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上又开始蹦迪了。”“不是蹦迪,是震楼器。”我看着天花板上簌簌掉落的白灰,
对着电话那头的男友周然,声音平静得像一潭死水。电话里传来他犹豫的声音:“玥玥,
要不……你就答应了吧?”“答应什么?”“就……陪他儿子复读,不就几个月吗?
就当积德了。”积德?我妈因为这噪音突发心脏病,躺在ICU里生死未卜的时候,
他怎么不说积德?1“咚——咚——咚——”规律、沉闷、穿透灵魂的震动,
再次从天花板上传来。我刚泡好的咖啡,在桌面上跟着震出一圈圈涟漪。
墙上我和周然的合影相框,也在这震动中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声。
这是楼上602那个姓李的大爷,对我发出的第N次警告。起因很简单,
他儿子李昂高考落榜,要在家复读一年,希望我这个A大毕业的高材生能“顺便”辅导一下。
我当时正在准备一个至关重要的职业资格考试,便委婉地拒绝了。然后,我的噩梦就开始了。
从早八点到晚十点,只要我在家,天花板上就会准时响起这魔音贯耳的震动。我报过警,
警察来了,大爷满脸堆笑,说家里孙子小,跑跳起来没轻重。警察一走,震动变本加厉。
我找过物业,物业和稀泥,说邻里之间多担待。我尝试上门沟通,602的门永远不开,
只隔着门传来大爷中气十足的叫骂:“小丫头片子心肠恁歹毒!让你帮个忙跟要你命一样!
我儿子考不上大学,你也别想好过!”我几乎要崩溃,只能戴上降噪耳机,将音乐开到最大,
才能勉强看进书。就在这时,周然的电话打了进来。“玥玥,还在吵吗?
”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我摘下耳机,那要命的“咚咚”声立刻钻进耳朵,
我烦躁地揉了揉太阳穴:“嗯,雷打不动。”“我刚跟我爸说了,
他说李叔那个人……是有点偏执,他儿子就是他的命根子。
”周然的父亲和李大爷以前是同事,这也是我最初想找周然帮忙调解的原因。“他不是偏执,
他就是个无赖!”我压着火气,“周然,你爸能不能再帮我跟他说说?我真的快被逼疯了,
这个考试对我有多重要你是知道的。”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然后是周然试探性的声音:“玥玥,要不……你就答应了吧?
”我以为我听错了:“答应什么?”“就……辅导一下李昂嘛。你想啊,你答应了,
家里不就清净了?你也能安心复习。而且我爸说了,李叔的儿子要是真能考上个好学校,
他会记我们一辈子的好。我爸公司最近有个项目,
正好要跟李叔以前的单位合作……”后面的话我没听进去,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升起,
瞬间冻僵了我的四肢百骸。“周然,”我打断他,“你的意思是,为了你爸的项目,
我就应该牺牲我的时间,去给一个无赖的儿子当免费家教?”“话不能这么说啊玥玥,
”周然的语气有些急了,“什么叫牺牲?你本来就是高材生,指点他一下不是举手之劳吗?
而且也不是免费的,李叔说了,事成之后会给个大红包。咱们不是计划明年结婚买房吗?
这不都能……”“够了!”我厉声喝道,胸口剧烈起伏,“周然,你到底站哪边?
你是我男朋友!我被他欺负成这样,你不帮我就算了,还反过来劝我妥协?
”“我这不是为了我们俩的未来着想吗!”周然的声音也大了起来,“沈玥,
你怎么就不能懂点事呢?现实一点好不好!跟这种人硬碰硬有什么好处?低个头,
事情解决了,大家都有好处,这不挺好吗?”“你的好处,是建立在我的痛苦之上!
