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我的网名叫“鬼手阿杰”，一个在午夜时分，带你们云探险的户外主播。说白了，
就是个装神弄鬼的。在这个流量为王的时代，想火，就得玩点心跳。
什么废弃医院、百年凶宅、荒野孤坟，我都去过。
靠着一手娴熟的剪辑技巧和几个托儿在弹幕里带节奏，我也算混成了平台探险区的二线主播，
粉丝堪堪破了百万。但二线，永远不是我的目标。我要的是登顶，是成为那个名字一出现，
就能让服务器卡顿的男人。机会很快就来了。我的对家，“疯狗”强尼，
因为直播闯军事禁区被永久封禁。他空出来的王座，无数人觊觎，而我，
自认是最有资格的继承者。我需要一个爆点，一个能让全网都为我侧目的终极探险。
我把目光锁定在了一个地图上都不存在的地方——落魂村。传说，
这个村子在几十年前一夜之间全村消失，只留下一座空村。官方的说法是集体搬迁，
但民间流言却邪乎得多。有人说，村里人得罪了山神，被变成了晚上会发光的“活人灯笼”，
永远走不出那座山。“活人灯笼”，多好的噱头。我当即拍板，就它了。
我要搞个大的：独身闯入落魂村，进行二十四小时不间断直播。“家人们，这次玩真的！
”我在直播预告里，对着镜头挤出一个疯狂又自信的笑，“什么活人灯笼，都是扯淡！
科学的尽头不是神学，是无知！三天后，晚上十点，我，鬼手阿杰，将在落魂村，
为兄弟们揭开所有封建迷信的底裤！”预告一发，热度瞬间爆炸。
预约人数一夜之间冲破了三百万。打赏、礼物、平台的推广资源，像雪片一样飞来。
我看着后台飞速上涨的数据，嘴都快咧到耳根了。什么狗屁传说，
不过是我通往王座的垫脚石。三天后，我背着塞满了顶级装备的登山包，
站在了落魂村的村口。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只剩下一轮惨白的月亮挂在天边。山风吹过，
带着一股腐烂木头和湿润泥土混合的怪味。村口立着一块半截入土的石碑，
上面的字迹早已模糊不清，只能勉强辨认出“落魂”二字。我打开了直播设备，
对着镜头调整了一下角度，露出一个标准的职业假笑。“老铁们，你们的阿杰已经抵达战场！
弹幕走一波，让我看看有多少家人在！”瞬间，屏幕被密密麻麻的弹幕淹没。来了来了，
前排占座！杰哥牛逼！这地方看着就瘆人啊！坐等杰哥打破封建迷信！
我赌五毛，主播撑不过半小时。我轻笑一声，
从包里拿出我的“开路神器”——一个高亮度的战术手电。光柱如利剑般刺破黑暗，
照亮了村里的景象。和我想象中的断壁残垣不同，落魂村……保存得异常完好。泥坯的墙，
青黑的瓦，甚至有些屋檐下还挂着干瘪的玉米和辣椒。一切都像是时间在这里按下了暂停键。
唯一的异样，就是家家户户的屋檐下，都挂着一盏样式古朴的灯笼。灯笼是纸糊的，
但那纸张呈现出一种诡异的蜡黄色，摸上去有种触摸人类皮肤的细腻和油润感。“家人们，
看到了吗？这就是传说中‘活人灯笼’的原型。”我把镜头对准其中一盏灯笼，
用手指弹了弹，“就是普通的纸灯笼，估计是某种动物皮做的，所以手感比较特殊。
至于晚上会发光？呵呵，不是磷火，就是里面藏了什么会发光的菌类，待会儿天再黑点，
咱们用科学来解释它。”我一边说，一边大摇大摆地往村子深处走。为了营造气氛，
我特意关掉了手电，只留了摄像机自带的夜视模式。惨绿色的画面里，
整个村庄显得更加阴森诡异。我走进第一户人家。院子里杂草丛生，屋门虚掩着，
轻轻一推就“吱呀”一声开了。屋里一股浓重的霉味，桌椅板凳都蒙上了厚厚的灰尘，
蜘蛛网结得到处都是。“看看，典型的废弃村落模样。”我压低声音，用气声制造悬念，
“据说，这家人是第一个失踪的。传说他们家的小儿子晚上非要出去看灯笼，
结果就再也没回来……”我一边讲着从网上搜罗来的故事，
一边用脚尖“不经意”地踢倒一个早就摆好位置的空罐头。“哐当！
”一声脆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弹幕瞬间爆炸。卧槽！什么声音！吓死我了，
杰哥小心！演技不错，但罐头穿帮了哥。管他真假，刺激就完事了！我心里暗笑，
这帮观众，嘴上说着不信，身体却很诚实。恐惧，是刻在人类基因里的原始冲动，
