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苏砚心,是个用户体验设计师。我男朋友陆烬燃,是个程序员。我们感情稳定,
国庆假期,计划了一场浪漫旅行。我连朋友圈文案都想好了。海边,落日,牵着手。
或者高级点的民宿,有星空顶那种。结果呢。陆烬燃带我站在一栋老破居民楼前。
墙皮掉得跟得了皮肤病似的。楼道里贴满了通下水道的小广告。空气里有股潮湿的霉味。
1.他订的民宿,在二十楼。电梯吱呀作响,上去的时候,我心就凉了半截。门开了。
就一间房。小的可怜。窗户对着另一栋楼的墙壁,压抑得要命。床单洗得发白,
上面还有不明污渍。卫生间的地砖裂了缝,泛黄。跟我期待的,不能说一模一样,
只能说毫不相干。我站在原地,没进去。心里那点浪漫泡泡,啪,全碎了。碎得彻彻底底。
陆烬燃放下背包,看看我。“怎么了?这里……挺实惠的。”我没说话。他有点慌,
走过来想拉我的手。“累了?先休息一下。”我甩开了。“陆烬燃。”我看着他,
尽量让声音平稳,但尾音还是抖了,“这就是你精心准备的旅行?”他眼神躲闪。
“性价比很高……”“性价比?”我打断他,火气蹭蹭往上冒,“我要的是性价比吗?
我看起来那么像会计吗?我要的是用心!是用心你懂吗!”我指着那扇破窗户。
“你看这view,像话吗?你看这床单,能睡人吗?陆烬燃,你是不是觉得我特别好打发?
随便找个地方就能对付?”他嘴唇动了动,没出声。脸色有点白。我越想越委屈。
积累了很久的失望,像开了闸的洪水。“每次问你工作,你就说写代码。问你周末干嘛,
你说加班。问你未来规划,你说再看。”我往前走一步,逼视他,“现在,
连我们第一次长途旅行,你都这么敷衍我?”我深吸一口气,把爷爷常说的话扔了出来。
“我爷爷说过,真心话最省力气。陆烬燃,你跟我说句真心话,你到底,
有没有用心对待过我?哪怕一次?”他猛地抬头看我。眼睛里有什么东西,碎了。
他往后退了一步,靠在墙上。手微微发抖。就在这时——“砰!”一声闷响从楼下传来。
紧接着,灯,啪,全灭了。一片漆黑。焦糊味。刺鼻的,塑料烧焦的味道,猛地灌了进来。
楼道里传来凄厉的尖叫。“着火啦——!”2.黑暗像墨汁一样泼下来。浓得化不开。
焦糊味越来越重,呛得人咳嗽。我的心跳,在那一刻,停了。然后,疯狂地擂鼓。着火了?
二十楼?完了。这个念头像冰锥,瞬间扎透了我所有的愤怒和委屈。只剩下冷。刺骨的冷。
“砚心!”陆烬燃的声音在黑暗里响起。异常冷静。甚至带着一种我从未听过的,
命令式的口吻。他猛地抓住我的胳膊,力气很大,把我往屋里拽。“关门!
用湿毛巾堵住门缝!快!”他语速极快,没有任何犹豫。我懵了。完全凭本能反应。
被他推进卫生间,摸到毛巾,打开水龙头。手抖得厉害,水溅得到处都是。
外面传来邻居的哭喊和杂乱奔跑的脚步声。“楼梯间全是烟!下不去!”“怎么办啊!救命!
