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三楼的脚步声陈砚拖着最后一个行李箱走进望声楼时,天阴得像要压下来。
楼道里的声控灯是坏的,他跺了三次脚,才勉强亮了一下,黄蒙蒙的光扫过掉皮的墙,
露出里面发黑的砖,像老人脸上的斑。楼梯踩上去“吱呀”响,
每一步都像踩在快要断的木头上,震得他心口发紧。“三楼,302,钥匙在门垫下。
”房东的短信还在手机里,陈砚蹲下去摸,指尖碰到冰凉的金属,还有一层薄灰。
他刚失业三个月,口袋里的钱只够租这种城郊的老楼——望声楼以前是纺织厂的职工楼,
二十年前厂倒了,人走得七七八八,剩下的都是些走不动的老人。搬完东西时,天已经黑了。
房间里没什么家具,只有一张旧床、一个掉漆的衣柜,窗户上的玻璃有一道裂痕,风灌进来,
吹得窗帘飘起来,影子投在墙上,像个晃来晃去的人。陈砚煮了碗泡面,
吃的时候总觉得耳朵里有声音,像有人在轻轻走路,从头顶传来。他住三楼,楼上是四楼。
陈砚扒着阳台栏杆往上看,四楼的窗户黑着,窗帘拉得严严实实,连点光都没有。
“应该是听错了,老楼隔音差。”他安慰自己,把碗刷了,准备睡觉。躺下没十分钟,
脚步声又响了。不是错觉。很轻,却很清楚,“嗒、嗒”,一步一步,
从四楼的东边走到西边,又走回来。陈砚的心跳一下就快了,他屏住呼吸,
听着那脚步声来回走,走得很慢,像是在找什么。他想起房东说的“这楼里没几个住户”,
赶紧拿出手机问房东:“四楼有人住吗?”过了十分钟,房东才回:“四楼空了好几年了,
没人住。”陈砚的手心瞬间冒了汗。没人住,那脚步声是谁的?他不敢再躺,坐起来,
靠在床头,盯着天花板。脚步声还在响,没停过,像是永远走不完。风从窗户缝钻进来,
带着一股霉味,混着楼下垃圾桶的馊味,飘进房间里。陈砚浑身发冷,把被子裹得紧了点,
却还是觉得冷,那冷像是从骨头缝里钻出来的。他想开灯,又怕灯光引来了什么。
只能在黑暗里坐着,听着脚步声,每一声都敲在他心上。他想起以前看的恐怖片,
那些老楼里的怪事,难道真让自己遇上了?“别瞎想,可能是水管声,或者老鼠。
”他跟自己说,可那脚步声太有规律了,一步一步,跟人走的一模一样。不知过了多久,
脚步声突然停了。陈砚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不敢动,也不敢呼吸。
房间里静得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咚、咚”,响得像鼓。突然,
他听到阳台上传来“哗啦”一声,像是窗帘被风吹得动了。他猛地回头,看向阳台,黑暗里,
窗帘确实在飘,可他明明关了窗户。“不可能。”他小声说,声音发颤。他慢慢挪到床边,
想去阳台看看,刚走两步,就听到“嗒”的一声,像是有东西掉在地上。他低头,
借着窗外透进来的一点光,看到地上有个东西——是个纽扣,黑色的,塑料的,
上面还沾着点灰。他没见过这个纽扣。陈砚蹲下去,想捡,又不敢。
他总觉得那纽扣是从楼上掉下来的,是那个“走路的人”掉的。后半夜,他没敢再动,
就坐在床边,盯着门口。直到天快亮,他才眯了一会儿,醒来时,窗外亮了,阴天的亮,
灰蒙蒙的。他走到阳台,窗户关得好好的,窗帘也没动。地上的纽扣还在,他捡起来,
放在手心,冰凉的。他抬头看四楼,窗户还是黑的,没什么异常。“可能真是错觉。
”他叹了口气,把纽扣扔了,下楼准备买早饭。刚走到二楼,就碰到了一个老太太,
头发花白,穿件灰棉袄,手里提着个菜篮子,站在楼梯口看着他。“小伙子,你是新搬来的?
