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替身之殇替身白月光?你才是我的朱砂痣。他娶我,
只因我这双眉眼像极了他死去的白月光。大婚之夜,他吻着我,却喊着她的名字。三年来,
我活在她的影子里,连笔迹、衣着、喜好都活成了她的模样。直到我发现,
他珍藏着我模仿她的字迹和手帕,却只配垫在她遗物的下面。那一刻,
我决定亲手砸碎这个虚假的牢笼。当他跪在碎片中疯魔般寻找那个女人的痕迹时,
我告诉他: 现在,我连最后一点像她的地方都没了。他红着眼抓住我,
声音破碎:我爱的从来是你…我看着他,终于笑了:可惜,我不需要了。红。
铺天盖地的红。龙凤喜烛燃得正旺,噼啪作响,将满室映照得如同白昼,
也映在身上这件金线密绣、鸾凤和鸣的嫁衣上。每一针每一线,都透着极致的奢靡,
也像无形的丝线,将她紧紧缠绕。沈屹就站在她面前。一身同样鲜艳的大红喜服,
衬得他身姿挺拔如松。烛光柔和了他平日里冷硬的轮廓,却柔化不了他眼底的恍惚与迷离。
他的手,带着塞外风霜浸染出的微凉,正轻轻抚过她的眉骨。一下,又一下。流连忘返,
珍重至极。可苏念只觉得,那指尖仿佛带着滚烫烙铁的温度,烫得她心尖都在颤抖、抽搐。
她知道,他看的不是她。是透过她这双眉眼,
在看另一个早已融入黄土、魂飞魄散的女人——林晚。那个拥有着与她惊人相似的眉眼,
却永远活在了沈屹心尖最柔软处的白月光。念念……沈屹低低唤了一声,嗓音喑哑,
带着一种醉酒般的朦胧。苏念垂在广袖下的手猛地攥紧,指甲深深陷进掌心,
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才勉强维持住脸上近乎僵硬的、属于新嫁娘的羞怯笑容。
他不常叫她念念。只有在某些意乱情迷,或者像现在这样,精神恍惚,
分不清眼前人究竟是苏念还是林晚时,才会脱口而出。这是独属于林晚的昵称。而她苏念,
不过是恰好拥有了一双酷似林晚的眉眼,又恰好,在他最痛苦、最需要慰藉的时候,
出现在他身边的……替代品。一场宫宴上的偶遇,他隔着觥筹交错的人群望向她时,
那瞬间骤变的眼神和几乎失控的表情,苏念至今记忆犹新。然后便是水到渠成的接近,
带着明确目的的温柔,以及这桩几乎震惊了整个京城的婚事——权倾朝野的沈大将军,
竟要娶一个家世普通、名不见经传的五品文官之女。多么像一出话本里才有的,
佳偶天成的美谈。只有苏念自己知道,这份天成的底下,是何等不堪的真相。
洞房花烛夜,她的夫君,看着她的眼睛,心里想着别的女人。喜帕被挑落,合卺酒饮下,
所有仪式一丝不苟地完成。当沉重的床帏落下,沈屹覆身上来时,
他的吻细密地落在她的眼睑、眉骨,动作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温柔,却又在最后关头,
将滚烫的唇埋在她的颈侧,压抑地、痛苦地低喃出那个名字:晚晚……苏念浑身一僵,
仿佛瞬间被浸入了数九寒天的冰窟里,连血液都凝固了。原来,连在这种时候,
她都得不到一个完整的他。夜,还很长。可她的心,在那一刻,已经凉透了。
2 东施效颦日子便这样一天天过去,如水滴石穿,
缓慢地磨蚀着苏念最初的、那点微弱的期盼。将军府很大,也很空。沈屹身为镇北将军,
军务繁忙,在府里的时间本就不多。而有限的在府时间里,他也大多是待在书房,或者校场。
苏念扮演着一个无可挑剔的将军夫人。她打理中馈,处理庶务,将府内上下打理得井井有条。
她记得沈屹所有的喜好,他爱喝的茶,惯用的墨,甚至是他麾下几位重要将领的家眷喜好,
她都一一留心,打点妥当。她从不抱怨,从不逾矩,安静得仿佛没有存在感。
只有在某些特定的时刻,沈屹才会格外需要她。比如,他心情郁结,独自在月下饮酒时,
会让人来唤她。他不说话,只是让她坐在旁边,然后他会久久地、沉默地看着她的眼睛。
那双总是锐利逼人的凤眸,会在那时变得格外幽深、柔软,透过她,
看向某个遥远的、她永远触及不到的过去。又比如,每年林晚的忌日,他会消失一整天,
回来时必定一身酒气,眼神猩红,整个人笼罩在一层浓得化不开的悲伤和暴戾里。那时,
他会不管不顾地紧紧抱住她,力道大得几乎要将她的骨头勒断。他的吻带着酒气,
毫无章法地落下,一遍遍地确认着她的存在,仿佛只有通过这种方式,
才能抓住他失去之物的一丝虚幻影子。每当这种时候,苏念都异常温顺。
她承受着他透过这具躯壳,倾泻给另一个女人的所有思念与痛苦。心,从最初的尖锐刺痛,