”混乱,绝望。每一秒都被拉长。我拿着湿毛巾冲出来,陆烬燃已经关上了房门。
他正蹲在门边,用手摸着门板的温度。动作专业得不像话。
“竖向蔓延这么快……”他低声自语,像是判断,“是电动车起火?”他抬头,在黑暗中,
轮廓模糊,但眼神锐利得像鹰。“烟囱效应。黄金救援时间不多。”烟开始从门缝往里钻。
灰色的,死亡的触手。室内温度在升高。隔壁传来孩子撕心裂肺的哭声,
夹杂着母亲语无伦次的安抚。恐慌像瘟疫一样蔓延。陆烬燃站起身,没有任何废话,
直接冲到床边。撕拉——他用力扯下床单。声音刺耳。他开始把床单撕成布条,动作飞快,
手指翻飞间,打出一个个结实又奇怪的结。那绝不是普通人能会的绳结。他在做什么?
程序员会这个?我的心沉了下去。比刚才沉得更深。一种比火灾更可怕的感觉,攫住了我。
这个男人,在我最绝望的时候,展现出了完全陌生的另一面。冷静,果断,
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镇定。他到底是谁?布条在他手中迅速连接成一条简易的逃生绳。
他拉紧,测试强度。然后回头看我。黑暗中,我只能看到他亮得惊人的眼睛。“待在我身边。
”他说,“别怕。”不怕?怎么可能不怕。但我怕的,似乎不只是这场火了。
3.门外的哭喊和撞击声像擂鼓。“让开!让我出去!”“楼梯间!走楼梯间!
”混乱的脚步声朝着楼梯口涌去。完了。他们要冲进那片浓烟里。我手脚冰凉,
脑子里一片空白。就在那时,一个身影猛地堵在了房门口。是陆烬燃。他像变了个人。
眼神变了。之前那点慌乱和躲闪,烧得干干净净。只剩下沉静的,近乎冷酷的锐利。
他张开手臂,不是程序员的瘦弱,那姿态像一堵墙。“不能走楼梯间!”他声线压低,
带着一种沙哑的力道,穿透混乱,“那是烟道!进去就出不来!”没人听。恐慌烧掉了理智。
有人想推开他。陆烬燃纹丝不动。他反手摸了下门板,又快速蹲下,
观察门缝下涌入的烟雾颜色。“黑色浓烟,竖向蔓延这么快……”他语速极快,像在判断,
“是电动车起火。”他猛地抬头,看向那几个躁动的邻居,眼神像刀子。“想活命,
就听我的!”那一瞬间的气势,把所有人都镇住了。连我都愣住了。这是我认识的陆烬燃?
那个写代码写到凌晨,泡面都能煮糊的陆烬燃?他刚才摸门板的动作,观察烟雾的眼神,
精准得像个……像个老兵。烟更浓了。呛得人直流眼泪。房间里的温度明显在升高。闷热,
像蒸笼。隔壁孩子的哭声变得尖利,上气不接下气。他妈妈的声音带着哭腔:“宝宝!
宝宝你怎么样?呼吸,深呼吸啊!”绝望像湿透的棉被,裹住每一个人。
陆烬燃转身冲回屋里,目标明确。他一把扯下床上那套廉价的床单被套。
撕拉——布料破裂的声音刺耳。他手下不停,撕扯,连接,手指翻飞。不是在胡乱打结。
那动作,熟练得惊人。带着一种肌肉记忆般的流畅。一个个结实又复杂的绳结在他手中诞生。
那种看着就牢靠,我在户外用品店都没见过的复杂样式。他到底是谁?这个疑问,
比窗外的火光更灼人。4.“用湿毛巾!堵死所有门缝!窗户缝隙!”陆烬燃头也不抬,
手下动作飞快,布条在他手里听话地交织。“烟囱效应,烟比火跑得快!
