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回劫第一章 血色黄昏封海这辈子最得意的，就是自己那套“风险投资”理论。
“风险越高，回报越大，这是商场的铁律。”他常对着手下那帮小弟说教，
手里盘着那对已经包浆的核桃，“我们这行，更是如此。找什么车，什么路段，什么时机，
那都是学问！得学会评估风险！”十二年前，封海还只是城中村里一个游手好闲的混混。
一次偶然，他目睹了一位老太太被车轻微擦碰后倒地，司机惊慌失措地赔了三千块钱。
那一刻，他仿佛看到了人生的曙光。“那时候我就明白了，这世上最快的赚钱方式，
就是利用别人的恐惧。”封海坐在自己价值三百万的宾利里，对着新来的小情人吹嘘。
他从最简单的倒地讹诈开始，逐步摸索出一套完整的体系。
他钻研《道路交通安全法》和人身损害赔偿标准，甚至去医院偷学基本的医疗知识，
知道如何描述伤情才能显得严重又不留后患。
他从不做那些断手断脚的蠢事——那是拿自己的命在赌。他讲究的是“轻触即倒，
声大伤小”，既要引起司机恐慌，又不能真的重伤自己。三年前，
封海已经组建了自己的“团队”，美其名曰“海晟咨询”。他不再亲自上阵，
而是培养了一批“演员”，在省内各个城市流动作案。他购置了二手豪车，
穿上名牌西装——开好车的人碰瓷，赔偿金额总能要高好几倍。
这是他的另一条心得：包装决定价值。去年，封海在城南买了栋别墅，三层楼，
带花园和游泳池。他终于完成了从街头混混到“封总”的蜕变。“知道为什么我能成功吗？
”封海有一次喝多了，拍着桌子对几个核心成员说，“因为我看透了人心。开车的人怕事，
警察怕麻烦，律师只想快点结案拿钱。这个社会，人人都在赶时间，没人愿意跟你耗！
”他盘算着再干两年就收手，把业务完全交给手下，自己则洗白成正经商人。
也许开个投资公司，或者搞个餐饮连锁。他连名字都想好了——“海纳集团”，气派。
然而封海万万没想到，自己精心设计的上升路径，会在一条乡间小路上彻底偏离轨道。
那天下午，封海接到一个电话，是城西一个工地老板想转手一批来路不明的钢材，
价格低得离谱。他本能地嗅到了赚钱的机会，但对方要求必须当天面谈。“妈的，
这种好事怎么现在才说？”封海骂骂咧咧地抓起车钥匙。
他新提的灰色保时捷911还不到一个月，本不想开这种乡间土路。但为了那笔诱人的交易，
他还是坐进了驾驶室。车载音响放着聒噪的电子音乐，封海跟着节奏用手指敲打方向盘。
他习惯开快车，尤其是在这种看似无人的乡道上。这条路他走过几次，
知道前后几公里都没有监控，连红绿灯都少见。夕阳西下，金色的余晖洒在路面上，
有些晃眼。封海戴着墨镜，车速已经飙到了一百二十码。就在一个弯道后，情况突然发生。
一辆破旧的三轮车毫无预兆地从路边岔口拐出，慢吞吞地横穿马路。
驾车的是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佝偻着背，对疾驰而来的跑车毫无反应。
封海下意识地猛踩刹车，但为时已晚。“砰——”保时捷的右前侧狠狠撞上了三轮车。
封海感觉车身一震，方向盘猛地向右拉扯。他拼命稳住方向，轮胎在土路上擦出刺耳的声音。
车终于停住了。封海喘着粗气，双手微微发抖。他环顾四周，一片寂静，
只有发动机还在低声轰鸣。他推开车门，脚下有些发软。绕到车头，
眼前的景象让他胃里一阵翻涌。三轮车已经散架，碎片散落一地。一个白发老人倒在血泊中，
身体扭曲成一个不自然的姿势。鲜血正从老人头部缓缓流出，在干燥的土路上洇开一片暗红。
封海的第一反应是报警。他摸向口袋，却抓了个空——手机落在车上了。
就在他转身要去拿手机时，一个念头突然闪过：这辆保时捷登记在他名下，没有任何遮掩。
而且他中午喝了点酒，虽然已经过了几个小时，但万一检测出来……更重要的是，
这条路没有监控，没有人证。封海僵在原地，内心激烈挣扎。
他想起自己别墅车库里的另一辆车，想起银行账户里还没洗白的钱，
想起即将到手的那批钢材。如果被这件事缠住，一切都可能泡汤。他慢慢退后，
远离那具还在渗血的躯体。远处传来拖拉机的轰鸣声。封海不再犹豫，迅速回到车上，倒车，
绕开现场，然后猛踩油门。保时捷发出一声咆哮，绝尘而去。后视镜里，那摊血色越来越小，
最终消失在尘土中。第二章 不速之客回到别墅，封海直接进了浴室。他站在花洒下，