”老太太的声音有点哑,像砂纸磨过木头。“嗯,住三楼。”陈砚点点头。
“昨晚睡得好不好啊?”老太太盯着他的眼睛,眼神怪怪的,像是能看透他。陈砚心里一紧,
想起昨晚的脚步声,没敢说实话说:“还行,挺好的。”老太太笑了笑,嘴角咧开,
露出没剩几颗牙的嘴:“那就好,这楼里啊,晚上安静。”说完,她提着菜篮子,
慢慢往上走,走过去时,陈砚闻到她身上有股淡淡的霉味,跟他房间里的一样。
陈砚看着老太太的背影,心里发毛。她刚才的眼神,还有那句话,都像是在提醒他什么。
他没心思买早饭了,转身回了房间。坐在床上,他盯着天花板,又想起了昨晚的脚步声。
这望声楼,好像真的不对劲。第二章 旧收音机陈砚在家待了一天,没出去找工作。
不是不想去,是不敢。一想到要离开望声楼,再回来,他就心里发慌。中午煮了点面条,
吃的时候,他又听到了声音。这次不是脚步声,是哭声,很轻,像女人的哭声,从楼上传来,
混着风的声音,若有若无。他赶紧放下筷子,走到阳台,往上看,四楼的窗户还是关着的,
没什么动静。“肯定是听错了。”他用力摇摇头,把面条吃完,收拾了碗筷,
坐在沙发上发呆。沙发是房东留下的,皮都裂了,坐上去硌得慌。下午四点多,天更阴了,
像是要下雨。陈砚觉得闷,想出去透透气,顺便买点菜。他锁了门,下楼,走到一楼门口时,
看到垃圾桶旁边有个东西,黑色的,方方正正的,像是个收音机。他走过去,捡起来看。
是个旧收音机,外壳是黑色的塑料,掉了不少漆,上面有几个按钮,都磨得发亮了,
屏幕也坏了,只能看到一片黑。他试了试,没反应,应该是没电了。“扔了可惜,
拿回去看看能不能修。”陈砚想,反正他也没事干,就把收音机拿回了房间。回到家,
他找了节电池,装进去,打开开关。“滋啦——滋啦——”只有杂音,没有台。
他调了调频率,还是杂音,偶尔有几句模糊的话,听不清是什么。他觉得没意思,
就把收音机关了,放在床头柜上,准备晚上再试试。晚上十一点,陈砚准备睡觉。
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总觉得心里不踏实。突然,
他听到“滋啦”一声——是收音机的声音。他猛地坐起来,看向床头柜。收音机开着,
屏幕黑着,只有杂音,还夹杂着女人的哭声,跟下午听到的一样。“怎么会开了?
”他明明关了开关。他赶紧下床,走到床头柜前,按开关,想关掉。可开关像是坏了,
按下去没反应,杂音还在响,哭声越来越清楚,像是就在房间里。陈砚的心跳快得像要炸开,
他伸手去拔电池,手指碰到电池仓,冰凉的。刚拔下一节电池,杂音停了,哭声也没了。
他松了口气,瘫坐在地上,大口喘气。后背全是汗,贴在衣服上,冰凉的。
“肯定是开关坏了,明天扔了。”他跟自己说,可心里还是发毛。他把收音机扔到床底下,
用被子盖住,不想再看到它。躺在床上,他不敢闭眼,盯着门口。总觉得有声音,
像是有人在门外走路,轻悄悄的。他想起昨晚的脚步声,想起老太太的眼神,浑身发冷。
不知过了多久,他迷迷糊糊要睡着时,突然听到“咚”的一声,像是有人在敲他的门。
他一下子就醒了,心脏“咚、咚”跳。“谁啊?”他不敢大声,声音发颤。门外没动静。
他又问了一遍,还是没动静。陈砚慢慢挪到门口,贴在门上听。门外静悄悄的,没有声音。
他想透过猫眼看看,可门上没有猫眼。“可能是风吹的。”他安慰自己,又挪回床上。
刚躺下,又听到“咚”的一声,这次更响,像是有人用拳头砸门。陈砚吓得浑身一哆嗦,
不敢再出声。他抱着被子,缩在床角,眼睛盯着门口,总觉得门会突然被打开。
砸门声没再响,可他一夜没睡。天快亮时,他听到楼下有动静,是老人起床的声音,
他才稍微放松了点。早上起来,他第一件事就是把床底下的收音机拿出来,
扔进了楼下的垃圾桶。扔的时候,他看到收音机的外壳上有个小小的印记,像是个“秀”字,
不过太模糊了,看不太清。他没在意,转身回了楼。刚走到三楼,
就看到对面的门开了一条缝,里面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他住进来三天了,
还没见过对面的邻居,房东说对面住的是个老人,很少出门。陈砚赶紧打开自己的门,
进去后锁上,靠在门上喘气。这望声楼,一天比一天诡异了。
第三章 王老太的话陈砚今天必须出去找工作了,再待在家里,他怕自己会疯掉。
早上九点多,他收拾了一下,出门。楼道里的声控灯还是不亮,他摸着墙走下去,
走到二楼时,又碰到了那个老太太——后来他知道,她姓王,住二楼。“小伙子,出去啊?
”王老太靠在门口,手里拿着个针线筐,缝着什么。“嗯,找工作。”陈砚点点头,
想赶紧走。“找工作啊,不容易。”王老太放下针线,看着他,“你昨晚没听到什么吧?
”陈砚心里一紧,停下脚步:“听到什么?”“没什么。”王老太笑了笑,又拿起针线,
“这楼老了,晚上不安静,你要是听到什么,别在意,都是老房子的声音。
”陈砚盯着王老太,她的手很抖,缝衣服的线歪歪扭扭的。“王老太,你在这楼住了多久了?
