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年那年。父亲的家暴，母亲的漠视。同学的霸凌。让我一度想要跳楼轻生的念头。
直到天台上见到暗恋多年的人。陈烬。1.我站在天台边缘，数着这是第几次想跳下去。
风裹着深秋的凉意，把蓝白相间的校服吹得鼓起来，
像一只翅膀被雨水打湿、悬在半空将飞未飞的鸟。其实我不是真的想死，
只是不知道该怎么继续活——继父昨晚又喝醉了，粗糙的手掌落在手臂上的触感还没消散。
校服长袖下的淤青正隐隐作痛；书包最底层，
被撕碎的数学作业本还保持着在厕所隔间里被王薇和她的跟班们踩在脚下的褶皱，
纸屑碎得像我不敢说出口的求救。“要死也别死在这里。”冷不丁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
我猛地转身，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几乎要跳出胸腔。
陈烬倚在天台另一侧的栏杆上抽烟，烟蒂明灭的火光在他眼底映出一点微弱的光。
他的外套松垮地搭在肩上，拉链没拉，露出里面洗得发白的黑色T恤，
整个人像蒙了一层洗不掉的灰，和记忆里那个永远挺直脊背的少年判若两人。
我们住在同一个老旧小区，曾经是隔了三户的邻居。他比我大一届，
是那种永远考年级第一、会在全校开学典礼上作为学生代表发言的“别人家的孩子”。
可自从一年多前他突然辍学，就像从小区里蒸发了一样，我再也没见过他。“对不起。
”我下意识地道歉，手指紧张地绞着校服衣角，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我不知道这里有人，
我马上走。”他没说话，只是抬手掐灭了烟，烟蒂被精准地扔进旁边的垃圾桶。
走过我身边时，他脚步顿了一下，下一秒，一罐还带着余温的奶茶突然被塞进我冰凉的手里。
铝罐的温度透过薄薄的包装纸传过来，烫得我指尖发麻。“给学校添麻烦。”他丢下这句话，
转身就走，松垮的校服下摆扫过我的手腕，带着淡淡的烟草味。
楼梯间传来他渐行渐远的脚步声，沉闷地敲在我紧绷的神经上。我低头看着手里的奶茶，
是小区门口便利店最贵的那款，焦糖味的，我曾经在货架前犹豫了很久都没舍得买。
原来他还住在那个小区里，原来他还记得我隐约提过喜欢这个味道。我把奶茶紧紧抱在怀里，
快步走下天台，像藏一件见不得光的秘密一样，把它塞进书包最里层。
这是今天第一个主动和我说话的人，哪怕说的是最冷淡的话。回到家时，防盗门虚掩着，
浓烈的酒精味从门缝里钻出来。继父瘫在客厅的沙发上，手里还攥着半瓶白酒，看见我进来，
浑浊的眼睛一下子亮起来。“死哪去了？翅膀硬了是吧？”“去图书馆了。
”我声音压得很低，几乎要融进空气里，侧身想躲进房间，却被他伸脚绊倒。
膝盖磕在茶几角上，疼得我眼泪瞬间涌了上来，可我不敢哭出声。“图书馆？
我看你是躲着我！”他踉跄着站起来，伸手就要抓我的头发。我闭紧眼睛，
却没等来预想中的疼痛。妈妈从厨房探出头，手里还拿着沾着面粉的锅铲，小声劝了句。
“她还是个孩子”，又很快缩了回去。我趁机爬起来，冲进房间反锁了门。
背靠着冰冷的门板，我才敢让眼泪掉下来。书包里的奶茶还带着余温，
我把它贴在发烫的脸颊上，冰凉的泪水落在铝罐上，很快就被温度烘干。
原来这就是世界给我的最后一点温暖，来自一个一年多没见的、变得陌生的邻居。那天晚上，
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脑子里全是陈烬的样子。我想起小时候，
我把最喜欢的布娃娃不小心掉在了楼下的空调外机上，是他踩着梯子帮我拿下来的。
