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她的记忆爱你移植了白月光的记忆后，我成了他最完美的替身情人。他吻我时叫她的名字，
送我她最爱的蓝玫瑰。直到某天，他醉酒后把我按在镜前：装够了吗？
你根本不会像她那样发抖。我笑着擦掉口红：当然，因为……
你记忆里那个会发抖的姑娘——十年前就被你亲手烧死了。
---水晶吊灯的光线被调节得恰到好处，柔和地铺满餐厅，落在银质餐具边缘，
跳跃出细碎的金芒。长桌正中，一只古典玻璃花瓶里，新鲜采摘的蓝玫瑰绽放得恰到好处，
丝绒般的花瓣上还带着晶莹的水珠，那是他每日雷打不动的馈赠。
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清冷微甜的香气，是鸢尾与雪松，名为“暮忆”的香水，
据说是她生前最爱。我坐在长桌一端，背脊挺得笔直，却又不过分僵硬，
是一个既显仪态又不失柔和的弧度。身上这条香槟色的真丝长裙，滑腻的布料贴着皮肤，
勾勒出与记忆中那个身影七分相似的轮廓。餐具在我手中寂静无声，
切割牛排的动作精准得如同经过无数次丈量——事实上，也确实如此。每一刀下去的角度，
咀嚼时细微的表情，甚至抬眼看向他时，睫毛垂落的频率，都经过严苛的调整，
以无限趋近于那段被珍藏的影像。周叙白坐在主位，
灯光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他很少动面前的食物，更多的时候，
只是沉默地看着我，那双深邃的眼眸里，情绪像是被锁在冰层下的深海，偶尔掠过一丝研判，
一丝…难以捕捉的追忆。“今天的鹅肝，火候似乎比上次好。”我放下刀叉，
拿起手边的水晶杯，指尖微微蜷曲，一个她习惯性的小动作。声音放得轻缓，
尾音带着一点点不易察觉的柔软气声。他目光凝在我持杯的手指上，顿了片刻，
才“嗯”了一声，算是回应。这已是常态。大多数夜晚，
我们便在这样一种精心复刻的静谧中度过。他透过我这具皮囊，
与他记忆里的幻影对话；而我，负责将这场盛大的怀念，演绎得滴水不漏。晚餐结束，
他起身，绕过桌角走到我身后。带着温热的掌心落在我裸露的肩头，
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那块细腻的皮肤。然后，他俯身，一个吻，轻柔地落在我的颈侧。
呼吸拂过耳畔，带来微麻的战栗。“晚晚。”他低唤，声音含在唇齿间，模糊，
却清晰得如同冰锥，刺入我的耳膜。林晚。那个名字的主人，那个存在于我脑海，
却不属于我的记忆源头。我维持着嘴角那抹恰到好处的、温顺的弧度，
连颈项承受他亲吻的弧度都没有丝毫改变。只有搭在腿上的手，指尖在香槟色真丝下，
无声地收紧，掐进掌心。他需要“林晚”，我便成为“林晚”。至于我是谁，并不重要。
至少，在计划完成之前，一点也不重要。成为“林晚”的过程，并非一蹴而就。最初，
是意识深处无数不属于我的碎片汹涌而来。一个穿着白色棉布裙的女孩在阳光下的奔跑，
指尖拂过老旧钢琴键的冰凉触感，对蓝玫瑰近乎偏执的喜爱，还有…深夜被紧紧拥抱时，
那无法自控的、细微的颤抖。这些记忆如同强酸，腐蚀着我原本稀薄的人生轨迹。
剧烈的排异反应让我在病床上挣扎了数月，头痛欲裂，分不清自己究竟是谁。
周叙白站在病房的玻璃窗外，冷静地看着，眼神里没有怜悯，只有一种近乎残酷的期待。
直到我能完整地复述出林晚七岁时在花园里埋下时间胶囊的细节，
能分毫不差地弹出她最爱的那首德彪西的《月光》，能在闻到“暮忆”香水时，
眼中适时地泛起他想要看到的、朦胧的欢喜。我才被允许，
住进这座为她打造的、巨大的金色鸟笼。这里的一切都是她的印记。墙上的画，
角落的三角钢琴，书房里翻旧的诗集，衣帽间里那些尺码略微不符、却风格鲜明的衣裙。
我是居住在此的幽灵，一个依靠植入记忆而活动的，精致的偶。他时常测试我。
有时会突然问起：“晚晚，还记得我们第一次去看海吗？”我便会垂下眼，
脸上泛起一层符合记忆场景的、羞涩的红晕，声音轻软：“记得。你把我扛在肩上，
差点一起摔进浪里。”那记忆如此鲜明，海水的咸涩，他肩胛骨的坚硬，
还有那种混合着惊吓与雀跃的心跳，都像是我的亲身经历。可我知道，那不是。那是林晚的。
有时，他会送我礼物。一条钻石手链，一本绝版小说，或者，又一次的蓝玫瑰。
我必须立刻做出“正确”的反应。惊喜的弧度，拥抱的力度，道谢时尾音微微上扬的语调，
都不能出错。他看着我精准复刻每一个细节，眼神会变得复杂。那是满足，是沉湎，但深处，
也有一丝极难察觉的…烦躁。仿佛我做得太过完美，反而触动了什么。一次，