”我气得浑身发抖。“不可理喻!”周然似乎也耗尽了耐心,冷冰冰地扔下一句,
“你自己好好想想吧!”电话被挂断了。耳边只剩下“咚咚”的震楼声和我的心跳声,
交织在一起,奏响了一曲荒谬的交响乐。我看着墙上相框里笑得灿烂的周然,
只觉得无比陌生。那个在我生病时会跑遍全城买药的男人,
那个在我加班时会做好夜宵等我回家的男人,那个信誓旦旦说会永远保护我的男人,此刻,
却为了他所谓的“未来”,亲手递给了别人一把捅向我的刀。就在我心灰意冷之际,
我的手机响了,是妈妈打来的。“玥玥啊,你那边怎么那么吵啊?”我赶紧走到阳台,
关上门,挤出一个笑脸:“没事妈,邻居家装修呢。”“哦,那你自己注意身体,别太累了。
我明天炖了鸡汤给你送过去,你爸也想你了。”“好啊。”我鼻子一酸,差点掉下泪来。
挂了电话,我深吸一口气,擦掉眼角的湿润。为了爸妈,为了我自己,这个考试,
我必须通过。我回到书桌前,重新戴上耳机。至于周然,至于楼上的李大爷,等我考完试,
我们再一笔一笔地算。然而,我没能等到考试结束。第二天下午,我妈提着保温桶来了。
她有些心悸的老毛病,我千叮万嘱让她别奔波,她总是不听。我们正说着话,
头顶的“末日战鼓”再次擂响。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猛烈,更加疯狂。我妈被吓了一跳,
捂着胸口,脸色瞬间变得苍白:“玥玥,这……这是什么声音?”我正要安抚她,
她却突然浑身一颤,手中的保温桶“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滚烫的鸡汤洒了一地。“妈!
”我惊叫着扶住她软倒的身体,她的嘴唇已经开始发紫,呼吸急促而艰难。
“药……我的药……”她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我疯了一样冲进她的卧室,翻出速效救心丸,
塞进她嘴里。然后,我颤抖着手,拨打了120。在等待救护车的每一秒里,
头顶的震动都像一把重锤,狠狠地砸在我的心脏上。我抬起头,
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盯着天花板,那滔天的恨意,几乎要将我整个人吞噬。李大爷,周然。
我一个,都不会放过。2救护车的鸣笛声由远及近,刺破了午后的宁静。我跟着医护人员,
将已经陷入半昏迷的妈妈抬上担架。楼道里,邻居们探出头来,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经过602门口时,那扇紧闭的门突然开了一道缝。李大爷那张布满褶子的脸探了出来,
他看了一眼担架上的我妈,又看了一眼满脸泪痕的我,嘴角竟然扯出一丝得意的冷笑。“哟,
这是怎么了?年纪轻轻的,身体不行啊。”那轻飘飘的、幸灾乐祸的语气,
像一根淬了毒的针,狠狠扎进我心里。我猛地停下脚步,转身,双眼赤红地瞪着他:“是你!
都是你干的!”“你这丫头,胡说八道什么!”李大爷把门拉得更开了些,
露出身后一个畏畏缩缩的年轻男人,正是他那宝贝儿子李昂。“我好端端在家里看电视,
关我什么事?别是想讹人吧?”“是不是讹人,警察会告诉你!”我嘶吼着,几乎要扑上去。
“玥玥!快走!”急救医生拉住了我,“病人情况很危险,不能再耽搁了!
”我被强行拉着往前走,经过他家门口时,我听见李昂小声地问他爸:“爸,
是不是我们……”“闭嘴!没用的东西!”李大爷压低了声音呵斥,“跟我们没关系!
是她自己妈有病!”上了救护车,我立刻给周然打电话。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
背景音嘈杂,似乎是在KTV。“喂,玥玥,怎么了?”周然的声音带着几分酒意和不耐烦。
“周然!我妈……我妈心脏病发了,现在正在去医院的路上!”我哭喊着,
“都是楼上那个老王八蛋害的!你快过来!”“什么?”周KTV的音乐声小了些,
他的声音也清醒了几分,“怎么会这样?严重吗?在哪家医院?”“市中心医院!你快来!
”“好好好,我马上!你别急,别急啊!”挂了电话,我握着妈妈冰冷的手,
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救护车一路飞驰,我的心也一路下沉,沉入无底的深渊。到了医院,
妈妈直接被送进了抢救室。我瘫坐在抢救室外的长椅上,浑身冰冷,大脑一片空白。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周然终于赶到了。他跑得气喘吁吁,
身上还带着一股酒气。“玥玥!”他一把抱住我,“阿姨怎么样了?