我们还有黄金救援时间,别浪费!”他的指令一条接一条,清晰,冰冷,不容置疑。
烟囱效应?黄金救援时间?这些词,从一个程序员嘴里蹦出来。太违和了。
违和得让我心底发寒。但我没时间细想。求生的本能压过了一切。我冲进卫生间,
把能找到的毛巾浴巾全部浸湿。水很凉,激得我一颤。旁边的夫妻也动了起来,
男人学着我的样子,女人则抱着哭闹的孩子,徒劳地想用湿巾捂住孩子的口鼻。
孩子的脸憋得有点发青。“他……他喘不上气……”母亲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陆烬燃看了一眼,眉头拧紧。他手上的动作更快了。
床单被套在他手里变成了一条看起来相当结实的绳索。他拉紧,测试。手臂肌肉线条绷紧。
那不是程序员该有的肌肉线条。他站起身,把绳索一端牢牢系在房间中央最粗的暖气管上,
打了个我看不懂但觉得无比可靠的结。“待在这里,保持低姿势,湿毛巾捂住口鼻。
”他语速快,但每个字都砸在人心上,“我去看看其他出路。”他走向窗户,
动作谨慎地向外观察。火舌在楼下几层肆虐,向上蔓延的速度快得吓人。热浪扑面而来。
楼下隐约传来消防车的警笛声。但声音很远。像隔着一个世界。我们被困在二十楼。
一个孤岛。唯一的通道是死亡陷阱。唯一的希望……我看向陆烬燃。他背对着我,站在窗边,
身形挺拔,像一棵迎着烈火的风烧木。稳定,沉默,带着一种引而不发的力量。
这个陌生的陆烬燃。在生死关头,撕掉了那层“程序员”的温和外壳,露出了里面坚硬的,
闪着冷光的金属骨架。他到底瞒了我什么?这个疑问,和窗外的火光一样,灼烧着我的心脏。
5.陆烬燃把制作好的逃生绳检查完毕,沉声道:“准备一下,我们用这个,
从窗户下去几层,避开浓烟。”“不行!”带孩子的妻子尖叫起来,把儿子死死搂在怀里,
“这破布条!怎么可能撑得住!你会害死我们的!”她丈夫也脸色惨白,嘴唇哆嗦着,
看向那布绳的眼神充满恐惧。就在这时,他们怀里的小男孩猛地咳嗽起来,小脸憋得通红,
呼吸像是破旧的风箱,发出嘶嘶的声音。“宝宝!宝宝你怎么了?”母亲的声音彻底崩溃,
眼泪汹涌而出,“他吸了太多烟!他喘不上气了!”绝望再次笼罩。
前有看似不靠谱的逃生绳,后有孩子危急的状况。陆烬燃眼神一凛。他没有任何犹豫,
几步跨到窗边,探身朝外看了一眼。我们这间民宿和隔壁单元的阳台,离得不远,
中间有一段窄窄的、看起来摇摇欲坠的装饰墙沿相连。下面是二十楼的高空,
火光在下方吞吐。他回头,目光锁定那对夫妻:“孩子等不了。相信我。”说完,
他根本不等回应,双手一撑窗台,整个人利落地翻了出去!我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他脚踩在不到一掌宽的墙沿上,身体紧贴着外墙,没有任何防护!但他移动得极快,
极其稳定。那不是普通人的平衡感,更不是程序员该有的身手。
那是一种经过千锤百炼的、对高空和危险的绝对掌控力。几步之间,他就移动到了隔壁阳台,
翻身而入。很快,隔壁阳台门被打开。他朝我们这边喊:“把孩子递过来!快!
”丈夫反应过来,颤抖着将孩子从窗户递出去。陆烬燃探出大半个身子,手臂一伸,
稳稳地将孩子接了过去,迅速抱进隔壁房间。“你,过去!”他指着孩子的母亲。
女人看着那窄窄的墙沿,腿软得站不住。“看着我的眼睛!
”陆烬燃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踩实,手扒住墙,横向移动,三步!我在这里!