想起初中时，他总会在小区的长椅上做题，我路过时，他会把自己的笔记借给我看。
想起他父母出车祸的那天，警车和救护车的声音划破了小区的宁静。从那以后，
他就再也没笑过。2.第二次见他。是在市儿童医院的住院部走廊。
我每周末都会来这里做志愿者，帮护士整理病历，陪住院的小朋友读书。
这是我唯一能暂时逃离家的理由，也是我觉得自己还“有用”的时刻。“晚晚姐姐！
”8岁的念念举着画板朝我跑过来。她戴着一顶画满向日葵的毛线帽，
化疗让她的头发掉光了，可眼睛亮得像星星。她是白血病晚期患者，却总是笑着，
像个小太阳。“你看我画的小太阳！哥哥说，心里有太阳的人，就不会觉得冷啦！
”我接过画板，指尖拂过纸上鲜艳的黄色，心里软得一塌糊涂。顺着念念指的方向看去，
我呼吸突然一滞——陈烬坐在走廊尽头的长椅上敲电脑。屏幕的光映在他脸上，眉头紧锁着，
手指在键盘上飞快地敲击，发出清脆的声响。他穿着一件黑色的工装夹克，袖口卷起，
露出小臂上几道浅浅的疤痕。听到动静，他抬头看过来，眼神在触及我的瞬间微顿，
随即又恢复了之前的平静，仿佛只是看到了一个陌生人。“你们认识吗？”我轻声问念念，
心里却已经有了答案。那种莫名的熟悉感，不会错的。“这是我哥哥呀！
”念念骄傲地扬起下巴，伸手抓住陈烬的衣角。“我哥哥最厉害了，他什么都会修，
还会给我讲故事！”陈烬合上电脑，站起身走过来，很自然地接过我手里抱着的一摞绘本。
“我来拿，重。”他的声音比在天台上时柔和了些，却还是带着一丝疏离。指尖相触的瞬间，
我们都不约而同地顿了一下。他的手指很凉，指节处有细小的伤口，还有洗不掉的油污，
磨得我指尖发痒。我想起小时候他帮我拿布娃娃时，手指是干净又温暖的。“谢谢。
”我小声说，把绘本往他怀里递了递。他没应声，只是弯腰给念念整理毛线帽的边缘，
动作轻柔得不可思议,指尖小心翼翼地避开念念后颈的输液管，眼神里是我从未见过的温柔。
这一刻的他，和天台上那个冷漠的少年，判若两人。3.后来在医院遇见的次数多了，
我开始下意识地留意他。他总是穿着那几件洗得发白的衣服，背着一个边缘磨损的黑色书包，
但不管多旧，都永远干净整洁。他很少说话，大部分时间都在陪念念。或者在走廊里敲电脑，
偶尔会接几个电话，语气里全是我听不懂的“零件”“工期”“预付款”。有一次，
我带了自己烤的饼干，犹豫了很久，还是放在了他面前的桌子上。“刚烤的，不甜。
”他看了我一眼，没说谢谢，却也没拒绝，只是默许我在长椅上多坐了一会儿。那天下午，
他难得跟我说了几句话，问我在学校的情况，问我喜欢什么科目。“为什么辍学？”终于，
我鼓起勇气问出了这个困扰我很久的问题。我记得他成绩那么好，老师说过，
他本来是可以保送清华的。他正看着玻璃窗内睡着的念念，
侧脸在走廊的灯光下显得格外消瘦，下颌线绷得很紧。“需要钱。
”“可是你明年就要保送了，再等等……”“林晚。”他突然打断我，声音很轻，
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沉重。“不是所有人都有资格‘等’。”我看着他手背上细密的伤痕，
那些伤口不像打架留下的，更像是被什么工具划伤的。“你在打工？”“修车。
”他说得很平淡，仿佛只是在说“今天吃了饭”一样简单。“来钱快。
”4.那天回家的路上，我走得很慢。秋风卷起地上的落叶，打着旋儿落在我脚边。
我想起陈烬说那句话时的表情——不是自怜，也不是抱怨，而是一种无奈的认命。5.晚上，
继父又喝醉了。这次他把怒火撒在了妈妈身上。我听见厨房传来盘子摔碎的声音，
还有妈妈压抑的哭声。我冲出去，挡在妈妈面前，第一次敢直视继父的眼睛。“别打她了。
”继父愣了一下，随即更生气了。巴掌狠狠落在我脸上，火辣辣的疼。我没躲，也没哭。