”我像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在他怀里失声痛哭:“还在抢救……医生说情况很不好……都是我不好,
我不该让她来的……”“不怪你,不怪你。”周然拍着我的背,不停地安慰我,“会没事的,
阿姨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没事的。”他的怀抱给了我一丝力量,我渐渐冷静下来,
抬头看着他:“周然,我们报警吧。李大V爷这是故意伤害!我要告他!让他坐牢!
”周然的身体僵了一下,眼神闪烁,避开了我的目光。“玥玥,现在最重要的是阿姨的身体。
这些事……我们以后再说,好吗?”“以后?”我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我妈现在就躺在里面生死未卜!你让我以后再说?周然,你到底有没有心!
”“我不是这个意思!”周然的脸色也沉了下来,“我的意思是,报警有什么用?
警察上次不也来了吗?他咬死不承认,你又没有证据证明阿姨犯病跟他有直接关系!
到时候只会把事情闹大,对我们有什么好处?”“证据?全楼的人都听到了!这就是证据!
”“听到了又怎么样?谁愿意出来为你作证?沈玥,你能不能别这么天真了!
”周然的声音里透着一股浓浓的疲惫和烦躁,“听我的,这件事先放一放。
我爸已经跟李叔那边打过招呼了,他保证,只要你答应辅导李昂,他不仅以后再也不闹了,
还会承担阿姨这次所有的医药费。”我怔怔地看着他,仿佛第一次认识这个男人。我的妈妈,
正在抢救室里与死神搏斗,而我的男朋友,却在冷静地跟我分析利弊,
甚至已经和加害者达成了协议。用我妈的命,换他的前程,换一个所谓的“和解”。“所以,
”我一字一句地问,“这就是你和你爸商量出来的结果?让我用我妈的健康,
去换他儿子的前途?”“沈玥,你怎么能这么想?”周然皱着眉,一脸的痛心疾首,
“我这是在帮你解决问题!李叔愿意出医药费,这已经是最大的让步了!
你知道这次手术费要多少钱吗?二十万!我们哪有那么多钱?”“钱?所以为了钱,
我妈就该白白受这个罪?为了钱,我就该向那个畜生低头?”我笑了起来,
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周然,你真让我恶心。”“你……”周然的脸涨成了猪肝色,
他似乎想说什么,但就在这时,抢救室的门开了。一个医生走了出来,摘下口罩,神情凝重。
“谁是病人家属?”我猛地冲了过去:“医生,我妈怎么样了?”医生看了我一眼,
叹了口气:“病人突发大面积心梗,虽然暂时抢救过来了,但情况非常不乐观。
必须立刻进行心脏搭桥手术,否则随时都有生命危险。”我的大脑“嗡”的一声,天旋地转。
“手术……手术成功率高吗?”我颤声问。“我们会尽全力,但手术风险很高。
而且费用……大概需要三十万。你们尽快准备一下,家属签个字,我们好安排手术。
”三十万。这个数字像一座大山,瞬间压垮了我。我爸妈都是普通工人,
一辈子的积蓄也就十来万,根本不够。我下意识地看向周然,他站在我身后,
脸色比我还难看。我看到他眼神里的退缩和挣扎,那一瞬间,我的心,彻底死了。
3.“三十万……”周然喃喃自语,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他看着我,
眼神里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有同情,有为难,但更多的,是显而易见的退缩。
我突然觉得很可笑。就在几个小时前,他还信誓旦旦地说爱我,要和我共度一生。而现在,
区区三十万,就成了我们之间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周然,”我平静地看着他,
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你有多少钱?”他愣了一下,眼神躲闪:“玥玥,你知道的,
我刚工作没两年,工资都月光了,我……”“我问你,有多少。”我打断他,目光如炬。
他被我看得有些不自在,支支吾吾地从口袋里掏出钱包,又拿出手机,点开银行APP,
半晌,才低声说:“我……我所有的积蓄,加上信用卡套现,大概能凑个……五万。”五万。
我妈的一条命,在他这里,只值五万。我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我的沉默让他更加局促不安,他上前一步,抓住我的手,急切地解释道:“玥玥,
你别这样看我。我是真的没办法!但我可以去求我爸妈,他们肯定会帮忙的!你等我,
我这就给他们打电话!”他说着,真的就走到一旁去打电话了。我看着他的背影,
心里没有一丝波澜。我太了解他了,也太了解他的父母了。他们是典型的利己主义者,
怎么可能为了我这个“外人”,拿出几十万的积蓄,还得罪一个对他们“有用”的李大爷?