”在他的指挥下,女人哭着,几乎是爬着,挪过了那段死亡距离,被陆烬燃一把拉了进去。
最后是那个丈夫。等他也有惊无险地过去后,陆烬燃看向我:“砚心,
你……”“我等你过来。”我打断他,声音出乎意料的平静。他深深看了我一眼,
没再说什么,敏捷地原路返回,落回我身边。动作轻巧得像只猎豹。我看着他额角的汗,
呼吸间微微急促的胸膛,还有那双稳得不可思议的手。程序员?呵。
6.我们都转移到了隔壁单元的阳台。这里相对我们那间民宿,离火势主干稍远,
烟雾也淡一些。孩子的母亲正在用陆烬燃递过去的湿毛巾小心清理孩子的口鼻,
孩子的呼吸似乎顺畅了一点,小声啜泣着。暂时安全了吗?并没有。我扒着阳台边缘,
小心向下望。火舌已经舔舐到了十五楼左右的位置。灼热的气浪一股股向上涌,
烤得人脸皮发烫。楼下,消防车的警灯闪烁,云梯车努力抬升,但那高度,
离二十层还差得远。救援力量被阻隔在下麵。我们依旧是被困在高处的囚徒。“云梯够不到。
”陆烬燃的声音在旁边响起,冷静得近乎残忍,“楼内情况不明,他们不敢贸然内攻。
”他抬头,望向更高处。头顶是浓烟弥漫的天空,和这栋老楼光秃秃的楼顶。
“我们不能待在这里等。”他收回目光,看向我们几个人,眼神锐利,“火还会往上烧,
烟也是。向下不可能。唯一的生路,向上。”“向上?”孩子的父亲声音干涩,“楼顶?
”“不是直接去楼顶。”陆烬燃指向侧面外墙一条不起眼的、锈迹斑斑的金属梯,
“那是通往屋顶水箱间的外部检修通道。水箱间是混凝土结构,相对坚固,门是防火的。
那里有水源,空间也大一些,能争取更多时间。”他对这栋楼的构造,熟悉得过分。
不仅仅是了解,是那种印在骨子里的、对建筑逃生通道的本能掌握。“那条梯子……能走吗?
”我看着那在热风中似乎都在微微摇晃的锈铁,心里发怵。“能。
”陆烬燃的回答只有一个字,斩钉截铁。他目光扫过我们,最后落在那位一直沉默着,
脸色灰败的独居老人身上。老人靠着墙,呼吸沉重,眼神已经有些涣散。“我们必须上去。
”陆烬燃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不容反驳的决心,“所有人。”我知道,更大的考验,
还在后面。7.向上的路,比想象中更难。那条锈迹斑斑的外部检修梯,在热风中微微颤抖,
每一级踏板都像是最后的告别。孩子的父亲先上,母亲抱着孩子紧跟,我断后。
陆烬燃留在最后,因为他要负责那位几乎走不动路的独居老人。老人眼神浑浊,靠着墙,
连抬脚的力气都没有。“我……我不行了……”老人喘息着,声音微弱,
“你们走吧……别管我了……”“没有不行。”陆烬燃打断他,声音不高,
却带着海啸般的力量。他迅速脱下自己的外套,又示意我把之前带着的备用床单布条递给他。
他的手指飞快动作,用布条和外套,迅速编织成一个简陋却异常牢固的背负系统。他蹲下身,
将老人小心地背到背上,用那个背负系统将老人和自己紧紧捆在一起。“抓紧。
”他对背上的老人说。然后他看向我,眼神像定海神针:“砚心,你带路。注意脚下,
保持节奏,别往下看。我就在你后面。”那一刻,他把带领其他人的责任交给了我。
我深吸一口滚烫的空气,点了点头,抓住烫手的铁梯,开始向上。每一步,梯子都在晃。
脚下的虚空,像是巨兽的嘴巴。浓烟不时掠过,呛得人眼泪直流。下方的火光,
把我们的影子拉长,扭曲地投在墙壁上,像一群挣扎的鬼魅。我不敢回头,
但能听到身后陆烬燃稳定而沉重的呼吸声。背负着一个成年人的重量,
在这样危险的梯子上攀爬,他的速度甚至没有慢多少。
只有偶尔传来的、金属梯子因额外负重发出的嘎吱呻吟,提醒着我他承受着什么。
这绝不是普通人的体力。程序员?哪个程序员能背着百来斤的人爬二十多层楼高的锈梯子?
