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乐瑶!你还要不要脸!”
我刚摸上街角那个俏书生的手,指尖还没来得及感受一下对方的体温,我哥沈昭的咆哮就跟惊雷似的在我耳边炸响。
下一秒,我整个人就被他拎着后领,像拎一只犯了错的猫,从人群里拖了出来。
周围的目光“刷”地一下全聚焦在我身上,指指点点。
那俏书生吓得脸都白了,抱着书本的手瑟瑟发抖。
我绝望地闭上眼。
穿来这个鬼地方五年了,我爹是百官楷模,清正廉明;我娘是京城活菩萨,乐善好施;我哥是少年将军,保家卫国。
而我,作为全家唯一的污点,毕生梦想就是当个欺男霸女的纨绔。
可今天,我的梦想,又一次被我那圣人哥哥,无情地扼杀在了摇篮里。
回到家,迎接我的是三堂会审。
我爹,当朝户部侍郎沈清源,正襟危坐,一张脸黑得能滴出墨来。
他那张素来写满“忧国忧民”的脸上,此刻只剩下“家门不幸”四个大字。
我娘,柳氏,坐在他旁边,眼圈红红的,手里攥着帕子,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
她看我的眼神,痛心疾首得仿佛我不是去调戏良家妇男,而是去刨了谁家祖坟。
我哥,刚从西境战场回来、官拜正三品昭武将军的沈昭,像一尊铁塔杵在旁边,浑身散发着刚从阎王殿里捞出来的煞气。
我被他摁着跪在冰冷的地板上,膝盖生疼。
“说!为何当街做出此等不知廉耻之事?”
我爹率先发难,一拍桌子,茶杯都跟着跳了一下。
我撇撇嘴,小声嘟囔:“我就是看他长得好看,想认识一下,怎么就不知廉耻了?”
“你还敢狡辩!”
沈昭一脚踹在旁边的凳子上,那可怜的凳子腿当场就裂了,“你那是认识一下吗?你那眼神恨不得把人家生吞活剥了!那书生才多大?看起来比你还小!你这是残害朝廷未来的栋梁!”
我翻了个白眼。
我承认我眼神是热烈了点,动作是孟浪了点,但怎么就上升到残害国家栋梁的高度了?
“瑶儿,”我娘终于开口了,声音里带着哭腔,“娘知道你生性活泼,可女儿家的名节大过天啊。你爹为官清廉,你哥哥镇守边疆,咱们沈家在京城的名声,都是靠着你爹和你哥哥一点一点挣来的,你怎么能……怎么能这么不爱惜羽毛呢?”
我听着这些陈词滥调,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想我沈乐瑶,上辈子好歹也是个潇洒不羁的富二代,每天的生活就是蹦迪、泡吧、赛车,人生信条是“只要我没道德,就没人能绑架我”。
结果一朝车祸,穿进了这本叫《清流》的古早小说里。
成了书中反派丞相家的炮灰嫡女。
然而,我穿早了。
现在我爹还没黑化成反派,他是个比包公还清的清官。
我娘也没变成给反派爹收拾烂摊子的恶毒妇人,她是个比观音还善良的活菩萨。
我哥更不是后来那个助纣为虐的爪牙,他是个比岳飞还忠的少年英雄。
我们一家子,现在是主角团都得竖大拇指的道德标兵。
而我,这个本该是小反派的炮灰,就成了这个“圣人家族”里唯一的异类。
我试过,我真的试过融入他们。
第一年,我学着我娘去施粥,结果看着那些面黄肌瘦的灾民,我嫌弃得差点把隔夜饭吐出来。
第二年,我学着我爹去断案,结果听着那些鸡毛蒜皮的破事,我当堂就打起了瞌睡。
第三年,我学着我哥去练武,结果扎了半个时辰的马步,我就哭着喊着说要截肢。
最终,我放弃了。
去他的伟光正,去他的道德标兵!
我骨子里就是个混吃等死的废物,是个贪图享乐的纨绔!
于是我开始放飞自我,学着话本里的恶少,上街调戏美人,去酒楼豪掷千金,去赌坊一掷万两。
可惜,每次都出师未捷身先死。
调戏美人,被我哥抓回来。
豪掷千金,被我爹没收所有月钱。
一掷万两……我根本没那么多钱。
我爹那点俸禄,还不够我娘拿去接济穷人的。
“爹,娘,哥,我错了。”
我果断认怂,这套流程我已经很熟练了,“我再也不敢了。”
我爹一脸“孺子不可教也”的表情,长叹一口气。
我娘抹着眼泪,说:“瑶儿,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能走上正途啊?”
我哥沈昭冷笑一声,从怀里掏出一本书,“啪”地扔在我面前。
“爹,娘,我看她是闲的。从今天起,让她把这本《道德经》给我抄三百遍,抄不完不准吃饭!”
我看着那本厚得跟砖头一样的书,眼前一黑,差点当场昏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