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赔偿金里的亡魂1998 年的冬天，铅灰色的天空压得很低，
像是要把整个镇子都冻进冰窖里。林晓星蹲在镇医院的走廊角落，
手里攥着父亲林建军那件洗得发白的蓝布外套，指尖冻得通红，
却不敢松开 —— 那上面还残留着父亲身上淡淡的烟草味，是她现在唯一的念想。三天前，
父亲骑着自行车去邻镇拉货，被一辆失控的卡车撞了。司机是邻村的暴发户，
下车后只扔了五千块钱，说要私了。母亲赵兰当时就红了眼，不是因为心疼父亲，
而是盯着那沓钱，声音发颤地说：“五千块！够你舅舅娶媳妇了！”林晓星那时候才十岁，
不懂什么是 “私了”，只知道父亲躺在地上，腿上流了好多血，脸色白得像纸。
她拉着母亲的衣角哭：“妈，先救爸爸！爸爸快不行了！”赵兰却一把推开她，
转头就给外婆家打了电话。不到半小时，外婆王翠花和舅舅赵强就赶来了。外婆一进急诊室，
先摸了摸赵兰手里的钱，又看了看躺在病床上昏迷的林建军，撇着嘴说：“兰啊，
你男人这腿就算治好了，以后也是个废人，还得花钱养着。你弟这婚要是再拖，
人家姑娘就跑了，这五千块可是救命钱！”舅舅赵强也在一旁帮腔，
唾沫星子溅到林晓星脸上：“姐，我跟小美都谈了三年了，就差这彩礼钱。我姐夫这条腿，
反正治不治都那样，不如把钱给我，以后我给你养老！”林晓星气得浑身发抖，
冲上去要跟赵强拼命，却被赵兰死死抱住。她看着母亲的眼睛，
那里面没有一丝对父亲的担忧，只有对舅舅的 “心疼”。“晓星，别不懂事！
你舅舅是咱们家的根，他要是娶不上媳妇，咱们家在村里都抬不起头！你爸爸那边，
我会想办法的。”“想什么办法？” 林晓星哭着问，“爸爸需要做手术！医生说再不交钱，
腿就保不住了！”赵兰却不再理她，跟着外婆和舅舅去了司机家，签了私了协议，
拿了五千块钱。回来的时候，她手里空空的，钱全给了赵强。林建军醒过来的时候，
问起赔偿金，赵兰支支吾吾地说：“钱…… 钱给你交了住院费了，剩下的我存起来了。
”可林晓星知道，母亲根本没交住院费。她亲眼看到母亲把钱塞给舅舅，还笑着说：“强子，
好好跟小美过日子，以后姐再给你攒钱买房子。”没有钱做手术，林建军的腿感染了，
每天疼得直哼哼。赵兰很少去医院，偶尔去一次，也是抱怨林建军 “拖累人”。有一次，
林建军疼得实在受不了，让赵兰去买止痛药，赵兰却不耐烦地说：“买什么买？
止疼药不要钱啊？你忍忍就过去了！”林晓星看着父亲痛苦的样子，偷偷跑出去捡废品。
她每天天不亮就起床，在镇上的垃圾桶里翻塑料瓶、废纸壳，
攒够五毛钱就去买最便宜的止痛片。可那点药根本不管用，父亲的腿越来越肿，
最后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弥留之际，林建军拉着林晓星的手，
神里满是愧疚：“星星…… 爸对不起你…… 没给你留…… 留什么东西……”话没说完，
他的手就垂了下去。林晓星扑在父亲身上嚎啕大哭，她看到母亲站在门口，
脸上没有一点悲伤，反而在跟外婆打电话：“妈，建军走了…… 以后家里少了个吃闲饭的，
我就能多给强子攒点钱了……”那一刻，林晓星的心彻底冷了。她知道，
父亲不是被卡车撞死的，是被母亲、外婆和舅舅，用那五千块钱，一点点榨干了最后一口气。
2 辍学的童年父亲去世后，赵兰更没把林晓星放在眼里。她把家里的房子卖了，
拿着钱去了外婆家，只给林晓星留了一间漏雨的小偏房。林晓星每天放学回家，
都要先去外婆家给一家人做饭、洗衣，稍有不慎，就会被外婆骂 “赔钱货”，
被舅舅打 “没良心的东西”。1999 年夏天，林晓星小学毕业，
考上了镇上的重点中学。拿到录取通知书那天，她高兴得睡不着觉，
