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雨滴敲打着咖啡馆的玻璃窗，沈喻缩在角落的位置，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咖啡杯边缘。
他本该完成下周要交的社会心理学论文，
但窗外的秋雨和咖啡馆里低回的钢琴声让他的思绪不断飘远。琴声突然变了调子，
从轻柔的背景音乐转为一段令人心悸的旋律。沈喻抬起头，看见钢琴前坐着一个陌生的男人。
那人修长的手指在黑白琴键上跃动，仿佛在编织一张无形的网。"那是德彪西的《月光》，
但被他改编过了。"身旁的女服务生小声说道，"陆先生每周三都会来弹琴，
今天是第一次弹这首。"沈喻注视着钢琴前的男人——他看起来三十岁左右，黑发略微卷曲，
落在苍白的额头上。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眼睛，即使在昏暗的灯光下也亮得惊人，
像是捕捉了所有可用的光线。曲子进入高潮部分，男人的手指重重砸在琴键上，
沈喻感到一阵莫名的战栗顺着脊椎爬上来。那不是月光，那是暴风雨中的海面，
是即将溺毙之人最后的挣扎。最后一个音符落下，咖啡馆里响起零星的掌声。
沈喻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站了起来，咖啡早已冷透。名叫陆凛的钢琴师向观众微微鞠躬，
目光却穿过人群，直直落在沈喻身上。"你喜欢这段演奏？
"陆凛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他的桌前，身上带着雨水和某种辛辣木质调香水混合的气息。
沈喻下意识后退半步，"很...特别。原曲不是这样的情绪。"陆凛笑了，
眼角浮现出细小的纹路，"音乐就像人心，表面平静，内里却暗流涌动。
"他从西装口袋取出一张烫金名片，"这周六我有一场私人音乐会，如果你有兴趣的话。
"名片上除了联系方式，还印着一朵凸起的黑玫瑰图案。沈喻接过时，
指尖不小心碰到了陆凛的手掌——冰冷得不似活人。"沈喻。"他简短地自我介绍，
没有伸手，"我不确定有没有时间。""没关系。"陆凛的目光在他脸上逡巡，
像是在记忆每个细节，"我相信直觉。我们很快会再见的。"直到陆凛离开咖啡馆，
沈喻才意识到自己一直屏着呼吸。他低头看那张名片，
发现玫瑰图案下方有一行几乎看不见的小字：美丽的事物都值得被永远保存。周六晚上，
沈喻站在一栋复古别墅前，不确定自己为什么要来。也许是因为那首令人不安的钢琴曲，
也许只是因为陆凛看他的眼神——像是发现了稀世珍宝。音乐会规模很小，不到二十人。
陆凛演奏的全是改编过的古典乐，熟悉的旋律里藏着令人不安的变调。中场休息时，
沈喻注意到别墅里随处可见的玫瑰装饰——墙纸上的暗纹、雕塑的造型，甚至香氛的气味。
"你似乎对我的收藏很感兴趣。"陆凛突然出现在他身后，手里拿着两杯香槟。
"只是好奇为什么都是玫瑰。"沈喻接过酒杯，小心地没有碰到对方的手指。
陆凛领他来到温室，里面种植着上百种玫瑰，"每种玫瑰都有独特的语言。红玫瑰代表热情，
白玫瑰象征纯洁..."他停在一丛黑玫瑰前，"而这些，代表着至死不渝的迷恋。
"他剪下一支递给沈喻，茎刺划破了沈喻的手指。血珠渗出的瞬间，
陆凛的眼神变得异常专注。"抱歉。"沈喻想把玫瑰还回去。"不，它现在是你的了。
"陆凛用手帕按住他的伤口，力道大得令人疼痛，"记住，真正美丽的玫瑰，
需要鲜血的浇灌。"音乐会结束后，沈喻婉拒了共进晚餐的邀请。走在回家的路上，
他总觉得身后有脚步声，但每次回头都只看见被风吹动的树影。路灯下，
他仔细查看那支黑玫瑰，发现茎干上有几处暗红的痕迹——不像颜料，更像是干涸的血迹。
回到家，沈喻把玫瑰随手插在花瓶里。半夜醒来喝水时，他恍惚看见玫瑰在月光下轻轻摇曳，
尽管房间里一丝风也没有。2.晨光透过窗帘缝隙刺入眼睛时，沈喻猛地从床上弹起来，
额头覆着一层冷汗。他又做了那个梦——无数玫瑰藤蔓从地板缝隙钻出，缠绕住他的四肢，
而陆凛站在床边，用手术刀般冰冷的目光解剖他的每一寸皮肤。手机显示上午 9:17，
三条未读消息。前两条是导师催促论文进度的例行询问，第三条没有署名，
只有简短的文字：早安，我的玫瑰。今天会下雨，记得带伞。沈喻的手指悬在屏幕上方，
