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陈默，一个活在“本可以”里的男人。
如果当初大学选了计算机，而不是天坑的生物工程，我本可以成为年薪百万的程序员。
如果当初大胆一点，在房价暴涨前凑钱上车，我本可以拥有自己的房子，而不是挤在这间月租三千的廉租房里。
如果当初……
可惜，没有如果。
现实是，我在一家半死不活的生物公司里做着销售，拿着饿不死的工资，看着老板的脸色，活得像条狗。妻子林夏对我越来越失望，我们的交流从争吵变成了冷战，离婚协议书就放在床头柜上，只等我签字。
今晚，我又被上司灌得酩酊大醉，回到家，迎接我的是一片黑暗和冰冷。林夏大概又回娘家了。
我扶着墙，跌跌撞撞地走进卫生间，想用冷水清醒一下。惨白的灯光下，镜子里映出一张疲惫、臃肿、充满的中年男人的脸。眼袋，法令纹，稀疏的头发，浑浊的眼神……我甚至不敢相信这是我自己。
“废物。”我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吐出了这两个字。
镜子里的人，也无声地动了动嘴唇，像是在嘲讽我。
我愤怒地一拳砸在洗手台上，陶瓷的台面发出痛苦的呻吟。为什么？我到底把人生过成了什么狗屁样子？
就在这时，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镜子里的景象，开始像水波一样晃动起来。我以为是自己喝多了眼花，用力地眨了眨眼。
但那晃动没有停止，反而愈演愈烈。镜面变得模糊，仿佛隔着一层浓雾。几秒钟后，当雾气散去，镜子里出现的，依然是这个卫生间，依然是我。
不，不完全是我。
镜子里的那个“我”，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真丝睡袍，头发打理得一丝不苟，眼神锐利而自信。他没有眼袋，没有赘肉，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他身后的卫生间，背景是大理石墙面和巨大的落地窗，窗外是璀璨的城市夜景。
我们隔着一层薄薄的镜面，面面相觑。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我吓得酒醒了一半，踉跄地后退一步，后背重重地撞在墙上。
“你是谁？”我的声音因为恐惧而颤抖。
镜子里的“我”，似乎觉得我的反应很有趣，他轻笑了一声。那笑声，清晰地传进了我的耳朵里，仿佛他就站在我面前。
“我？”他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是我做梦都想拥有的那种嗓音，“我就是你啊。一个……做出了正确选择的你。”
他伸出手，隔着镜子，指了指我。“看看你，陈默。唯唯诺诺，优柔寡断，把一手好牌打得稀烂。你活成了我们所有‘可能性’里，最失败的一个。”
他的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刀，精准地捅进我最脆弱的自尊里。
我攥紧了拳头，却无力反驳。因为他说的是事实。
“你叫什么？”我咬着牙问。
他似乎很满意我的反应，靠在身后的大理石洗手台上，双臂环胸，用一种审视的目光打量着我。“他们都叫我林风。林夏的林，雷厉风行，一言九鼎的风。”
林风……
我浑身一震。这个名字，是我深埋心底的秘密。当年我和林夏恋爱时，曾开玩笑说，如果将来生个儿子，就叫林风，希望他能活得像风一样自由果断。后来，这个名字成了我的一个幻想，如果我当初能像“林风”一样，我的人生会不会完全不同？
他怎么会知道？！
“很惊讶吗？”林风仿佛看穿了我的心思，“我不仅知道这个，我还知道你藏在床垫下的私房钱，知道你暗恋过你们公司的前台，知道你每次被上司骂，都只敢在心里问候他全家。”
他轻蔑地笑着：“我知道你的一切，陈默。因为我，就是你最渴望成为，却又最不敢成为的样子。”
我感到一阵窒息。在他面前，我像一个被扒光了衣服的小丑，所有的不堪和懦弱都无所遁形。
“你到底想干什么？”
“不想干什么。”林风摊了摊手，他身后的落地窗外，夜景璀璨得像一条钻石星河。“我只是……偶尔会好奇。选择另一条路的人生，是什么感觉。比如，过一天你这种……虽然失败，但似乎很‘安逸’的生活。”