以为自己终于可以摆脱这个令人窒息的家，好好学习，将来有能力离开这里。
可她还没高兴多久，赵兰就把录取通知书撕了。“读什么读？女孩子读书有什么用？
早晚都是要嫁人的！” 赵兰把撕碎的纸片扔在林晓星脸上，“你舅舅的孩子要出生了，
家里需要钱，你明天就跟我去城里打工，给你舅舅挣奶粉钱！”林晓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跪在地上，抱着赵兰的腿哭：“妈，我想读书！我以后会好好挣钱养你的，
你让我上学好不好？”“养我？你能挣多少钱？” 赵兰一脚把她踹开，
“你舅舅才是咱们家的希望！他的孩子就是咱们家的根，你必须去打工！
”外婆也在一旁帮腔：“晓星啊，听你妈的话，女孩子家不用读那么多书。
你去城里电子厂打工，一个月能挣八百块呢，够你舅舅给孩子买多少奶粉了！你要是不去，
就是不孝，就是白眼狼！”林晓星知道，跟她们讲道理是没用的。
她看着地上撕碎的录取通知书，心里像被刀割一样疼。那是她唯一的希望，
就这样被母亲和外婆亲手毁了。第二天，赵兰就带着林晓星去了城里的电子厂。
电子厂的工作很辛苦，每天要工作十二个小时，流水线的机器轰隆隆地响，震得她耳朵疼。
林晓星的手很小，经常被机器夹到，留下一道又一道的伤疤。可她不敢哭，不敢请假，
因为赵兰每个月都会准时来厂里要钱，一分都不能少。有一次，林晓星发了工资，
想给自己买一件新衣服 —— 她身上的衣服还是小学时候的，已经短了一大截，
袖子也破了。可赵兰知道后，把她骂了一顿，还把她的工资全拿走了：“你一个小孩子，
穿那么好干什么？这些钱要给你舅舅买婴儿床！”林晓星看着赵兰远去的背影，
心里充满了绝望。她每天像个机器人一样工作，没有朋友，没有娱乐，
甚至没有一件像样的衣服。她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也不知道自己活着还有什么意义。有一次，她在厂里遇到了以前的同学。
同学穿着干净的校服，背着书包，笑着跟她打招呼：“晓星，你怎么在这里？
你不是考上重点中学了吗？”林晓星的脸一下子红了，她赶紧低下头，快步走开了。
她不敢告诉同学自己辍学打工的事，也不敢看同学羡慕的眼神。那时候的她，
觉得自己像个怪物，被这个世界抛弃了。3 绝症与救命钱时间一晃就是十年。
林晓星从一个十岁的小女孩，长成了一个二十岁的姑娘。这十年里，她一直在电子厂打工，
后来又去了服装厂，不管做什么工作，挣的钱都被赵兰拿去给舅舅了。舅舅赵强结婚后，
生了两个孩子，买房、买车、孩子上学，所有的钱都是林晓星挣的。林晓星的身体越来越差。
常年的劳累和营养不良，让她患上了严重的胃病和贫血。2008 年冬天，
她在服装厂工作的时候，突然晕倒在车间里。送到医院检查后，医生告诉她，她得了胃癌，
已经是晚期了。拿到诊断书的时候，林晓星很平静。她觉得自己早就该生病了，这样的日子，
活着比死了还累。可医生说，只要积极治疗，还有一年半载的时间，要是放弃治疗，
最多只能活三个月。林晓星想活下去。不是因为留恋这个世界，而是因为她不甘心。
她辛苦了十年，给舅舅一家做牛做马，最后却落得这样的下场。她想看看，
赵兰和舅舅知道她得了绝症后，会不会有一丝愧疚。她把诊断书拿给赵兰看，
赵兰的第一反应不是关心她的病情，而是问：“治疗要多少钱？”“医生说，至少要十万。
” 林晓星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微弱的希望。赵兰的脸一下子沉了下来：“十万？
你抢钱啊！你舅舅最近要换车，正需要钱呢，你怎么这么不懂事？”“我快死了！
” 林晓星终于忍不住爆发了，她指着赵兰的鼻子，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