也是最廉价的流量密码。我继续深入，用同样的手法制造了几次“灵异事件”。比如，
在路过一口枯井时，用手机播放提前录好的女人哭声；在祠堂里，
用一根细不可见的鱼线拉动一张白布，营造出“白影飘过”的假象。直播间的人气一路飙升，
很快就突破了五百万大关。各种昂贵的礼物特效几乎没停过，
“鬼手阿杰牛逼”的弹幕刷满了整个屏幕。我沉浸在这种掌控一切的快感中，
甚至开始觉得那个“活人灯笼”的传说有些可爱了。我走到村子中央的一片空地，
这里是全村的制高点。空地中央，有一棵巨大的、已经枯死的槐树，槐树的枝丫上，
密密麻麻地挂满了那种蜡黄色的灯笼，少说也有上百盏。“家人们，终极场景来了！
”我兴奋地对着镜头说，“这就是传说中的‘灯笼树’。据说，村里所有的人，
最后都变成了挂在这里的灯笼。”我走到树下，伸手摘下一盏。“来，
让我们近距离研究一下这个所谓的‘活人灯笼’。”我将灯笼凑到镜头前，“大家看，
这纸张的纹理，像不像……人的皮肤？”为了效果，我甚至用小刀划开了一道口子。
没有鲜血，也没有什么恐怖的内脏流出来。只是那蜡黄色的“皮肤”下，
露出了类似干枯血管的网状纤维。“看吧，
就是某种特殊的植物纤维或者动物组织风干后形成的。”我故作轻松地耸耸肩，
把灯笼随手扔在地上，还用脚踩了踩，“什么活人，都是自己吓自己。
”我一边嘲讽着古老的传说，一边享受着弹幕里粉丝们的顶礼膜拜。杰哥威武！
唯一的唯物主义战士！哈哈哈，封建迷信被踩在脚下！我就说嘛，
哪有那么多鬼鬼神神的。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很快就到了午夜十二点。按照剧本，
这是高潮的开始。我准备在“灯笼树”下假装被“鬼上身”，
然后上演一出“科学驱魔”的好戏。然而，就在我准备开始我的表演时，异变，
毫无征兆地发生了。起风了。不是之前那种温柔的山风，而是阴冷刺骨，
带着一股血腥味的邪风。风声呜咽，像是无数人在我耳边哭泣。紧接着，
我脚下那盏被我踩扁的灯笼，竟然自己……慢慢地鼓了起来，恢复了原状。
我脸上的笑容僵住了。这不是我安排的剧本。我下意识地后退一步，
镜头忠实地记录下我瞬间煞白的脸。弹幕也察觉到了不对劲。？？？什么情况？
主播的表情不对啊，不是演的吧？那灯笼……自己动了？还没等我反应过来，
更加诡异的事情发生了。我头顶那棵巨大的枯槐树上，那上百盏蜡黄色的灯笼，在同一时间，
毫无征兆地……亮了。不是燃烧的火光，也不是电灯泡的光。而是一种……温润的，柔和的，
像是从内部渗透出来的昏黄色光芒。光芒并不刺眼，
却将整个村庄都笼罩在一片诡异的昏黄之中。那些原本在黑暗中沉默的房屋、街道、树木，
此刻都有了扭曲的影子。整个落魂村，仿佛从一场长达几十年的沉睡中，苏醒了过来。
2“卧……槽……”我下意识地爆了句粗口，声音都在发颤。眼前的景象，
已经完全超出了我的认知范围。没有火源，没有电线，上百盏灯笼凭空发光。
这他妈是什么原理？弹幕彻底疯了。我草我草我草！亮了！真的亮了！
这绝对不是特效！你看主播的脸，都吓白了！活人灯笼……传说是真的？！
杰哥快跑啊！这地方不对劲！跑？我当然想跑。但我的双腿像是灌了铅一样，
根本挪不动。一半是出于恐惧，另一半，则是出于一种病态的兴奋。我的直播间人气，
在灯笼亮起的那一刻，呈几何级数暴涨。六百万，七百万，八百万……数字的每一次跳动，
都像一针强心剂，狠狠扎进我的心脏。“家人们……别慌。”我舔了舔干涩的嘴唇，
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可能是某种……某种磷光现象，或者是什么我不知道的化学反应。对，
一定是这样。越是这种时候，我们越要相信科学。”我说着“相信科学”，
但我的眼睛却死死盯着那些灯笼，试图找出破绽。昏黄的光芒下，
那些灯笼的表面变得半透明。我能模糊地看到，灯笼内部，似乎有一个蜷缩着的人形轮廓。
不，不可能。那一定是光影造成的错觉。我壮着胆子，再次从树下摘下一盏发光的灯笼。
这一次，入手的感觉完全不同了。它不再是冰冷的，而是温热的，像是在捧着一个活物。
那光芒甚至在随着某种节奏，一明一暗地……搏动着。像一颗心脏。我头皮瞬间炸开，