”“二十年了,从厂子里没了就住这。”王老太说,“以前这楼可热闹了,现在啊,
就剩我们几个老骨头了。”“四楼以前住的是谁啊?”陈砚问,他还是想知道昨晚的脚步声。
王老太的手顿了一下,抬起头,眼神有点暗:“四楼啊,以前住的是个姑娘,叫林秀,
也是厂里的女工,后来……走了。”“走了?去哪了?”“还能去哪,不在了。
”王老太低下头,继续缝衣服,声音小了点,“二十年前的事了,那姑娘命苦。
”陈砚的心跳了一下:“她是怎么不在的?”“不知道,说是意外。”王老太的声音很含糊,
“别问了,都过去了。”陈砚还想问,可王老太不再说话了,只是低头缝衣服,
手指抖得更厉害了。陈砚没再追问,说了声“再见”,就下楼了。走出望声楼,
外面的天还是阴的,风很大,吹得路边的树摇来摇去。陈砚深吸了一口气,
觉得心里稍微轻松了点。他去了附近的人才市场,人很多,挤得慌,可他没找到合适的工作。
下午三点多,他回来了。走到楼下时,看到垃圾桶旁边围了几只猫,
在扒他早上扔的那个收音机。他心里一烦,走过去把猫赶走,捡起收音机,想扔得远一点。
拿起收音机时,他发现电池仓是开着的,里面放着一节电池——他早上明明把电池拔了。
“怎么回事?”他小声说,打开开关,还是杂音,没有哭声。他把电池拔了,扔进垃圾桶,
收音机也扔得远远的,落在了垃圾桶后面的草丛里。回到房间,他觉得累,躺在床上,
很快就睡着了。睡得很沉,直到晚上七点多,他被饿醒了。起来煮了点粥,吃的时候,
他听到窗外有声音,像是有人在喊他的名字:“陈砚……陈砚……”他走到阳台,往外看。
楼下黑漆漆的,没什么人。“谁啊?”他喊了一声。没人回应。他以为是错觉,回到房间,
刚坐下,又听到有人喊他的名字,这次更近了,像是在阳台外面。陈砚的心跳一下就快了,
他慢慢走到阳台,探头往外看。阳台下面是二楼的阳台,王老太的房间灯亮着,窗帘拉着,
没什么异常。“谁在喊我?”他又喊了一声。还是没人回应。他不敢再待在阳台,回到房间,
关了阳台的门,锁上。坐在床上,他盯着阳台的门,总觉得门外有人。过了一会儿,
他听到敲门声,不是他的门,是对面的门。他贴在门上听,对面的门开了,
有个苍老的声音问:“谁啊?”没人回应。然后对面的门关上了。陈砚松了口气,
可心里还是发毛。他想给朋友打个电话,聊聊天,缓解一下恐惧,可翻遍了手机,
没找到一个能聊这些的朋友——他失业后,跟以前的朋友都断了联系。他只能一个人坐着,
盯着门口,直到后半夜才睡着。第二天早上,他下楼时,看到王老太在楼下浇花。“小伙子,
昨晚睡得好吗?”王老太问,眼神还是怪怪的。“还行。”陈砚说。“那就好。
”王老太笑了笑,“对了,你昨天扔的那个收音机,是谁的啊?”陈砚心里一紧:“我捡的,
不知道是谁的。”“哦,”王老太点点头,“那个收音机,以前是林秀的。
”陈砚的心跳一下就停了:“林秀?四楼的那个姑娘?”“嗯,”王老太浇了点水,
“那姑娘最喜欢听收音机了,走的时候也没带走,后来不知道去哪了,没想到被你捡了。
”陈砚的手心全是汗,他想起昨天晚上收音机自己开了,想起那个“秀”字,浑身发冷。
“王老太,林秀是怎么不在的?”他又问。王老太叹了口气:“说是偷了厂里的东西,
被发现了,然后就跳楼了,从四楼的阳台跳下来的。”陈砚的后背一下就凉了。四楼的阳台,
就是他楼上的阳台。他昨晚听到的脚步声,难道是林秀的?
第四章 十二点的收音机陈砚不敢再问王老太关于林秀的事,他怕再听到什么更恐怖的。
他匆匆说了声“我先走了”,就赶紧出了望声楼。他没去找工作,而是去了附近的网吧,
想查一查二十年前纺织厂的事,还有林秀的事。可查了半天,没找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只有一条关于纺织厂倒闭的新闻,没提林秀。他在网吧待了一天,直到晚上十点才回去。
走到望声楼门口,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进去。楼道里的声控灯还是不亮,
他摸着墙走上去,走到三楼时,看到对面的门又开了一条缝,里面还是黑漆漆的。
他赶紧打开自己的门,进去后锁上,还反锁了。他走到阳台,关了窗户,拉上窗帘,
把房间里的灯都打开,亮堂堂的,心里稍微踏实了点。他煮了碗泡面,吃的时候,
总觉得有声音,像是收音机的杂音。他摇摇头,告诉自己是错觉,收音机已经被他扔了。
晚上十一点多,他准备睡觉,把灯关了,只留了床头的小灯。躺在床上,他翻来覆去睡不着,
心里总想着林秀的事——她被冤枉偷东西,然后跳楼,太可怜了。突然,
他听到“滋啦”一声——是收音机的杂音!他猛地坐起来,看向房间。房间里没什么异常,
可杂音还在响,越来越清楚,像是从床底下传来的。“不可能!”他明明把收音机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