心里的疑团,像周围的浓烟,越来越浓,几乎要窒息。8.终于,看到了屋顶平台。
以及平台上方,那个孤零零的、混凝土结构的水箱间。生路就在眼前。
但通往水箱间门口的最后一段短短的铁架通道,被一扇锈死的铁栅栏门挡住了。门上了锁。
一把老旧的、看起来无比结实的挂锁。“锁住了!”孩子的父亲带着哭腔喊道,
用力晃了晃铁门,纹丝不动。绝望再次浮现。铁门被火烤得滚烫,徒手根本无法长时间触碰。
陆烬燃小心翼翼地将背上的老人放下,让他靠坐在相对安全的平台边缘。他走近那扇门,
没有贸然去拉。他仔细观察了一下锁和门轴的结构。然后,他迅速脱下里面那件棉质T恤,
包裹住手,握住了那把滚烫的锁。“这种老锁,结构简单。”他声音沙哑,
像是在对我们解释,又像是在自言自语,“受力点对,巧劲就能开。
”他双手握住裹着衣服的锁身,肌肉绷紧,不是蛮力去拽,而是用一种奇怪的角度猛地一拧!
咔哒!一声清脆的金属断裂声!那把看似坚不可摧的锁,竟然应声而开!他扯掉锁,
用力推开同样滚烫的铁栅栏门。“快!进去!”我们互相搀扶着,
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进了水箱间。砰!陆烬燃最后一个进来,反手关紧了那扇厚重的铁门。
世界瞬间安静了不少。虽然还能听到外面火焰的咆哮,能闻到烟味,但这里,
确实像一个暂时的避难所。混凝土墙壁隔绝了部分高温和浓烟。我们几个人瘫坐在地上,
大口喘着气,劫后余生的虚脱感席卷而来。陆烬燃靠在门边,胸膛微微起伏,
汗珠从他轮廓分明的下颌线滴落。他看向我,眼神复杂。我看着他裸露的上身,
那紧实的肌肉线条,还有刚才展现出的所有非人能力。我知道,有些东西,再也藏不住了。
9.水箱间也不是绝对的安全岛。浓烟开始从通风口和一些看不见的缝隙往里钻,
空气重新变得污浊呛人。头顶传来直升机螺旋桨的轰鸣,由远及近,带来一阵短暂的希望。
但那声音只是在头顶盘旋,无法降低。浓烟和热气流像一顶死亡的华盖,
阻挡了它靠近的脚步。希望,像被针扎破的气球,迅速干瘪。“他们看不见我们!
”孩子的母亲带着哭腔喊。陆烬燃一直紧盯着窗外。他忽然拿出自己的手机,屏幕已经碎裂,
但还能亮起。他走到水箱间唯一那扇布满污垢的玻璃窗前,用衣袖用力擦出一小块清晰区域。
然后,他举起手机,将屏幕的光亮对准那块玻璃。他的手稳定地移动着。长亮,短亮,
长短交替。非常有规律。像是在发送某种信号。“他在干什么?”孩子的父亲茫然地问。
我看着那规律闪烁的光,心里一动。摩斯代码?他连这个都会?那点点划划的光,
在浓烟弥漫的夜空里,微弱得像萤火虫。但就是这微弱的光,似乎真的被捕捉到了。
楼下救援车辆的灯光束,有几束开始向上移动,尝试穿透浓烟,聚焦到楼顶方向。“有反应!
