样的人生。
”他的眼睛里充满了不信和怀疑。一个陌生人，半夜跑到他的地下室，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
换做是我，我也不信。我没有再解释。我指了指墙角。那里有两只老鼠，
正在啃食掉在地上的食物残渣。我闭上眼睛，集中精神。月光透过狭小的窗户照进来，
在地板上投下两道微弱的影子。我伸出手，对着那两道影子，轻轻一拨。
像是在水面拨动琴弦。那两只老鼠的影子，瞬间交换了位置。下一秒，奇异的事情发生了。
左边那只体型较大的老鼠，突然愣在原地。它惊恐地看着自己的爪子，
然后开始发疯一样地撕咬自己的身体。而右边那只较小的老鼠，则熟练地跑向墙角的洞，
那是大老鼠的巢穴。陈默的眼睛瞪大了。他看懂了。身份和记忆被交换了。大老鼠的身体里，
现在是小老鼠的意识，它不熟悉这个身体。而小老鼠的身体里，是大老鼠的意识，
它回到了自己的家。“看到了吗？”我问。“我能交换影子。”“明天，
林天成会坐上你的这张床，用你的身体，感受你五年来的每一分每一秒。”“而你，
会坐上他的椅子，用他的身份，签下那份百亿资产的转让协议。”陈默的胸口剧烈起伏。
他的眼睛里，那潭死水终于沸腾了。一滴泪，从他的眼角滑落，没入发黄的枕巾。
03.陈默同意了。他没有选择。对于一个被困在自己身体里五年的人来说，
任何一丝希望都值得抓住。哪怕只有二十四小时。我告诉了他全部的计划。“交换之后，
你会拥有林天成的所有记忆，包括他的银行卡密码，他的公司事务，他的一切。
”“但你的身体还是林天成的，你能够走路，能够说话。”“而林天成，他会拥有你的记忆，
他会记得自己是谁，记得自己曾经多么风光。”“但他也会困在你的身体里，瘫痪，失语，
躺在这张床上，看着天花板滴水。”陈默听着，喉咙里发出断断续续的音节。我能分辨出，
那是“好”。“明天上午十点，是签字仪式。”“我会以新律师的身份出现在你身边。
”“到时候，你只需要做一件事。”我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
“把林天成名下所有的财产，全部捐赠出去。”“捐给一个新成立的慈善基金会，
专门用来帮助那些被酒驾、被暴力犯罪毁掉人生的受害者。”陈默的眼睛亮得吓人。
那是一种绝望中燃烧起来的火焰。他用尽全身力气，对我点了点头。我明白他的意思。
这不仅仅是报复，更是救赎。救赎那些和他一样，被权势碾压，无处申冤的人。
“你准备好了吗？”我问。他再次点头。他的眼神告诉我，他已经等了五年。我站起身，
准备离开。“交换在午夜十二点进行。”“在这之前，你需要做的，就是等待。
”我走到门口，又停下脚步。“交换之后，你的身体会恢复行动能力。但记住，
只有二十四小时。”“二十四小时后，一切都会恢复原状。”“你会回到这张床上，
继续你的人生。”我必须把最坏的结果告诉他。我不想欺骗他。他沉默了。地下室里，
只有水滴的声音。过了很久，他艰难地抬起还能动的手指，指了指桌上的相框。
我把相框递给他。他看着照片上笑得灿烂的妻儿，眼睛里有痛苦，也有释然。他是在告诉我，
二十四小时，够了。哪怕只有一天，他也要为家人，为自己，讨回一个公道。
也为了能再站起来，去阳光下走一走。我离开了地下室。外面的月光，清冷如水。
我需要去取林天成的影子。林天成的豪宅在城市的另一端，山顶富人区。和他家比起来，
皇宫都显得朴素。我没有进去。我只需要在外面，找到一个能看到他影子的地方。今晚，
林天成正在举办继承家产前的最后一场狂欢派对。别墅里灯火通明，音乐声震耳欲聋。
我像一个真正的幽灵，悄无声息地绕到别墅后院。巨大的落地窗前，一个男人正端着酒杯，
