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回1985我在山沟当服装女王

苏蔓是被一阵尖锐的哭声吵醒的。

那哭声细细弱弱，带着无尽的委屈和恐惧，像小猫爪子一样挠着她的神经。

她烦躁地想翻身，却感觉浑身骨头像是散了架，后脑勺更是传来一阵阵钝痛，疼得她倒抽一口凉气。

“呜哇……妈妈……妞妞怕……呜呜……”

哭声更近了，似乎就在耳边。

妈妈？

妞妞？

苏蔓猛地睁开眼。

入目的景象让她瞬间僵住。

不是她熟悉的、堆满设计稿和样衣、弥漫着咖啡香的工作室。

头顶是黑黢黢的房梁，糊着发黄的旧报纸，墙角挂着蛛网。

身下是硬邦邦的土炕，铺着粗糙的蓝布床单，盖在身上的是沉甸甸、带着一股子霉味的旧棉被。

她惊恐地转动眼珠。

土坯墙，糊着泥巴，坑坑洼洼。

一个掉了漆的木头柜子，上面放着一个印着红双喜的搪瓷缸。

唯一的光源是糊着塑料布的木头窗子，透进来的光线昏黄暗淡。

这……这是哪儿？！

她不是在工作室熬了三个通宵，终于敲定了新季度“蔓·生”系列的最后一张设计图，然后心脏猛地一抽，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吗？

难道……是猝死后的幻觉？

“妈妈……呜呜……妞妞错了……妞妞再也不吃了……” 那细弱的哭声再次响起，带着浓浓的鼻音。

苏蔓循声望去，只见炕沿边，一个瘦瘦小小的身影正蜷缩着。

那是个约莫两三岁的小女孩，穿着洗得发白、打了好几个补丁的碎花小褂子，头发枯黄稀疏，小脸脏兮兮的，挂着泪痕，一双大眼睛因为哭泣而红肿，此刻正怯生生地看着她，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和依赖。

妞妞？

我的……女儿？

这个认知像一道惊雷，狠狠劈在苏蔓的脑海里。

不属于她的记忆碎片如同潮水般汹涌而至，带着强烈的眩晕感和窒息感。

1985年。

黄土坡村。

苏蔓。

一个被父母和两个哥哥捧在手心、娇惯着长大的姑娘，十里八乡出了名的美人胚子，却也因为这份娇惯，养成了好吃懒做的性子。

一年前，她看上了在镇上厂里上班、高大英俊的陆骁，使了点不光彩的手段，记忆碎片里闪过下药的片段，让她一阵恶寒，两人匆匆领证结了婚。

婚后不久就怀了孕，生下了女儿妞妞。

丈夫陆骁，是村支书陆老头的二儿子，高中毕业又上了中专，是镇农机厂的技术工，端“铁饭碗”吃“商品粮”的体面人。

每月工资80块！

这在1985年的农村，绝对是高收入。

正因为陆家条件好，苏蔓那同样把她当眼珠子疼的娘家妈，才舍得把闺女嫁过来。

结婚后，陆家就分了家。

陆老头和能干的老伴带着还在上初中的小女儿陆芸，以及尚未成家的小儿子一起过。

老大和老二各自得了三间新房，宅基地挨着。

老大媳妇李金凤，是个能干但心眼小、嘴巴厉害的妇人，打心眼里瞧不上苏蔓这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全靠男人养活的懒妯娌。

两人住得近，摩擦不断。

原主苏蔓，虽然懒，但对女儿妞妞是真心实意的好。

昨天，妞妞饿极了，偷吃了大伯娘李金凤晒在院子里的红薯干。

被李金凤发现后，指着鼻子骂妞妞是“小贼”、“饿死鬼投胎”，骂得极其难听。妞妞被吓坏了，哭着跑回家。

原主苏蔓护犊心切，冲去隔壁理论，两个女人从对骂升级到动手。

混乱中，原主被李金凤狠狠一推，后脑勺重重磕在门槛上，当场就昏死过去。

然后……现代服装设计师苏蔓，就来了。

“嘶——” 后脑勺的剧痛让苏蔓彻底清醒，这不是梦！

她真的穿到了1985年，成了一个同名同姓、已婚有娃、名声还不咋地的农村懒妇！

“妈妈……你疼吗？妞妞给你呼呼……” 小女孩见妈妈醒了，虽然害怕，但还是鼓起勇气，伸出小手，小心翼翼地想要碰碰苏蔓的头。

看着妞妞那双清澈却盛满惊恐和担忧的大眼睛，看着她枯黄的头发和明显营养不良的小脸，苏蔓心里猛地一酸。

这孩子……在原主的记忆里，是她唯一真心对待的人。

“妞妞……” 苏蔓艰难地开口，声音嘶哑干涩，“不哭，妈妈没事。”

她挣扎着想坐起来，但浑身无力，头更是晕得厉害。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阵尖锐刻薄的叫骂声，穿透了土坯墙：

“装什么死啊！苏蔓！别以为撞一下就能赖上我们！你家那小崽子偷吃还有理了？我告诉你，今天这事没完！你赶紧给我滚出来！别躲在屋里当缩头乌龟！懒婆娘！好吃懒做的东西！一家子都靠我二弟养着，还有脸偷……”