他们看到了!”我忍不住喊出声。一丝微弱的希望,重新燃起。可新的问题立刻出现。
火场噪音太大了。火焰燃烧的爆裂声,建筑物坍塌的闷响,各种警报声交织在一起。
楼下消防指挥部试图用扩音器喊话,声音传上来,断断续续,模糊不清,
根本听不清在说什么。我们能看到下面的动静,下面似乎也注意到了我们。但沟通,失败了。
陆烬燃眉头紧锁。他看了一眼手中信号微弱的手机,又看了看我们这群惶惶不安的人。
他的目光最后落在我脸上,极其短暂地停留了一瞬。那眼神里,有什么东西,决堤了。
10.他突然动了。一步跨到那位邻居面前,语气急迫却不容置疑:“手机!给我!
”邻居被他吓了一跳,下意识把手机递过去。陆烬燃接过手机,手指在屏幕上飞快操作。
他似乎知道某个特定的频率频道,迅速接入。然后,他把手机贴近耳边,深吸一口气,
再开口时,声音彻底变了。不再是平时对我说话的那种温和,也不是刚才指挥时的冷静。
而是一种沉入骨髓的、带着硝烟味的、斩钉截铁的职业腔调。每一个字都像淬过火。
“焰锋前指,代号‘灰烬’,报告!”他的声音透过话筒传出去,
也清晰地落在我们每个人耳中。“我方位于顶楼水箱间。被困人员六名,
含一名幼童一名老人。建筑结构西侧承重柱体过热,建议云梯作业点立刻避开该区域。重复,
西侧承重柱过热!”“请求优先建立垂直救援通道!over!”一连串的专业术语,
内部代号,清晰精准的情况报告,冷静果断的战术建议。这根本不是普通人能说出来的话。
水箱间里一片死寂。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他。我看着他挺拔如松的背影,
听着那陌生又熟悉的报告声,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程序员?
哪个程序员会懂建筑承重结构?会用消防内部频道?会有一个叫“灰烬”的代号?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随即,一个不敢置信的、带着巨大震惊和关切的声音猛地炸响,
即使没开免提,我们也隐约听到了——“小王?陆……陆烬燃?!怎么是你!你怎么在里面!
”轰——我脑子里像有什么东西炸开了。之前所有的反常,所有的疑团,
所有他展现出的非人能力……攀爬,绳结,破锁,对火势的判断,
对建筑的了解……在这一刻,都有了答案。焰锋前指。代号灰烬。陆烬燃。他不是程序员。
他是消防员。一个看起来,似乎还很传奇的消防员。他一直都在骗我。
用一个精心编织的身份,把我蒙在鼓里。巨大的震惊,劫后余生的虚脱,还有被欺骗的冰冷,
像潮水一样将我淹没。我看着他转过身,那张熟悉的脸上,带着我从未见过的复杂情绪,
有愧疚,有坦然,还有一丝……解脱?我们的目光在空中相遇。世界,在这一刻,
彻底打败了。11.直升机终于找到了突破口。
在陆烬燃用手机闪光和后续的精准手势指引下,巨大的轰鸣声逼近,悬停在楼顶上方。
强烈的气流卷起灰烬,迷得人睁不开眼。救援索降下。专业的消防救援人员迅速落地,
开始组织我们撤离。“先让孩子和老人!然后是女士!”陆烬燃的声音沙哑,
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他协助救援人员,
将那个还在轻微咳嗽的孩子小心固定在救援设备上,送进机舱。接着是那位惊魂未定的母亲,
然后是体力不支的老人。每一个环节,他都参与协调,
动作专业得像是他本就是救援队的一员。他本来就是。这个认知让我心脏一阵抽紧。
我站在旁边,手脚冰凉。看着他忙碌的背影,那陌生的侧影。脑子里乱成一团。
是他在火场里一次次把我从绝望边缘拉回来的画面。也是他用“程序员”这个身份,
对我微笑,说加班的每一个日夜。巨大的庆幸和巨大的欺骗感,像两股力量,
把我往不同的方向撕扯。我得救了。我们都得救了。可我的心,好像还被困在那片火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