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理醒过来的时候,先听见的不是别的,是个女人尖着嗓子喊,吵得她耳朵疼。“王秀兰!
你摸着良心说,我家哪点对不住你们?建军能去当兵,那是他大伯托了多少关系才说上的情!
现在拿你几个鸡蛋咋了?你们家就两口人,能吃得了这么多?放这儿不也是浪费!
”明理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硬邦邦的木板床上,头顶挂着个发黄的蚊帐,
屋里还飘着股淡淡的霉味儿。她猛地坐起来,脑子“嗡”的一下,
疼得她直皱眉——一大堆不是她的记忆,跟决了堤的水似的往脑子里灌。现在是1975年,
她叫李明理,刚满十八岁,高中才毕业。外头吵架的,一个是她妈王秀兰,
另一个是大伯母王翠花。最让她吓一跳的是,她竟然穿进前几天看的那本年代文里了!
还是个炮灰角色——原主一家就是被恶毒亲戚欺负死的,她是家里的妹妹!
原书里写得明明白白:李明理性格软得像面团,全家都是“闷葫芦”,嘴笨不会吵架,
被大伯一家欺负得连头都抬不起来。后来她爸李明忠“意外”摔断腿,
没法下地干活;她妈王秀兰被人污蔑偷人,
直接被沉了塘;在部队的哥哥李建军听说家里出事,急着往回赶,半路上出了车祸,没了。
最后呢?大伯一家顺理成章吃了绝户,连她哥的工作名额都抢了,进城当工人去了。而现在,
就是悲剧刚开始的时候!明理一骨碌爬下床,鞋都没顾上穿好,光着脚就往门外冲。
她在现代可是公关总监,还是个有名的辩手,最会抓别人话里的漏洞,
还能引导周围人的看法,说白了就是“理论派喷子”。
现在穿到这个全家都不会吵架的身子里,这不就是老天爷让她来扭转乾坤的吗!院子里,
她妈王秀兰长得瘦小,被膀大腰圆的王翠花逼到墙根儿,脸憋得通红,嘴唇哆嗦着,
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大嫂,这、这鸡蛋是给明理补身子的,
她刚病好……”“病个屁的病!娇气包!”王翠花唾沫星子横飞,
伸手就去抢篮子里那十几个鸡蛋,“姑娘家读那老些书有啥用?到最后不还得嫁人当老妈子!
”“住手!”明理的声音不算大,但穿透力特别强,一下就压过了王翠花的嚷嚷。
王秀兰和王翠花同时转头看过来。王秀兰眼里全是担心,急忙说:“明理,你咋起来了?
快回屋躺着去!”王翠花却翻了个大白眼,阴阳怪气地说:“哟,这大学生醒了?正好,
跟你说道说道,你妈偷我家鸡蛋这事儿,该咋解决吧!”明理不慌不忙走过去,
先扶住浑身发抖的妈,然后冷冷地盯着王翠花:“大伯母,你说我妈偷你家鸡蛋,有证据吗?
”王翠花愣了一下,接着扯着嗓子喊:“这鸡蛋就是证据!我家鸡今天下了八个蛋,
少了三个,正好在你家篮子里!”“真好笑。”明理忍不住笑了一声,声音清亮,
让周围路过的村民都能听见,“首先,你家鸡下几个蛋,你能数得一清二楚?
难不成鸡下蛋之前,还得先跟你汇报一声?”“其次,你说少了三个,
我家正好有三个——这数学算得也太巧了吧?”“最后,
也是最关键的一点——”明理故意顿了顿,眼神扫过围过来的村民,把声音再提高些,
“我家有五只母鸡,你家只有三只!而且我家的鸡是良种鸡,天天都下蛋;你家的是老土鸡,
三天才下一个。你说说,是我家需要偷你家的蛋,还是你家早就盯着我家的蛋,想明抢啊?
”王翠花被问得说不出话,周围的村民也开始交头接耳。“明理这丫头说得对,她家鸡多,
还是良种鸡,哪用偷啊……”“王翠花这不是明着抢嘛!太不地道了!”王翠花脸上挂不住,
索性往地上一坐,撒起泼来:“哎呀我的老天爷啊!现在的小辈都敢骑到长辈头上拉屎了!
我不活了啊!我这日子没法过了!”明理半点都不心软,还冷静地补了一句:“大伯母,
要死死远点,别脏了我家的地。另外我提醒你一句,我哥是现役军人,你污蔑军属,
这是啥罪名,要不要我陪你去公社问问?”这句话直接戳中了王翠花的死穴,
她立马停了干嚎,脸色变来变去,跟调色盘似的。明理哪能给她喘气的机会,
接着说道:“还有啊,这几年我家借你家的粮食、布票、肉票,
我都一笔一笔记在小本子上呢!”她顿了顿,声音提得更高,
让周围的乡亲都能听见:“今天你都把事做到这份上了,那也别藏着掖着了,
当着大伙儿的面,把欠我家的东西都还回来吧!