他带我去听一场私人音乐会，演奏的曲目里有《月光》。灯光暗下，钢琴声流淌而出时，
我感觉到他握住了我的手。指节有力，带着灼人的温度。我顺从地让他握着，依偎在他身侧，
扮演着沉醉于音乐与爱人身侧的林晚。可当最后一个音符消散，掌声响起时，
他却猛地抽回了手，仿佛被什么烫到。“太冷静了，”他在回家的车上，
望着窗外流动的夜色，忽然开口，声音没有什么起伏，“晚晚听到这首曲子，会哭。
”我侧过头，看着他被光影分割的侧脸，柔声解释：“或许…是今天的演奏者，
情感处理不够细腻？”他转回头，目光锐利地在我脸上巡视了一圈，最终，什么也没说。
那种无声的质疑，比任何斥责都令人窒息。我在不断完善“林晚”，
而他却似乎在寻找“林晚”身上，那些不该属于完美复制品的、脆弱的裂痕。除了扮演，
我也有必须独自完成的事情。深夜，确认周叙白已经熟睡，我会悄无声息地起身，
溜进那间从不对我设防的书房。他的电脑密码，是林晚的生日。我熟稔地输入，屏幕亮起，
冷光映着我毫无表情的脸。文件层层加密，但对于一个拥有林晚大部分记忆的人来说，
破解它们，并非难事。林晚知道他的习惯，知道他设置密码的思维逻辑，
甚至知道他某些不为人知的、数字相关的癖好。我在寻找一些东西。
一些可能存在于边缘地带的，模糊的影像记录，或是零散的文件碎片。关键词是“事故”，
“火灾”，以及一个地名，“清水镇”。进度很慢，如同在漆黑的迷宫里摸索，
每一次微小的发现，都让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擂动。偶尔，
周叙白会表现出一种近乎异常的“温柔”。并非出于爱意，更像是一种对心爱物品的维护。
他会用手指细细梳理我的长发，动作轻柔，眼神却放空，仿佛在透过我，
保养一件珍贵的藏品。“头发要好好护理，”他会说，语气平淡，“晚晚的头发，
一直像最软的缎子。”或者，在我穿着某条他特别钟爱的裙子时，他会要求我原地转个圈，
让裙摆飞扬起来，然后久久地凝视，眼底翻涌着我看不懂的、黑暗的浪潮。这种时候，
我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不仅是个替身，更是一个被物化的、承载他偏执思念的容器。
容器不需要有自己的情绪，只需要保持光洁、完整，符合规格。我完美地履行着容器的职责。
直到那场商业晚宴。衣香鬓影，觥筹交错。我挽着他的手臂，应对得体，举止优雅，
每一个微笑，每一次举杯，都符合“周叙白女伴”应有的身份，
也隐隐透着林晚式的温婉风情。他似乎很满意，偶尔投来的目光里，
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许可。然后，我们遇到了李铭朗。那个男人端着酒杯走过来，身材高大，
面容带着一种经历过风霜的硬朗，与周遭精致浮华的氛围有些格格不入。
他的目光先是落在周叙白身上，带着某种克制的冷意，随即，转向我。那一瞬间，
他的眼神变了。像是骤然掀开了平静的湖面，底下是汹涌的暗流与惊涛。震惊，难以置信，
还有…深切的，几乎无法掩饰的悲痛。“这位是…”他声音有些发紧，努力维持着礼貌。
周叙白的手臂在我肘间微微收紧，介绍得简短而公式化：“我的女伴，林晚。
”他刻意加重了那个名字。李铭朗脸上的血色褪去了一些，他盯着我，
几乎是脱口而出：“太像了…可是…”他话没说完，猛地刹住，举起酒杯掩饰性地喝了一口，
眼神却像钉子一样钉在我脸上，带着一种穿透皮囊的审视。那目光让我脊背发凉。
不是因为被认出不似本人，而是他眼神里那种沉痛的、仿佛洞悉了某种残酷真相的意味。
周叙白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周身气压骤降。他没有再多言，几乎是强硬地带着我，
转身离开了李铭朗的视线。回去的车上，气压低得骇人。周叙白一言不发，下颌线绷得死紧，
眸色阴沉地盯着前方浓稠的夜色。我知道，李铭朗的出现，以及他那未竟的话语，
像一颗投入死水的石子，搅乱了周叙白精心维持的平静假象。也让我意识到，这座囚笼之外，
似乎还有人，记得一些不该被遗忘的事情。那晚之后，周叙白变得有些不同。
他依旧会送我蓝玫瑰，依旧会在吻我时呼唤“晚晚”，但次数明显减少了。
他待在书房的时间变长，有时我半夜醒来，身侧的位置依旧是空的。偶尔，
他会用一种全新的、带着明显探究意味的眼神打量我，不再仅仅是透过我看幻影，
更像是在审视“我”本身。那种审视，比之前的怀念更让人心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