他向前一步，贴近镜面，那张和我一模一样却又天差地别的脸，几乎要从镜子里挤出来。
他用一种充满诱惑的语气，对我发出了邀请。
“怎么样，陈默？”
“我们，要不要交换一天人生？”
“我来替你体验一下失败者的生活，你去替我享受一下胜利者的世界。明天晚上十二点，我们再换回来。”
“你不想知道，你本该拥有的人生，是什么样子的吗？”
他的话，如同魔鬼的低语，精准地击中了我所有的渴望和不甘。
去他的工作，去他的冷战，去他的窝囊！哪怕只有一天，我也想活成他的样子！
“好！”我几乎是吼出来的，生怕自己下一秒就会后悔，“我换！”
林风笑了。
他的笑容里，带着一丝我没有察觉的微笑，诡异得让人不寒而栗。
他向我伸出手，而我也鬼使神差地，将手掌贴在了冰冷的镜面上。
当我们的手掌隔着镜面重合的那一刻，一股巨大的吸力传来。我的世界天旋地转，意识瞬间被黑暗吞噬。
意识恢复时，我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大得离谱的床上。床垫柔软得像是睡在云端，身上盖着的，是触感丝滑的真丝被。
我猛地坐起来，环顾四周。
这是一间宽敞到夸张的卧室，巨大的落地窗外，晨光正为这座城市镀上一层金边。简约而奢华的装修风格，每一件家具都散发着“昂贵”的气息。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细腻，骨节分明，没有一丝赘言。我又摸了摸自己的脸，皮肤紧致，没有了那该死的眼袋和法令纹。
我真的……变成了林风。
昨晚的一切，不是梦。
我掀开被子，赤脚踩在冰凉的木地板上，快步走到落地窗前。脚下，是城市的CBD，那些我曾经需要仰望的高楼大厦，此刻都在我的脚下。
这就是……胜利者的世界吗？
巨大的狂喜，像电流一样席卷了我的全身。我忍不住张开双臂，发出一声压抑了许久的呐喊。
衣帽间里，挂满了顶级品牌的西装和衬衫，手表、袖扣、领带夹，分门别类地放在精致的收纳盒里，任何一个配饰，都可能是我好几个月的工资。
我笨拙地挑了一套看起来最顺眼的，换上之后，对着镜子里的自己，感觉陌生又兴奋。镜子里的人，英俊，挺拔，眼神里带着一丝我从未有过的锐气。
“你好，林风。”我对自己说。
这时，卧室的门被轻轻推开。一个女人走了进来。
我的呼吸，瞬间停滞了。
是林夏。
不，是另一个世界的林夏。她穿着一条淡紫色的连衣裙，化着精致的淡妆，长发微卷，散发着温柔而优雅的气质。她不像我的林夏那样，脸上总是带着一丝对生活的疲惫和不耐烦。她的眼神，像一汪清澈的湖水。
“醒了？”她对我微笑着，手里端着一杯温水，“昨晚又工作到那么晚，头还疼吗？”
她的声音，温柔得能掐出水来。
我有多久，没听过林夏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了？
我愣愣地接过水杯，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怎么了？傻看着我干什么？”林夏走过来，很自然地帮我整理了一下有些歪的领带，指尖不经意地划过我的喉结。
我能闻到她身上传来淡淡的香水味，混合着她独有的体香。我的心，不争气地狂跳起来。
“没……没什么。”我艰难地开口，“就是觉得，你今天……很美。”
林夏的动作顿了一下，随即，她抬起头，有些惊讶地看着我，眼神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惊喜，也有一丝……我看不懂的胆怯。
“你……很久没这么跟我说过话了。”她低下头，轻声说。
我心中一痛。看来，林风这个家伙，虽然事业成功，但在感情上，似乎和我一样是个混蛋。
“以后……我会经常说的。”我鬼使神差地补充了一句。
林夏的身体微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她没有再说话，只是默默地帮我整理好衣领，然后转身走了出去。
“早餐准备好了，我在楼下等你。”
看着她的背影，我心中五味杂陈。这个世界的林夏，是我梦想中的妻子，温柔，美丽，体贴。可是，她似乎……很怕林风。
我压下心中的疑惑，走下旋转楼梯。
巨大的客厅里，一个看起来像是管家的中年妇女，正毕恭毕敬地站在餐桌旁。餐桌上，摆着精致的中式早餐。