到后来的麻木,再到最后,竟然也生出一些荒唐的、自欺欺人的希冀。或许,日子久了,
他总能看见身边的她吧?或许,那块冰冷的墓碑,终究敌不过活生生的人间烟火吧?于是,
她开始小心翼翼地、试探地,迈出了那一步。她学着模仿林晚生前的喜好。林晚爱穿浅碧色,
她便命人做了许多碧色的衣裙,替换下自己原本钟爱的绯红与月白。林晚擅弹琵琶,
她便请了最好的师傅,日夜苦练,指尖磨出了血泡,结了厚厚的茧,
只为能弹出几分林晚当年的风韵。林晚写字有个小习惯,喜欢在收笔时微微上挑,
她便对着好不容易寻来的林晚手迹,一遍遍地临摹,
直到自己的字迹也带了那几分独特的神韵。她做得不动声色,却又隐隐期盼着他能发现,
哪怕只是一个瞬间的愣神,一丝微末的讶异。可沈屹似乎从未察觉。
他依旧会看着她的眼睛出神,却不会注意到她身上衣裙的颜色变了。
他依旧会在她弹琵琶时驻足聆听,眼神悠远,末了只会淡淡说一句:弹得不错。
听不出喜怒,更像是一种客套的、心不在焉的敷衍。他依旧会看她整理的书房账册,
却从不评价那与他书匣深处珍藏的、林晚手书佛经如出一辙的笔迹。希望如同风中的残烛,
明灭不定。直到有一次,她穿过回廊,去书房给他送新沏的茶,
无意间听到他与心腹副将的谈话。副将的声音带着几分讨好:将军,
夫人似乎近来颇爱碧色,琵琶也精进不少,更有……林姑娘当年的风范了。园中一片寂静,
苏念的心跳在那一刻几乎停止。然后,她听到了沈屹的回答。沉默了片刻,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种显而易见的疲惫和不耐,清晰地穿透门扉:东施效颦罢了。
晚晚是独一无二的。东施效颦……四个字,像四把淬了毒的匕首,
精准无比地狠狠扎进了她的心脏,瞬间将那点可怜的、摇摇欲坠的希冀搅得粉碎。原来,
她所有的努力,所有的挣扎,在他眼里,不过是一场拙劣的、令人厌烦的模仿。
她存在的意义,仅仅是因为这双眉眼像,一旦她试图拥有更多像的地方,
便成了令人不悦的僭越。苏念端着茶盘,站在冰冷的廊柱阴影里,
感觉自己像个彻头彻尾的笑话。那滚烫的茶水氤氲出的热气,熏得她眼睛发酸,
却一滴泪也流不出来。3 禁地真相真正让苏念彻底清醒,并最终下定决心的,
是林晚祭日前的那个傍晚。沈屹出征在外已近一月,归期未定。苏念指挥着下人,
将府中彻底清扫整理一番。
在整理沈屹那间从不允许她进入的、紧挨着书房的重地——那间被他设为禁区的静室时,
她失手打翻了一个放在多宝阁最高处的、用厚厚绒布覆盖的紫檀木盒。盒子哐当
一声坠地,盒盖摔开。里面的东西滚落出来——一幅精心卷好的画轴,
以及几封边角已经磨损的信笺。画轴散开,露出一个穿着浅碧色衣裙、巧笑嫣然的少女。
那双眉眼,果然与她有七八分相似,却更添几分她不曾有的、被娇宠出来的天真与灵动。
画工精湛,将女子的神韵捕捉得淋漓尽致,右下角是沈屹的亲笔题字,铁画银钩,
却透着缱绻深情:吾爱晚晚。那几封信,纸张已经泛黄,是林晚生前写给沈屹的。
字迹清秀,带着她模仿了许久的那份独特笔锋。信里絮絮叨叨,全是少女心事,
关心他的饮食起居,诉说对他的思念,字里行间浸透着浓得化不开的情意。
而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
是散落出来的另外几样东西——她随手练字、模仿林晚笔迹写下的诗句,被沈屹仔细地收着,
却和林晚的信笺放在一起;她不久前不小心遗失的一方绣着并蒂莲的帕子,
此刻也静静躺在那里。苏念颤抖着手,拾起那方属于自己的帕子。却发现帕子被折叠着,
下面压着的,正是林晚那幅画像中,女子嫣然巧笑的脸。仿佛她的东西,
只配垫在林晚的遗物之下。仿佛她这个人,只配作为林晚存在的阴影,连她的痕迹,
都是一种玷污,需要被林晚的光辉覆盖和镇压。一种前所未有的屈辱和冰寒,
瞬间席卷了她的全身,四肢百骸都冻得发僵。她蹲在地上,
看着散落一地的、属于她和林晚的痕迹,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的恶心,
几乎要呕吐出来。原来,她在他心里,竟是如此的不堪,如此的……廉价。
连她无意中遗失的东西,都要被拿来,与他心头的白月光对比、珍藏,
却又以一种近乎羞辱的方式安置。就在这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