果然,几分钟后,周然垂头丧气地走了回来。“我爸说……他说可以先借我们十万,
但前提是……我们必须答应李叔的条件,不能报警,还要签一份和解协议。”他艰难地开口,
不敢看我的眼睛。和解协议。多么讽刺的字眼。我妈躺在里面,生死未卜,
他们却已经迫不及待地要撇清关系,堵上我的嘴。“所以,总共十五万。”我替他算了出来,
“还差十五万。”“玥玥,我们再想想别的办法……”“不用了。”我轻轻推开他的手,
转身走向医生,“医生,我想办法筹钱,请你们一定要先给我妈妈安排手术,求求你们了!
”医生看着我,叹了口气:“姑娘,你尽快吧,病人的时间不多了。”我点点头,拿出手机,
开始一个个地翻看通讯录。亲戚、朋友、同学……我放下所有的尊严,
一遍遍地讲述我妈的病情,一遍遍地恳求他们借钱给我。有的人直接挂断了电话,
有的人说手头紧,有的人表示同情但爱莫能助。人情冷暖,世态炎凉,在这一刻,
体现得淋漓尽致。周然就站在不远处,看着我像个小丑一样,
卑微地乞求着每一个可能的机会。他的脸上没有心疼,只有一种如释重负的解脱。
或许在他看来,我已经接受了现实,不会再逼他了。一个小时后,我打完了最后一个电话。
东拼西凑,加上我自己的全部积蓄,一共筹到了八万块。加上周然和他父母的十五万,
一共二十三万。还差七万。我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
绝望像潮水一样,将我淹没。就在这时,我的手机响了,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我麻木地接起:“喂,你好。”“是沈玥小姐吗?”电话那头是一个温和的男声,
“我是李昂。”我的瞳孔骤然收缩。“你打电话给我干什么?
”我的声音里充满了戒备和厌恶。“我……我听我爸说了阿姨的事。
”李昂的声音听起来很紧张,也很愧疚,“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我不知道会这样……我爸他……”“你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我不想听他的道歉,
只想挂掉电话。“你别挂!”他急忙道,“我知道你们现在需要钱。我……我这里有点钱,
是我自己攒的,不多,只有七万。我想……我想给阿姨治病。”七万。
正好是我缺的那个数字。我愣住了,一时间竟不知道该作何反应。“你在哪?我怎么相信你?
”“我就在医院门口的咖啡馆。你出来就能看到我。钱我带来了,是现金。”挂了电话,
我看向不远处的周然。他正靠在墙上,低头玩着手机,似乎对我的困境漠不关心。
我深吸一口气,迈开沉重的脚步,向医院大门走去。无论这是不是一个圈套,
我都必须去试一试。因为这是我妈唯一的希望。在咖啡馆的角落里,我见到了李昂。
他比我想象中要瘦小,戴着一副黑框眼镜,看起来文文静静的,
和我爸口中那个“混世魔王”判若两人。他看到我,立刻站了起来,
局促不安地将一个黑色的双肩包推到我面前。“钱……钱都在里面了。”我拉开拉链,
里面是七捆扎得整整齐齐的钞票。“为什么?”我看着他,问出了心底的疑惑。他低下头,
声音很小:“我不想因为我,毁了别人的一生。我爸他……他只是太想让我有出息了,
他不是坏人。”不是坏人?我心里冷笑,但没有说出口。“这钱,算我借你的。
”我把包背在身上,“我会写借条,以后连本带利还给你。”“不用……”“必须用。
”我打断他,语气不容置喙,“还有,告诉你爸,这事没完。”说完,我转身就走,
没有再看他一眼。回到医院,我直接去了缴费处。当我把三十万现金拍在收费窗口时,
周然的眼睛都直了。“玥玥,你……你哪来这么多钱?”他追上来,一脸的震惊和怀疑。
我没有理他,拿着缴费单,快步走向医生办公室。“医生,钱我凑齐了!