是李金凤！她竟然还敢上门来骂？！

苏蔓的火气“噌”地一下就上来了。

她前世在时尚圈打拼，什么难缠的角色没见过？

但像李金凤这样蛮不讲理、欺负小孩还倒打一耙的泼妇，还是头一回！

“妞妞，不怕。” 苏蔓深吸一口气，忍着剧痛，硬撑着坐起身。她环顾四周，想找件趁手的“武器”，目光落在炕边一个沉甸甸的、磕掉了几块瓷的搪瓷脸盆上。

她一把抄起脸盆，掀开那打着补丁的蓝布门帘，踉跄着冲了出去。

院子不大，泥土地面。隔壁院墙根下，李金凤正叉着腰，唾沫横飞地骂得起劲。

她穿着深蓝色的确良裤子，花布衬衫，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脸上带着一种占了上风的得意和鄙夷。

看到苏蔓披头散发、脸色苍白却眼神凶狠地冲出来，手里还拎着个脸盆，李金凤愣了一下，随即嗓门更大了：“哟！舍得出来了？我还以为你撞死了呢！怎么着？还想打我？来啊！让大家伙看看，你这懒婆娘……”

苏蔓没等她骂完，用尽全身力气，将手里的搪瓷脸盆狠狠砸在自家门口的石墩上！

“哐当——！！！”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瞬间盖过了李金凤的叫骂，也惊动了附近几户人家。

苏蔓胸口剧烈起伏，强忍着眩晕，指着李金凤，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冰冷的狠劲：“李金凤！你给我闭嘴！你再敢骂我妞妞一句‘小贼’、‘饿死鬼’，信不信我今天就跟你拼了！我苏蔓是懒，是没出息，但我妞妞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谁欺负她，我就跟谁拼命！你推我这一下，我记着呢！咱们走着瞧！”

她眼神里的狠厉和决绝，是李金凤从未在原主身上见过的。

那个只会撒泼哭闹的懒婆娘，此刻的眼神，竟然让她心里莫名地打了个突。

周围已经有邻居探头探脑。

李金凤被那声巨响和苏蔓的眼神镇住了片刻，随即觉得丢了面子，色厉内荏地嚷道：“你……你吓唬谁呢！你闺女偷东西还有理了？我……”

“偷？” 苏蔓冷笑，声音拔高，“几块红薯干？值几个钱？妞妞才多大？她饿！她亲大伯娘家的红薯干，她吃两块怎么了？你至于指着鼻子骂那么难听？你李金凤心肠是石头做的？还是你家穷得揭不开锅，缺那几块红薯干？！”

这话一出，围观的邻居们眼神都有些微妙了。

是啊，几块红薯干，至于吗？

孩子还那么小……

李金凤被噎得脸一阵红一阵白：“你……你强词夺理！偷就是偷！没教养！”

“我没教养？” 苏蔓指着自己缠着破布条的后脑勺，“你把我推成这样，差点要了我的命！这就是你有教养？李金凤，我告诉你，这事没完！等陆骁回来，咱们好好说道说道！看看到底是谁没理！”

提到陆骁，李金凤明显更心虚了。

她这个二弟，虽然话不多，但性子冷硬，最讲道理，也最护短，尤其是护着他闺女。

要是让他知道自己不仅骂了他闺女，还把他媳妇推得头破血流……

“哼！懒得跟你这泼妇一般见识！” 李金凤丢下一句狠话，转身就往自家院子走，脚步有些仓促。

看着李金凤灰溜溜的背影，苏蔓紧绷的神经才稍稍放松，一阵强烈的眩晕袭来，她踉跄了一下，赶紧扶住门框。

“妈妈！” 妞妞不知何时也跟了出来，怯生生地抱住她的腿，小脸上满是担忧。

苏蔓低头看着这个瘦小的、与自己血脉相连的孩子，再看看这破败的院子，感受着后脑勺钻心的疼痛和腹中强烈的饥饿感，一股巨大的悲凉和荒谬感席卷了她。

她，苏蔓，新锐服装设计师，巴黎、米兰秀场的常客，竟然重生到了1985年的穷山沟，成了一个名声扫地、穷困潦倒、还有个嗷嗷待哺女儿的懒妇？！

老天爷，这玩笑开得也太大了！

她深吸一口带着黄土味的空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哭？

闹？

没用！

当务之急是活下去！

是养好伤！

是……喂饱自己和眼前这个可怜的孩子！

她环顾这个所谓的“家”——三间土坯房，除了炕和那个破柜子，几乎家徒四壁。

记忆里，陆骁每周日回来，会给她十块钱生活费。

十块钱！

在1985年，一斤猪肉大概一块二，一斤白面三毛多，十块钱省着点花，够一个大人带个孩子勉强糊口一周。

但原主花钱大手大脚，爱吃零嘴，这钱往往撑不到周末就没了，还得靠娘家偶尔接济点粮食。

现在……她摸了摸空荡荡的口袋，一分钱都没有！

昨天的冲突，显然还没到陆骁回来的日子。

饥饿感像火烧一样。

妞妞也饿得直舔嘴唇。

怎么办？

苏蔓的目光，落在了那扇破旧的木门上，又缓缓移向自己身上那件土得掉渣、洗得发白的蓝布褂子，以及妞妞身上满是补丁的碎花小褂。

一个念头，如同黑暗中划过的闪电，骤然照亮了她绝望的心。

她是苏蔓。

她是服装设计师。

哪怕是在1985年的山沟沟里，她还有这双手，还有脑子里那些超越时代几十年的审美和设计！

或许……出路就在这里？

她蹲下身，忍着头痛，轻轻擦去妞妞脸上的泪痕和污渍，努力挤出一个笑容：“妞妞乖，不怕了，妈妈在，妈妈……给你弄点吃的。”

先解决温饱，再图谋生路。

她牵着妞妞冰凉的小手，转身走进那间昏暗、破败，却将成为她在这个陌生年代起点的土坯房。

门帘落下，隔绝了外面好奇的目光，也暂时隔绝了那个让她感到窒息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