让热水冲刷全身，却总觉得有什么东西洗不掉——不是血，是别的什么，一种粘稠的感觉，
附着在皮肤上。换好衣服，他给自己倒了杯威士忌。琥珀色的液体在杯中晃动，
他的手还在微微颤抖。“意外，只是个意外。”他喃喃自语，一口饮尽杯中的酒，
灼热感从喉咙一直延伸到胃里。他检查了车头，右侧大灯碎裂，前保险杠有凹陷和刮痕，
还有一小块不明显的暗红色。明天得找个信得过的修理厂，他暗想。晚上，
封海坐在家庭影院的真皮沙发上，漫无目的地切换着频道。屏幕上光影闪烁，
他却什么也看不进去。老人倒在血泊中的画面一次次在脑海中重现。
他试图用自己那套理论来安慰自己：这是一次高风险事件，但他做出了最理性的选择。
留在现场，风险不可控——酒驾、无监控、无证人，这些都是变量。而逃离，风险是固定的，
只要不被抓到，就等同于零。逻辑上完美无缺。可是为什么，他的手还是在抖？电话响起，
是工地老板，问他为什么爽约。封海随便编了个借口，说车半路抛锚，明天再谈。挂掉电话，
他又倒了杯酒。夜深了，封海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每次闭上眼，都是那摊血，
那扭曲的身体。他起身吞了颗安眠药，终于在天快亮时迷迷糊糊睡去。第二天傍晚，
门铃响起。封海正在书房对账，闻声皱眉。他没约任何人，物业也不会无故上门。透过监控，
他看到门外站着一个陌生中年男人，穿着朴素的灰色夹克，手里拿着一个公文包。“谁啊？
”封海打开对讲机，语气不善。“封海先生吗？我是保险公司的，关于您车辆保险的事。
”男人的声音平静，甚至有些过于平静。封海犹豫了一下。他的保时捷确实该续保了，
但保险公司的人怎么会直接上门？而且他是怎么进的小区？最终，他还是开了门。有钱后，
封海雇了两个保镖，但今天他们恰好都被派去处理“团队”里的一起纠纷。中年男人走进来，
目光在豪华的客厅里扫了一圈，最后落在封海身上。他大约四十多岁，相貌普通，
是那种扔进人海就找不着的类型。唯有一双眼睛，异常锐利。“哪家保险公司的？
”封海直接问道，仍站在门边，保持着警惕。男人没有回答，
而是从公文包里取出一个平板电脑，打开一段视频，递给封海。画面有些晃动，
是一条乡间道路，夕阳西下。紧接着，一辆灰色保时捷闯入镜头，速度极快。
然后是一辆三轮车出现，碰撞，刹车声——封海的心脏骤停。
视频清晰地记录了他撞倒老人的全过程，包括他下车查看、犹豫、最后逃离的每一个细节。
拍摄角度似乎是从路旁的树林里偷拍的。“你...你要多少钱？”封海强作镇定，
声音却不由自主地发紧。他遇到过敲诈，但从没遇到过这么直接的。男人收回平板，
平静地说：“那个老人，重伤昏迷，还在ICU抢救。”ICU三个字，像三把锤子，
重重砸在封海胸口。没死，但比死了更麻烦！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巨大的恐惧和一丝荒谬的庆幸交织在一起。“开个价吧。”封海咬牙道，“视频和所有副本，
多少钱？”男人轻轻摇头：“封先生，别急。我们先聊聊。你建立‘海晟咨询’五年三个月，
名下直接关联账户流入资金超过四千三百万。你手下有四个固定‘项目组’，
在省内七个地市流动作案。需要我继续吗？”封海如遭雷击，连退两步，
后背撞在冰冷的墙壁上。对方不仅知道今天的事，还摸清了他的老底！这绝不是普通的敲诈！
“你到底是谁？”封海的声音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一个希望你认清现实的人。
”男人淡淡道，“这段视频，加上我手里的其他资料，交给警方会是什么结果，你应该清楚。
”封海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大脑飞速运转。“直说吧，你要多少？”“第一笔，八百万。
”男人报出一个数字，“现金。后天晚上十点，西郊废弃的物流园，3号仓库。只要现金，
旧钞。”“八百万？我一时哪里凑得齐这么多现金！”“那是你的问题。
”男人语气毫无波澜，“记住，别耍花样。我手里的东西，备份很多。”说完，
他转身向门口走去。在出门前，他回头看了封海一眼：“我们会再见的，封先生。好好筹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