”王翠花眼睛瞪得溜圆:“你、你胡说八道啥?啥时候借过……”“前年腊月二十,
你借走五斤白面;去年三月初八,借走三尺布票;去年中秋,借走两斤猪肉,
还是我爸亲自给你送过去的。”明理说得一字不差,连日子都报得清清楚楚,
根本不给王翠花反驳的机会。这些都是原主记忆里的事儿,她就稍微理了理,
现在全成了怼人的“武器”。围观的村民一下就炸了锅,纷纷指着王翠花,说她不厚道。
王翠花的脸又红又白,在众人的指指点点下,灰溜溜地跑了,
连她刚才要抢的鸡蛋篮子都忘了拿。王秀兰不敢相信地看着女儿,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声音都发颤:“明理,你、你啥时候变得这么……这么能说啊?”“妈,人善被人欺,
马善被人骑。”明理握紧妈粗糙的手,声音轻但特别坚定,“以后这个家,我来护着。
”到了傍晚,李明忠扛着锄头从地里回来。听老婆说了白天的事儿,
这个平时不爱说话的汉子,只是叹了口气,伸手摸了摸女儿的头,低声说:“委屈你了。
”明理看着爸黝黑的脸上那一道道深皱纹,心里头酸溜溜的。原书里写了,
这个老实巴交的农民,就是因为不肯把自家的自留地让给大伯盖房,
被自己的亲兄弟推下山坡,摔断了腿。后来没钱治病,腿感染了,最后没了。“爸,
以后大伯家再来找事,你们别吭声,啥都不用管,全交给我来处理。”明理说得特别坚定。
李明忠和王秀兰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惊讶,还有点欣慰——女儿是真的长大了。
晚上,明理在油灯下给部队的哥哥李建军写了封长信。
她没直接说未来会发生啥说了也没人信,就把家里最近的情况,
还有大伯一家怎么欺负人的事儿,一五一十写清楚了。还特意说爸妈身体不好,
让哥哥在部队好好干,家里有她照应,不用惦记。接下来的日子,明理开始“培训”爸妈,
教他们咋应对大伯家的找茬。“爸,下次大伯再找你借农具,你就说自个儿正用着呢,
让他找别人借去呗。别跟他废话,越说越缠人。”“妈,要是奶奶过来替大伯家说情,
你就直接哭穷,说家里快揭不开锅了,连买药的钱都没有。她要是还说,你就别搭理她,
该干啥干啥。”“不管他们说啥、做啥,你们就记住三点:不答应、不反驳、不理会。
等我回来处理就行。”李明忠和王秀兰虽然觉得有点为难,但还是点了头——女儿说得对,
再这么软下去,家都要被欺负散了。果然,没几天,王翠花就带着婆婆李老太上门了。
李老太一进门就摆起了当家人的架子,对着王秀兰说:“明理她娘,
我听说前几天你把你大嫂气哭了?都是一家人,至于把事儿做这么绝吗?
”王秀兰记着女儿教的,低下头,用袖子抹着眼泪,声音带着哭腔:“妈,不是我要气她啊,
家里实在困难。明理她爸腰疼的老毛病又犯了,
连买药的钱都凑不出来……”李老太一下就愣住了,原本准备好的一堆话,全堵在喉咙里,
说不出来了。明理这时候从屋里走出来,正好接话:“奶奶来得正好,我爸这腰疼,
就是年轻时替大伯家干活累出来的。您看,是不是让大伯家出点医药费啊?
”李老太脸色一下就难看起来,厉声说:“你胡说八道啥!”“我咋是胡说呢?
”明理挑了挑眉,故意看向周围看热闹的邻居,“当年分家的时候,我家分到的地是最差的,
农具也是最少的;大伯家分到的是最好的地,还有牛。这些事儿,乡亲们都记得清清楚楚吧?
”“我爸这些年帮大伯家干了多少活,春耕秋收,哪次不是随叫随到?现在他累出病了,
大伯家出点医药费,不是应该的吗?”李老太被问得哑口无言,
王翠花赶紧打圆场:“明理你这孩子,咋跟奶奶说话呢!没大没小的!
”明理转头看向王翠花,眼神特别利:“大伯母,正好你也在,我还得问你个事儿。
上次你拿走的那个篮子,是我舅舅从城里捎来的,值五块钱呢。你是现在把篮子还回来,
还是赔钱啊?”婆媳俩被明理这么连消带打,没一会儿就败下阵来,灰头土脸地走了。
就这么着,在明理的严防死守下,大伯一家不管是试探还是刁难,都被她挡了回去。
明理在村里的名声也慢慢传开了,大伙儿都说:李家丫头读了书就是不一样,嘴皮子利索,
还懂道理,说出来的话一套一套的,谁也吵不过她!过了两个月,李建军来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