“我给你们做牛做马十年，挣的钱全给了舅舅！我现在得了绝症，你却只关心舅舅换车的钱？
你到底是不是我妈？”“我怎么不是你妈？” 赵兰也火了，抬手给了林晓星一个耳光，
“要不是我生了你，哪里有你现在的好日子！你挣点钱怎么了？那是你应该做的！
你舅舅是你亲舅舅，他需要钱，你就得给！”外婆和舅舅也赶来了。外婆拉着林晓星的手，
假惺惺地说：“晓星啊，不是外婆心狠，你这病就算治了也不一定好，
还不如把钱给你舅舅换车，以后你舅舅还能记着你的好。”舅舅赵强也说：“姐，
晓星这病就是个无底洞，别浪费钱了。我换了车，以后拉货也方便，能多挣点钱，
到时候给晓星买点好吃的就行了。”林晓星看着眼前这三个自私自利的人，
心里最后一点希望也破灭了。她知道，他们从来没有把她当成亲人，她只是他们的摇钱树，
现在摇钱树快死了，他们就想把最后一点价值也榨干。那天晚上，林晓星躺在出租屋里，
感觉身体越来越冷。她想起了父亲，想起了父亲去世时那愧疚的眼神。她想，如果父亲还在，
一定会好好照顾她，一定会让她上学，一定会把最好的东西都给她。就在她意识模糊的时候，
赵兰来了。她趁林晓星昏迷，
把她藏在枕头下的三千块钱拿走了 —— 那是林晓星省吃俭用攒下来的，
准备用来买止痛药的钱。林晓星醒来的时候，发现钱不见了。她挣扎着爬起来，想去追赵兰，
可刚走到门口，就倒在了地上。她看着天花板，心里充满了怨恨。她恨赵兰的自私，
恨外婆的偏心，恨舅舅的贪婪，更恨自己的懦弱和无能。最后，她在出租屋里孤独地死去了。
临死前，她只有一个愿望：如果有来生，她一定要保护好父亲，一定要逃离这个可怕的亲妈。
4 重生！报警保钱“星星！星星！快醒醒！你爸出事了！
”熟悉的声音把林晓星从黑暗中拽了出来。她猛地睁开眼，看到赵兰焦急地站在床边，
手里还拿着一件外套。阳光从窗户里照进来，落在地上，形成一道金色的光斑。
林晓星愣住了。她不是已经死了吗？怎么会在这里？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小小的，
没有伤疤，皮肤虽然有些粗糙，却充满了活力。
她又看了看墙上的日历 ——1998 年 12 月 15 日。她重生了！
回到了十岁那年，父亲被卡车撞的那一天！“妈，我爸怎么了？
” 林晓星强压着内心的激动和恨意，故意装作懵懂的样子问。“你爸骑自行车去拉货，
被卡车撞了！现在在医院呢！” 赵兰一边给林晓星穿衣服，一边说，“司机已经来了，
说要私了，给五千块钱。我跟你外婆商量好了，这钱给你舅舅娶媳妇，你爸那边，
咱们再想办法。”果然！还是和前世一样！林晓星在心里冷笑一声，面上却不动声色：“妈，
私了不好吧？我听老师说，出了车祸要报警，让警察来处理，不然以后会有麻烦的。
”“报什么警？” 赵兰瞪了她一眼，“警察来了多麻烦？五千块钱够你舅舅娶媳妇了，
别多事！”林晓星知道，跟赵兰讲道理是没用的。她趁赵兰不注意，
偷偷从枕头下摸出父亲给她的零花钱 —— 五块钱，藏在了口袋里。然后，
她跟着赵兰去了医院。到了医院，林晓星看到父亲躺在病床上，腿上流着血，脸色苍白，
但是还有呼吸。司机是个胖乎乎的男人，手里拿着五千块钱，
正在跟外婆和舅舅说话：“大姐，这五千块钱你拿着，这事就算了，以后咱们互不相欠。
”外婆赶紧接过钱，笑着说：“谢谢老板！谢谢老板！我们不会再找你麻烦了。
”舅舅赵强也在一旁点头：“是啊，老板，你真是个好人。”林晓星再也忍不住了，
她冲上去，一把抢过外婆手里的钱，然后对着走廊里大喊：“有人撞人了！快来人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