只是想起了陈烬——他是不是也经常这样，在没人看见的地方，默默承受着这些苦难？
6.第二天一早。我收拾了一个小小的行李箱，装着几件衣服和那罐没舍得喝的奶茶，
出现在了医院。妈妈昨晚被打进了急诊，我知道，我不能再回去了。陈烬正在给念念削苹果，
看见我拖着行李箱站在病房门口。脸上还有未消的淤青，他什么都没问。
只是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钥匙，放在我手里。钥匙上挂着一个小小的向日葵挂件，
是念念画的图案。“念念需要人陪。那间房子离医院近，你可以住。”他顿了顿，
又补充了一句。“免费的。”那是一间很小的出租屋，在医院附近的老旧居民楼里，
只有十几平米。房间里摆着一张上下铺，一张掉漆的书桌，还有一个简易的灶台。
墙上贴满了念念的画，清一色都是各种姿态的太阳——有笑着的太阳，有戴着帽子的太阳，
还有抱着星星的太阳。“哥哥说，等墙上贴满一百张太阳，我的病就好了。”念念坐在上铺，
晃着两条小短腿，小声跟我说。我住在上铺，陈烬睡在下铺。第一晚，我翻来覆去睡不着，
能清楚地听见下铺的他整夜都在翻身。凌晨三点多。我听见他轻手轻脚地起床，
然后是开门的声音。我悄悄爬下床，透过门缝往外看。他坐在楼梯口的台阶上，
就着走廊昏暗的声控灯光。手里拿着一个汽车零件，正在用小工具修理。
他手上的伤口又添了几处新的，渗着淡淡的血珠。“需要帮忙吗？”我小声问，
怕打扰到邻居。他抬头看了我一眼，昏暗的灯光下，我第一次看见他眼底的疲惫，
那是一种藏在桀骜外表下的、深深的无力感。“去睡吧。”他说。声音很轻。
“明天还要上课。”我没走，只是在他旁边的台阶上坐下来，看着他手里的零件。
月光从窗户里照进来，落在他的发梢上，泛起一层淡淡的光晕。那一刻，我特别想抱抱他，
告诉他，他不是一个人。共同生活的日子，比我想象中平静得多。陈烬很忙，
白天要在医院陪念念，下午去修车厂打工，晚上还要接一些编程的私活，
经常忙到凌晨才能睡觉。但他总能在最恰当的时候出现。在我胃疼时，
从包里变出一碗热粥；在我做噩梦哭醒的夜晚，“恰好”在楼下碰到买夜宵回来的他。
手里还提着我喜欢的豆沙包；在我因为学校的事情难过时会默默递给我一本画册，
里面夹着一张他画的小太阳。有一次我发烧了。烧得昏昏沉沉，躺在床上意识不清。
迷迷糊糊中，我感觉到有人不停地给我更换额头上的毛巾，还喂我喝温水。半梦半醒间，
我以为是妈妈，伸手抓住了那只手，哽咽着喊了声“妈妈”。那只手僵硬了片刻。
然后轻轻回握了我，掌心的温度透过皮肤传过来。很温暖。“睡吧。”是陈烬的声音，
比平时更柔和。“我在。”7.第二天早上。我醒来时，烧已经退了。
床头柜上放着退烧药和一碗温粥，粥里还卧了一个荷包蛋，是我最喜欢的溏心的。而陈烬，
已经早早去了医院，陪念念做化疗。念念是我们之间的纽带。这个小小的女孩，
有着超乎年龄的敏锐，她能察觉到我情绪的变化。会在我不开心时，
偷偷画一张新的小太阳塞给我。也会在陈烬疲惫时，用小胖手揉开他紧皱的眉头。
奶声奶气地说。“哥哥要笑呀，笑起来才好看”。8.“晚晚姐姐。”有一次，
念念趁陈烬去打水，悄悄凑到我耳边。神秘兮兮地说。“我哥哥的笔记本里，全是你的照片。
”我愣了一下，心跳突然快了起来，像有只小鹿在胸腔里乱撞。“你看错了吧？”“没有！
”念念很认真地摇摇头，掰着小手指数。“有你高一参加演讲比赛的，有你在图书馆看书的，
还有……哎呀，哥哥不让我说！”她吐了吐舌头，赶紧转过身，假装在看窗外的风景。
那天晚上，我失眠了。我想起小时候，他帮我拿布娃娃时的样子。想起初中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