“先生，早上好。”管家对我鞠了一躬。
我有些不自然地点了点头，在林夏的对面坐下。
“对了，阿风，”林夏一边小口地喝着粥，一边状似无意地提起，“今天晚上，我爸妈想请我们回去吃个饭，你看……”
她的话说得很小心，带着一丝试探。
我还没开口，旁边的管家就插话道：“夫人，先生今晚已经有安排了。晚上七点，和天宇集团的李总有饭局，商谈城南那块地皮的合作项目。”
林夏的眼中，闪过一抹意料之中的失望。她低下头，不再说话。
我看着她落寞的样子，一股无名火涌上心头。那个该死的林风，到底是有多混蛋，连陪岳父岳母吃顿饭的时间都没有？
“把饭局推了。”我用一种不容置疑的口吻，对管家说道。
管家愣住了，以为自己听错了：“先生，可是这个项目……”
“我说，推了。”我加重了语气。当我说出这句话时，我惊奇地发现，自己竟然没有丝毫的胆怯。这具身体，这身衣服，这个身份，仿佛给了我无穷的底气。
管家不敢再多言，立刻躬身退下。
我对面的林夏，则惊讶地抬起了头，难以置信地看着我。
“阿风，你……”
“没什么。”我看着她，露出了一个连我自己都觉得陌生的，充满掌控力的微笑，“项目什么时候都可以谈，但陪老婆回家吃饭，比较重要。”
林夏的眼眶，瞬间就红了。
这一刻，我心中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满足感。原来，做一个果断的、能掌控一切的男人，是这么爽的一件事！
早餐后，我坐上了一辆由专属司机驾驶的劳斯莱斯，前往林风的公司。
公司位于CBD最核心的地段，占据了整整一栋写字楼的顶层。当我走出专属电梯时，所有员工都停下了手中的工作，齐刷刷地站起来，对我鞠躬问好。
“林总好！”
声音整齐划一，充满了敬畏。
我享受着这种万众瞩目的感觉，昂首挺胸地走进了那间大到不像话的总裁办公室。
我的私人助理，一个身材火辣、面容精致的年轻女孩，立刻跟了进来，开始汇报今天的行程。
“林总，天宇集团那边我已经回复了，饭局延后。另外，上午十点，有一个高层会议，讨论……”
我坐在巨大的老板椅上，心不在焉地听着。目光却被办公桌上的一个相框吸引了。
相框里，是林风和林夏的合照。照片上的林夏笑靥如花，而林风，虽然也微笑着，但眼神里却透着一股冷意。
“……以上就是今天的安排。另外，”助理顿了顿，语气有些犹豫，“林总，关于城西仓库那批货的处理方案，您看……”
我回过神来，随口问道：“什么货？”
助理的脸色微微一变，压低了声音：“就是……那批有问题的原材料。您之前吩咐过，让我们想办法，混进下一批发往工地的建材里……”
我脑子“嗡”的一声。
用有问题的原材料？这他妈是豆腐渣工程啊！是要出人命的！
林风这个混蛋，为了赚钱，竟然连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都干得出来？
“这批货，全部就地封存，销毁。”我几乎是脱口而出。
助理彻底愣住了，她瞪大了眼睛，仿佛在看一个外星人。“林……林总，这批货价值上千万，而且，而且我们已经打点好了质检那边……”
“我说，全部销毁！”我猛地一拍桌子，一股属于林风的威势，不自觉地散发出来，“出了事，你负责吗？！”
助理吓得浑身一哆嗦，再也不敢多说半个字，连忙点头哈腰地退了出去。
办公室里，只剩下我一个人。
我靠在椅子上，感觉有些心烦意乱。
这个世界，和我幻想的，似乎不太一样。
虽然拥有了财富和地位，但林风的人生，却建立在冷酷、自私，甚至是不择手段之上。
他的妻子怕他，他的下属畏他，他的成功，充满了肮*脏的交易。
这真的是我想要的“完美人生”吗？
我正想着，办公桌上的私人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
是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玩得开心吗？我亲爱的‘替代品’。
我的瞳孔，猛地收缩。
是林风！他怎么会有这个手机的号码？
紧接着，第二条短信发了过来。
顺便提醒你一句，今晚十二点，我可能……不准备换回来了。
这个虽然贫穷但很‘真实’的世界，比我想象的，要有趣得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