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我不想再做题了

四岁生日那天，妈妈给我制定了做题惩罚制度。

写错一个字，罚30道题。

起床晚一秒钟，罚40道题。

晨读少一分贝，罚50道题。

“你必须好好做题，超过那个男人的孩子，超过所有人！”

妈妈一个人照顾我很辛苦，我必须乖乖听话。

哪怕每天累到握不住笔。

直到第一次春游，其他小朋友分零食、聊动画片。

我却跪坐在地上，膝盖磨出了血，拼命算题。

“陈老师，我今天罚了月月200题，您赶紧拍张照给我，别让她偷懒！”

其他小朋友哄笑着朝我扔小石子，

“怪不得她没有爸爸，谁喜欢只会做题的小孩啊！”

我把头埋得很低，偷偷想，​

如果我是那个男人的孩子，是不是就不用做题了？

............

“月月，今天妈妈布置的200题你做完了吗？”

妈妈的声音轻轻的。

可落在我小小的耳朵里，像藏在窗帘后说话的恶魔。

“妈妈，今...今天春游坐车，我头晕，只写了...”

我的声音越来越小，攥着衣角的手沁出了汗。

“都是借口！”

妈妈突然瞪圆了眼睛，恶狠狠盯着我，一把扯过我的书包，

“错了3道！这么简单的题你都能错？你这样这么超越那个男人的孩子？”

“错一题加20道，晚饭前再做60道，不然别吃了！”

我赶紧接过作业本，心里像塞了团湿棉花，闷闷的委屈。

春游前，我以为大家的爸爸妈妈都这样，每天要写好多好多题。

妈妈扫了我一眼，好像看穿了我心里的小九九，

“怎么，看他们都在玩，你在做题，心里是不是不平衡了？”

“哼，我告诉你，他们都是废物！现在不做题，什么时候做？你每多写一题，就比他们强一点！”

我想告诉妈妈，同学们不是废物。

有时候我碰到难题目，偷偷问同桌，他看一眼就知道答案，还会小声教我。​

可妈妈从来不信，她总说他们不好。

又一沓厚厚的题放在我面前。

剩下的50题，还有妈妈新布置的60题，一共0题。

妈妈说，做不完就不能吃饭。​

我皱巴着小脸，摸了摸瘪瘪的肚子。

中午怕做不完题，我都没吃饭。

现在看来，晚上也吃不上饭了。

不过没关系，我早就习惯了。

透明液体啪嗒啪嗒砸在作业本上，把字晕开一小片。

我不想做题了。

妈妈房间的阴暗角落，藏着一张双人合照。

妈妈笑得甜甜的，可她旁边的叔叔脸上，被画了个大大的叉号。​

我在照片后面，找到一张小纸条，上面写着一串数字。​

我知道，那是妈妈说的，不要我们的坏人。​

以前我恨他，恨他让妈妈难过，从来没想过要找他。​

可现在，我从床底下翻出二手旧手机，

轻轻按亮屏幕，拨通了那串数字。​

“喂，请问您是？”

“爸爸，我不想做题了。”

电话那头卡壳了一瞬。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小朋友，你妈妈叫什么名字？

“冯兰。”

一片静默。

“你住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