被众人簇拥着。是林天成。他比电视上看起来更张扬，脸上带着不可一世的笑容。
灯光将他的影子长长地投在洁白的地毯上。就是它了。我找了一个隐蔽的角落，静静地等待。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距离午夜十二点，越来越近。我的心脏也跟着墙上的挂钟，
一下下地跳动。这不是我第一次交换影子。但这是我第一次，为了复仇。我不知道这么做，
到底是对是错。我只是一个执行者，不是审判官。但我知道，如果不这么做，
我会后悔一辈子。五年前的那个夜晚，冰冷的手铐，林天成轻蔑的笑，父母绝望的眼神。
一幕幕，在我脑海里回放。我深吸一口气，将所有情绪压下。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我需要绝对的专注。墙上的挂钟，时针、分针、秒针，即将重合。就是现在。
04.午夜十二点的钟声响起。我闭上眼睛，世界在我面前变成了一片由光和影构成的海洋。
万事万物都有影子。影子是物体的延伸，也是灵魂的倒影。我的能力，
就是拨动这些倒影的线。我能“看”到两条无形的线，从我所在的地方延伸出去。
一条连接着山顶豪宅里，林天成的影子。另一条，连接着城中村地下室里，陈默的影子。
它们在月光下呈现出不同的质感。林天成的影子，浮夸，躁动，边缘模糊不清，
像一团沸腾的沥青。陈默的影子，安静，沉重，凝固在床板上，像一块风干的岩石。
我伸出双手，在空气中虚握。仿佛握住了那两条线的两端。我的精神力高度集中，
顺着线蔓延过去。首先是剥离。我感觉到一股阻力。影子和本体之间，有着天然的联系。
强行剥离，就像从活物身上撕下一块皮肉。我“看”到林天成的影子剧烈地扭动起来，
试图挣脱我的控制。派对上的林天成，可能只是觉得突然一阵心悸，或者打了个寒颤。
他不会知道，他的一部分正在被抽走。我加大了力量。额头上渗出了汗珠。
那团沥青般的影子，被我一点点地从地毯上“拽”了起来。它在空中变形，挣扎。另一边，
陈默的影子剥离得异常顺利。那块“岩石”几乎是主动脱离了地面。它太渴望自由了。
两个影子被我悬置在精神世界的半空中。接下来，是交换。这是最关键的一步。
我必须精准地将林天成的影子，安放到陈默的身体上。将陈默的影子，
安放到林天成的身体上。不能有任何差错。我小心翼翼地引导着那团躁动的“沥青”，
向着城中村的方向移动。同时，将那块沉静的“岩石”，引向山顶豪宅。这个过程消耗巨大。
我感觉自己的精神像被抽干了一样。终于，两个影子到达了各自的目的地。融合。
我将林天成的影子，覆盖在陈默瘫痪的身体上。影子接触到身体的瞬间，迅速地渗了进去，
消失不见。地下室里，陈默的身体猛地一颤。另一边。豪宅里的林天成，
正举杯向众人炫耀着什么。陈默那道沉静的影子，悄无声息地落在他身上，同样融入了进去。
林天成的动作顿住了。他脸上的笑容凝固了。他手里的酒杯滑落，摔在地上，
发出清脆的响声。音乐停了。所有人都看向他。“天成？你怎么了？”林天成没有回答。
他的眼神开始涣散。下一秒，他直挺挺地向后倒去。派对上乱成一团。尖叫声，呼喊声，
乱七八糟。我收回了精神力，睁开眼睛。全身都被汗水湿透了。我靠在墙上，大口地喘气。
成了。从现在开始，二十四小时内。林天成的身体里，住着的是陈默的灵魂。
而陈默的身体里，将要承受林天成那高傲的、从未受过挫折的灵魂。我拿出手机，
拨通了一个号码。“喂，是我。”“林氏集团需要一位新律师处理明天的签约仪式，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