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裁迷案

入夏后的 Q 城，雨像是被系住了线的风筝，总在傍晚时分准时落下。

青石板路被浇得发亮，倒映着街边商铺暖黄的灯影，也映着行人脚步匆匆的剪影。

巷口卖糖粥的张阿婆收摊时，总会多留一盏马灯，不是为了招揽晚客，是怕夜里走夜路的人，撞见不该见的东西 —— 比如 “雨裁” 的影子。

“阿婆，今天还留灯啊？”

穿校服的小姑娘攥着书包带，站在粥摊前，声音怯生生的。

她刚补完课，天己经黑透了，雨丝打在伞面上，发出细碎的 “沙沙” 声。

张阿婆把最后一只瓷碗放进木盆，抬头看了眼阴沉的天，叹了口气：“留着吧，万一…… 万一真遇上了，亮堂点总好。”

“您真信‘雨裁’啊？

我们班同学都说那是瞎编的，就是哪个坏人内讧，故意装神弄鬼。”

小姑娘咬着嘴唇，可说话时，还是不自觉往巷子里望了一眼 —— 那条巷子里，上个月刚发现了五金店老板的尸体，人是个惯偷，年前偷了邻市博物馆的青铜器，还把看管员推下楼梯，最后却因为证据不足放了出来。

结果上个月雨天，人就倒在巷尾，身上没伤没痕，就旁边放着张硬纸板，上面用黑笔写着 “罪有应得，雨落裁决”。

张阿婆用围裙擦了擦手，伸手摸了摸小姑娘的头：“编不编的，这城里死的，哪一个不是该遭报应的？

前几年那个骗老人养老钱的王胖子，还有去年那个撞了人就跑的富二代，哪一个不是恶名昭彰？

可官府没法治他们，转头就死在雨里，身边都有那卡片 —— 你说这是巧合？

一次是，两次是，这都第五次了，哪来这么多巧合？”

小姑娘没再说话，攥着伞柄往家走。

雨幕里，她总觉得身后有脚步声跟着，回头看时，只有路灯拉长的影子，和雨丝落在地面溅起的小水花。

Q 城的 “雨裁” 传说，己经传了三年。

第一次出现是在三年前的梅雨季，死的是个拐卖儿童的惯犯，当时人刚从牢里出来没半个月，就倒在自己家的院子里，浑身没伤，就胸口压着张卡片，上面写着 “雨裁，替天罚罪”。

那时候没人当回事，只当是仇家报复，故意搞噱头。

可没过半年，又死了个放高利贷逼死一家三口的债主，死在雨天的桥洞下，身边同样有张卡片，字换了，变成 “罪债需偿，雨落即判”。

两次、三次、西次…… 死的人越来越多，全是那些犯了罪却没受到应有的惩罚的人 —— 要么是证据不足，要么是家里有钱有势，要么是钻了法律的空子。

每一次案发，都在雨天；每一次现场，都没有任何痕迹 —— 没有指纹，没有脚印，没有打斗痕迹，甚至连死者的死因，法医都查不出来，只说是 “突发心脏骤停”，可死者生前身体好得能扛着煤气罐上五楼。

久而久之，“雨裁” 的名字就传开了。

有人说他是藏在暗处的侠客，替天行道；有人说他是恶鬼索命，专找恶人；也有人说，“雨裁” 根本不是一个人，是一群人，是那些被罪犯伤害过的家属，联合起来复仇。

可不管怎么说，Q 城的坏人，开始怕下雨了 —— 每到雨天，那些曾经作奸犯科却逍遥法外的人，要么躲在家里不敢出门，要么就连夜逃出城，可即便这样，还是有人会死在雨里。

最近一次案发，就在三天前。

死的是个叫刘三的混混，前两年纠集了一群人，在城郊开了个地下赌场，还逼得好几个赌徒家破人亡，有个老板还因此跳了楼。

上个月，赌场被端了，可刘三因为 “只是跑腿的，不是主谋”，只判了六个月，出来没几天，就死在了自己租的出租屋里。

那天正好下雨，邻居早上出门倒垃圾，发现他家门没关，进去一看，人己经凉了，身边放着张卡片，上面还是那八个字：“罪有应得，雨落裁决”。

消息传出来，Q 城又炸了锅。

有人在街头巷尾议论，说 “雨裁” 又出手了；有人去警局门口请愿，说别抓 “雨裁”，他是在替老百姓办事；也有人害怕，说万一 “雨裁” 判断错了，把好人当成坏人杀了怎么办？

警局里，老刑警李队揉着发胀的太阳穴，面前堆着五起 “雨裁” 案的卷宗，每一本都翻得卷了边，可还是没找到任何线索。

他拿起最新一起刘三案的现场照片，照片里，刘三躺在沙发上，眼睛睁着，脸上没任何痛苦的表情，像是睡着了一样。

旁边的茶几上，放着那张白色的硬纸板，黑笔字写得工整，一笔一划，没有丝毫潦草。

“李队，法医那边又出结果了，还是一样，没找到任何中毒的痕迹，心脏也没问题，就是突然停跳了。”

年轻刑警小王推门进来，手里拿着一份报告，脸上满是挫败，“还有，现场勘查的同事说，刘三家的门窗都没被撬动过，门锁是好的，屋里也没有外人进来过的痕迹 —— 就像是…… 就像是刘三自己把卡片放在那儿，然后自己停了心跳。”

李队放下照片，靠在椅背上，望着窗外的雨：“不可能。

哪有人会自己杀自己，还放张那样的卡片？

肯定是我们漏了什么。

对了，刘三出来之后，接触过什么人？”

“查了，他出来之后，就见了两个以前赌场的小弟，还有一个…… 是何家庄园的佣人，说是去给他送了点东西，具体是什么，佣人没说，只说是何小姐让送的。”

小王回答。

“何家庄园？

何振雄家？”

李队皱起眉头。

何振雄是 Q 城的首富，做房地产和外贸生意的，常年在国外，家里只有他女儿何晚砚住着。

何晚砚这姑娘，李队见过一次，去年慈善晚宴上，小姑娘穿着白色的连衣裙，说话温温柔柔的，看着就像个没经历过事的学生，怎么会和刘三这种混混扯上关系？

“我己经让人去问何小姐了，应该快有结果了。”

小王说。

李队点了点头，又拿起那张卡片的照片。

三年了，“雨裁” 就像个幽灵，在 Q 城的雨里游荡，杀了一个又一个恶人，却没人知道他是谁，在哪。

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怎么能不留痕迹地杀人？

又怎么能准确地找到那些没被法律制裁的罪犯？

雨还在下，敲打着警局的窗户，发出 “嗒嗒” 的声音，像是有人在外面，轻轻叩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