一滴汗珠落在"删除"按钮上。他从未给过陆凛自己的联系方式。
刺耳的门铃声打断了他的思绪。透过猫眼，沈喻看到两名穿制服的警察站在门外。
"沈先生是吗？您认识隔壁 2103 室的林小雨吗？"年轻女警的钢笔悬在记事本上方。
"算是邻居，偶尔在电梯里遇到。"沈喻攥紧门把手，指节发白，"她怎么了？
""家属报失踪，最后一次出现是前天晚上。"男警探锐利的目光扫过沈喻的睡衣，
"能问问您昨晚十点到凌晨两点的行踪吗？"沈喻喉咙发紧。
前天晚上正是他从陆凛音乐会回来的时间，
而昨晚...他独自在家反复听着那段诡异的钢琴录音。"我在家写论文，
公寓监控可以证明。"他停顿片刻，"为什么怀疑与犯罪有关？
小雨她...不是那种会突然消失的人。"女警交换了个眼神。"在她床上发现了这个。
"密封证物袋里装着一支黑玫瑰，花瓣上沾着暗红污渍，"您见过这种玫瑰吗？
"沈喻的视网膜上立刻浮现出陆凛温室里那片妖异的黑色花海。"花店...很常见吧。
"送走警察后，沈喻冲进浴室用冷水拍打脸颊。镜中的自己眼下挂着浓重的青黑，
像被什么无形的东西慢慢吸走生命力。他下意识摸向颈侧，
那里有一小块淤青——是陆凛在音乐会上"不小心"用香槟杯碰到的。
咖啡馆的钢琴安静地罩着防尘布。周三已过，陆凛不会出现。沈喻点开搜索引擎，
输入"陆凛玫瑰失踪"，手指悬在回车键上犹豫不决。"在找我吗？
"咖啡杯从沈喻手中跌落，褐色的液体在陆凛锃亮的皮鞋边溅开。今天的他穿着高领毛衣，
却在下蹲擦拭咖啡渍时，露出一截手腕上的新鲜抓痕。"你受伤了。
"沈喻听见自己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陆凛慢条斯理地卷下袖口，
"修剪玫瑰时不小心。"他忽然抓住沈喻的手腕，"你的指甲该剪了，会划伤娇嫩的花瓣。
"沈喻猛地抽回手，指甲确实在陆凛苍白的手背上留下几道白痕。钢琴师笑了，
那种让沈喻毛骨悚然的、捕食者发现猎物挣扎时的愉悦笑容。
"周六我的温室有新品种玫瑰开放，你会来吗？"陆凛将一张烫金邀请卡推过桌面，
这次图案是玫瑰缠绕着一把小提琴，"我为你准备了惊喜。"沈喻本该拒绝，
但某种比理智更深层的冲动让他接过了卡片。在陆凛离开后，
他发现卡片背面用极小的字写着：她弹错了一个音符，但你不同，我的玫瑰。
大学图书馆的空调开得太足。沈喻在微缩胶片机前翻阅五年前的本地报纸，
屏幕蓝光在他脸上投下蛛网般的阴影。
社会版角落里有则简短报道：《青年钢琴家陆凛独奏会圆满落幕》，
配图是谢幕时陆凛怀抱观众献上的玫瑰。
但沈喻注意的是照片边缘模糊的人影——穿着红色连衣裙的少女，
与档案中三年前失踪的音乐学院学生特征完全吻合。继续追踪，
他陆续发现四起失踪案都与陆凛的演出日期吻合。"同学，闭馆时间到了。
"管理员敲了敲桌子。沈喻这才发现窗外已是浓墨般的黑夜，雨点开始拍打窗户。
他匆忙用手机拍下关键资料，却在导出时收到一条新消息：求知欲是可爱的品质，
但有些秘密需要亲自用体温来交换。回公寓的出租车上，
沈喻不断刷新警方公布的失踪者信息。
最新更新显示林小雨的手机最后信号出现在城郊玫瑰园——陆凛名片上的地址。
他正要深入搜索，手机突然黑屏，继而自动播放起一段钢琴曲，
正是陆凛改编的那首《月光》。司机从后视镜投来疑惑的目光。"关不掉。
"沈喻徒劳地按着电源键，琴声在密闭车厢里越来越响，直到变成尖锐的电子噪音。
公寓走廊的灯坏了。沈喻用手机照明，发现自家门把手挂着一个丝绒小袋，
里面装着干枯的玫瑰花瓣和一片人类指甲。钥匙插进锁孔的瞬间，
他察觉到细微的异样——早上离开时夹在门缝的头发丝不见了。室内看似一切如常，
但书桌上的论文资料顺序变了，床头杯子里多了半杯温水，
衣柜门微微敞开——他清楚地记得自己早上亲手关严。最令人窒息的是，
插着黑玫瑰的花瓶从餐桌移到了床头柜，正对着他睡觉的位置。沈喻抓起花瓶准备扔出窗外，
却在晃动中听到液体声响。拧开花瓶底座的暗格，三枚带血的琴弦浸泡在防腐液中，
像被精心保存的标本。手机在这时震动，未知号码发来照片：林小雨闭眼躺在玫瑰花丛中，
双手交叠胸前，宛如沉睡。配文只有一行字：她永远停留在最完美的音符上了。
窗外一道闪电劈过，照亮了站在对面楼顶的黑色身影。沈喻跌跌撞撞后退时，
床头那支黑玫瑰突然凋谢，花瓣如黑雨般洒落。在花尸覆盖的玻璃窗上，