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我尖叫一声，猛地把灯笼扔了出去。
灯笼在空中划过一道诡异的黄光，落在不远处的泥地上。但它没有熄灭，
依旧在执着地搏动着光芒。直播间的弹幕已经从惊奇变成了纯粹的恐惧。
那里面……是不是有个人影？我看到了！蜷缩着的！像个婴儿！
这他妈不是探险直播，是恐怖片现场啊！我报警了，真的，我报警了！报警？
没用的。为了防止有人恶作剧或者被官方发现，我进山之前就用了信号干扰器，
屏蔽了这附近所有的常规通讯信号。我的直播，是走的卫星专线，而且经过了多重加密跳转。
我本来是想把这里打造成一个与世隔绝的舞台，让我可以随心所欲地表演。却没想到，
我亲手为自己打造了一座完美的牢笼。“别……别怕……”我的声音抖得像筛糠，
“都是幻觉，是这里的磁场有问题，影响了我们的感官……”我还在嘴硬，
还在试图用我那套说辞来麻痹自己，也麻痹观众。但就在这时，一阵若有若无的歌声，
从村子的四面八方响了起来。那是一段童谣，曲调简单，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
歌声飘飘忽忽，时远时近，像是有无数个看不见的孩子，在村子的每一个角落里，
一边拍着手，一边唱着。“点灯笼，照黄泉……”“新来的，莫乱走……”“进了村，
就是油……”“点着了，莫回头……”歌声钻进我的耳朵，像一把冰冷的锥子，
搅动着我的脑浆。我捂住耳朵，疯狂地摇头，试图把那声音甩出去。“没有歌声！
你们听到了吗？我什么都没听到！”我对着镜头大吼，像个疯子，“是风声！一定是风声！
”但弹幕无情地戳穿了我的谎言。我听到了！是童谣！卧槽，立体环绕声啊，
主播你别装了！“进了村，就是油”，这是什么意思？油？灯油？难道……
一个可怕的念头，在我脑海中浮现。我猛地看向那些发光的灯笼。灯笼……需要油。
如果这些是“活人灯笼”，那它们的“油”，是什么？我的目光不受控制地扫过整个村庄。
在那些昏黄的灯光下，我似乎看到了更多的东西。我看到一户人家的窗户后面，
站着一个模糊的人影，正一动不动地看着我。我看到村口的石磨上，
坐着一个穿着旧时代衣服的老太太，她没有五官，脸上是一片平滑的皮肤，
只有嘴角咧开一个诡异的弧度。我看到祠堂的屋顶上，蹲着一个接一个的黑影，
它们像是在围观一场有趣的戏剧。他们不是鬼魂。他们是这个村庄的一部分。
他们……或者说它们，就是那些没有被点亮的“灯笼”。而我，
这个外来者……童谣还在继续。“点灯笼，照黄泉……”“新来的，
莫乱走……”我的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求生的本能。“跑！”我大吼一声，
拔腿就往村口的方向狂奔。我什么都顾不上了，设备、剧本、直播间里破千万的人气，
在这一刻都变成了狗屁。我只想活下去。然而，我跑了没几步，就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不是我被绊倒了。而是我脚下的路……消失了。原本清晰的村路，变成了一片泥泞的沼泽。
我的双脚深陷其中，无论我怎么用力，都拔不出来。那烂泥冰冷而粘稠，像无数只手，
死死地抓着我的脚踝。“救命！救命啊！”我彻底崩溃了，对着镜头发出绝望的嘶吼。
这是我第一次，在直播中，流露出如此真实的恐惧。弹幕也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恐慌和混乱。
主播被抓住了！那地不对劲！这到底是什么地方！太邪门了！快想办法啊！杰哥！
想办法？我能有什么办法？我挣扎着，从背包里摸出我的无人机。这是我最后的希望。
我要让它飞出去，飞出这个该死的村子，把这里的坐标发出去！我颤抖着手，启动了无人机。
螺旋桨发出刺耳的蜂鸣声，在诡异的童谣中，显得如此格格不入。无人机顺利升空，
带着我的希望，向着村外的黑暗飞去。图传画面里，整个落魂村的全貌呈现在我眼前。
它就像一个巨大的、用昏黄色灯光画出的八卦阵，而我，就在阵眼的位置。无人机越飞越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