请马上给我妈安排手术!”医生接过单子,点了点头:“好,我们马上准备。”签完字,
我走出办公室,周然还等在门口。“沈玥,你跟我说清楚,这钱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拦住我,不依不饶地问。我看着他,突然觉得很累。“周然,我们分手吧。
”我平静地说道。4.周然愣住了,仿佛没听清我的话:“你说什么?”“我说,我们分手。
”我一字一顿地重复道,目光越过他的肩膀,看向走廊尽头那盏明亮的“手术中”的灯牌,
内心前所未有的平静,“从你劝我妥协的那一刻起,我们就已经结束了。”“沈玥!
你别闹了行不行!”周然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他抓住我的胳膊,
力道大得像是要捏碎我的骨头,“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阿姨还在手术室里!
”“正因为我妈在手术室里,我才要跟你说清楚。”我用力甩开他的手,冷冷地看着他,
“周然,你扪心自问,从我妈出事到现在,你除了劝我妥协,劝我拿我妈的命去换钱,
你还做过什么?你所谓的爱,就是在我最需要你的时候,站在我的对立面,
和伤害我的人一起,往我心上捅刀子吗?”我的话像一把锋利的刀,
剥开了他所有伪善的面具。他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反驳不出来。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他徒劳地辩解着,
“我只是想用最快的方法解决问题……”“最快的方法,就是牺牲我,对吗?”我惨然一笑,
“在你心里,你的前途,你家的项目,比我妈的命,比我们七年的感情,都重要得多。
”“不是的!玥玥,你听我解释!”周然慌了,他想再次抓住我,却被我后退一步躲开。
“不必了。”我看着他,眼神里最后一丝温度也消失殆尽,“周然,我今天才算真正认识你。
我们完了。”说完,我不再看他,转身走回手术室门口的长椅坐下。我的身后,
传来了周然气急败坏的声音:“沈玥!你会后悔的!你以为你一个人能扛得住吗?
没了我们家,你连医药费都付不起!你别忘了,那三十万里,有十五万是我家的!
”我没有回头。后悔?我最后悔的,是认识你周然,是爱了你整整七年。周然见我无动于衷,
大概是觉得失了面子,恨恨地跺了跺脚,转身大步离开了。走廊里终于恢复了安静。
我靠在墙上,闭上眼睛,感觉整个世界都在旋转。身体的疲惫和心里的伤痛交织在一起,
几乎要将我撕裂。不知道过了多久,一个温热的东西被塞进了我的手里。我睁开眼,
看到一张陌生的脸。是一个穿着西装,看起来三十岁左右的男人,眉目清朗,气质沉稳。
“喝点热水吧,会舒服一点。”他把一杯热水道我手里,声音温和。“谢谢。
”我低声道了谢,却没有喝。“你是……沈玥小姐?”他试探着问。我抬起头,
有些警惕地看着他:“你是?”“你好,我叫秦峥,是一名律师。”他递给我一张名片,
“我是李昂的……远房表哥。他不放心你,让我过来看看。”李昂的表哥?律师?
我看着名片上“xx律师事务所合伙人”的头衔,心里充满了疑惑。“他让你来干什么?