慢慢浮现出一个用指纹画出的爱心。3.雨水顺着温室玻璃穹顶蜿蜒而下，
在沈喻眼前织成一张扭曲的水网。他站在陆凛的玫瑰温室入口，
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口袋里那片人类指甲——今早他悄悄带去实验室对比，
结果证实与林小雨的 DNA 吻合。"你迟到了七分钟。"陆凛的声音从背后贴近，
带着玫瑰精油的香气。他今天穿着黑色高领毛衣，衬得肤色愈发苍白，
左手无名指戴着一枚银质玫瑰戒指。"我在考虑要不要惩罚你。
"沈喻强迫自己不动声色地退开半步，"地铁故障。"他撒了谎，
实际上他在附近徘徊了半小时，确认警方已经搜查过这片玫瑰园。陆凛的唇角微妙地上扬，
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钢琴师修长的手指抚过一朵盛开的黑玫瑰，"看，
这就是我为你培育的新品种——'午夜叹息'。"花朵中央隐约泛着暗红，像凝固的血迹。
温室内温度湿热得不自然，沈喻的衬衫很快贴在背上。
他注意到这个占地近千平的玻璃建筑被分成多个区域，最深处被厚重的黑色帘幕遮挡。
"想看看我的珍品区吗？"陆凛突然扣住他的手腕，脉搏处传来冰冷的触感，
"只有特别来宾才能进入。"沈喻的神经瞬间绷紧。他假装被路边一株双色玫瑰吸引，
趁机挣脱陆凛的手，"这是什么品种？"“‘矛盾之心’。”陆凛的目光变得幽深，
"外层花瓣纯白如雪，内里却鲜红似血。"他忽然掐断花茎，汁液溅在沈喻领口，
"就像有些人表面抗拒，内心却渴望着被占有。"沈喻的呼吸变得急促。
他注意到陆凛说这话时，
左手无意识地转动着那枚玫瑰戒指——法医报告提到林小雨颈部有类似的环形淤青。
"你手上沾到花汁了。"陆凛突然掏出绣着玫瑰的手帕，力道粗暴地擦拭沈喻的指尖。
近距离下，沈喻闻到他衣领上若有若无的福尔马林气味，与钢琴师优雅形象形成诡异反差。
温室深处传来细微的金属碰撞声。沈喻警觉地抬头，"什么声音？""自动灌溉系统。
"陆凛的睫毛在脸上投下扇形阴影，"或者...是上一个好奇宝宝在敲打她的玻璃房子。
"他发出轻柔的笑声，"开玩笑的。"沈喻借口去洗手间，实际是想探查温室布局。
穿过一排排玫瑰架时，他发现地面有新鲜的拖拽痕迹，尽头是那面黑帘。正想靠近，
手机突然响起刺耳的警报声——他设的林小雨案件追踪更新了。"迷路了吗？
"陆凛的声音几乎贴着他耳畔响起。沈喻转身时，发现黑帘微微晃动，
仿佛刚刚有人从里面出来。回程时暴雨倾盆。陆凛执意送他，
车内皮革与玫瑰香氛混合成令人眩晕的气息。沈喻假装睡着，
透过睫毛看到陆凛不时瞥向副驾驶的眼神——那不是一个钢琴师看普通观众的眼神，
而是收藏家审视珍贵艺术品的目光。"你家到了。"陆凛的手指轻轻拂过沈喻的太阳穴，
"做个有我的好梦。"沈喻僵直着背走进公寓电梯，直到确认陆凛的车离开才瘫软下来。
他冲进浴室疯狂搓洗被陆凛碰过的地方，皮肤擦得通红。镜中的自己眼下挂着浓重的阴影，
像被什么无形的东西慢慢蚕食。手机提示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相册里莫名其妙多出一张模糊的照片，
拍摄时间是今天下午三点十七分——正是他在黑帘前徘徊的时刻。照片角度诡异，
像是从高处俯拍，隐约可见帘幕缝隙中透出的景象：不是植物，
而是某种类似人体轮廓的阴影，周围环绕着盛开的黑玫瑰。沈喻将照片放到最大，
突然发现阴影颈部有一道反光——极细的银链，与陆凛今天戴的玫瑰戒指链材质相同。
那晚的梦境比以往更加清晰。沈喻梦见自己被困在玻璃展柜里，周身缠绕玫瑰藤蔓。
陆凛穿着白色西装站在柜外，用手术刀在玻璃上刻下"永恒"的字样。最可怕的是，
梦中的他竟将手掌贴上玻璃，与陆凛的指尖隔空相触。凌晨三点，沈喻被门铃声惊醒。
监控屏幕显示门口放着一个精致礼盒，系着黑玫瑰丝带。
他戴上橡胶手套才敢拆开——里面是一本皮面笔记本，扉页写着《致我的永恒玫瑰》。
前几页记录着各种玫瑰的栽培方法，但越往后内容越发诡异。
最新一页写着："7 号标本开始腐败，左手无名指出现尸斑。
必须寻找新的完美容器..."日期正是林小雨失踪的第二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