”“他担心你一个人应付不来。”秦峥在我旁边的椅子上坐下,保持着一个礼貌的距离,
“另外,关于你母亲这次的事情,他希望能通过法律途径,给你一个交代。”我愣住了。
李昂?他要帮我告他自己的父亲?“他什么意思?”“李昂和他父亲的关系,
并不像外界看起来那么好。”秦峥的语气很平静,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他一直活在他父亲的掌控之下,这次的事情,对他触动很大。他不想再这样下去了。
”我沉默了。我不知道该不该相信这个突然出现的律师,也不知道李昂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你不用马上做决定。”秦峥似乎看穿了我的顾虑,“先把阿姨的手术应付过去。
这是我的电话,如果你需要任何法律上的帮助,随时可以联系我。无论是民事赔偿,
还是追究刑事责任,我都会帮你。”他说完,站起身,对我点了点头,便转身离开了。
我看着手里的名片和那杯尚有余温的热水,心里五味杂陈。就在这时,手术室的灯,灭了。
我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医生走了出来,摘下口罩,脸上带着一丝疲惫的笑容。
“手术很成功。病人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了。”我腿一软,差点跪在地上。眼泪,瞬间决堤。
5.妈妈被转入了重症监护室,还需要观察48小时。我隔着厚厚的玻璃,
看着她苍白的脸和身上插满的管子,心如刀割。爸爸接到消息后,连夜从老家赶了过来。
看到妈妈的样子,这个五十多岁的汉子,眼圈一下子就红了。“玥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拉着我,声音都在发抖。我把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地告诉了他,包括楼上的噪音,
周然的背叛,以及李昂给钱的事。爸爸听完,气得浑身发抖,一拳砸在墙上:“畜生!
这帮畜生!”他沉默了很久,然后抬起头,眼睛里布满了血丝:“玥玥,
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钱,我们砸锅卖铁也会还。但这个公道,必须讨回来!
”我重重地点了点头:“爸,你放心,我不会放过他们的。”安顿好爸爸,我拿出手机,
拨通了那个叫秦峥的律师的电话。电话很快就接通了。“沈小姐。”“秦律师,
我想请你帮忙。”我的声音冷静而坚定,“我要告602的李建军,故意伤害。还有,
关于李昂给我的那七万块钱,我需要你做个见证,立下正式的借据。”“好的,没问题。
”秦峥的回答干脆利落,“证据方面,你需要做一些准备。第一,
医院的诊断证明和所有缴费单据。第二,你母亲因为噪音导致心脏病发的直接证据,
这个比较难,但我们可以尝试申请司法鉴定。第三,邻居的证言,
证明李建军长期使用震楼器制造噪音。第四,你和他的所有沟通记录,包括报警记录。
”他条理清晰地为我分析着,让我混乱的思绪渐渐清晰起来。“好,我马上去准备。
”“另外,”秦峥顿了顿,“关于周然和他父亲以支付医药费为条件,
要求你和解并放弃追责的行为,已经涉嫌胁迫。如果需要,我们也可以一并起诉。
”起诉周然?我犹豫了一下。七年的感情,不是说断就能断得一干二净。
但一想到他在医院里那副冷漠自私的嘴脸,我心里最后一丝不忍也烟消云散。“好。
”我听见自己冷酷的声音,“我要让他们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接下来的几天,
我一边在医院照顾妈妈,一边在秦峥的指导下,开始搜集证据。
我打印了妈妈所有的病历和费用清单。我找到了之前出警的派出所,调取了我的报警记录。
最困难的是寻找人证。我拿着手机,挨家挨户地敲响了邻居的门。起初,
大部分人都和物业一样和稀泥,要么说没听见,要么说不清楚,生怕惹上麻烦。我没有放弃。
我一遍遍地给他们看我妈躺在ICU的照片,一遍遍地讲述我的遭遇。“王阿姨,
您家孩子明年也要高考了吧?如果有人天天在你家楼上这么闹,孩子还怎么学习?
”“张大哥,您家老人心脏也不太好,您能保证这种事不会发生在他身上吗?”“今天是我,
明天就可能是你们中的任何一个!我们不能向这种恶势力低头!
”也许是我的坚持打动了他们,也许是他们真的感同身受,终于,有人愿意站出来了。
第一个是住在我家对门的王阿姨,然后是楼下的张大哥,渐渐地,
愿意为我作证的邻居越来越多。他们甚至自发地组织了一个微信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