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新私教，是健身房公认的高岭之花。上了他三节课，除了抬高、收紧、用力之外，
他没跟我多说过一个字。直到那天，我累瘫在器械上。他却破天荒地没有离开，
反而俯身靠近，灼热的呼吸喷在我的耳侧。“核心力量太差，腹部没有感觉，是吗？
”我脸颊滚烫，羞耻地点了点头。1我猛地睁开眼。周寻的脸，离我不到一拳的距离。
汗水浸湿了我的额发，几缕发丝黏在涨红的脸颊上。
我甚至能闻到他身上清冽好闻的、混着淡淡消毒水的气味。我羞耻地点了点头，脸颊滚烫。
“嗯。”他没再说话，直起身。我以为他要像往常一样，冷着脸丢下几个指令就走到一旁去。
但他没有。他绕到我身后，温热的手掌毫无预兆地贴上了我的小腹。“吸气。
”我脑子里“嗡”的一声，身体瞬间僵住，连呼吸都忘了。隔着薄薄的运动衣，
他手心的温度源源不断地传递过来。“苏然，呼吸。”他的声音很近，就在耳边。
我这才如梦初醒，猛地吸了一口气。“放松，感受腹部发力，用核心的力量把腿抬起来，
而不是靠大腿。”他的手掌在我的腹部轻轻按压，引导着我寻找那块沉睡已久的肌肉。
我按照他的指示，屏住呼吸，慢慢地抬起双腿。这一次，腹部传来一阵久违的酸胀感。
“有感觉了？”“有、有一点。”我磕磕巴巴地回答。他“嗯”了一声，终于松开了手。
那阵灼人的温度消失了，我心里竟空落落的。“一组十五个，自己做。”他退回到两米开外，
又恢复了那副高岭之花的清冷模样，仿佛刚刚那个近距离指导的人不是他。我咬着牙，
忍着酸痛，一个一个地做着卷腹。余光里，一个穿着粉色运动背心的女孩朝周寻走了过去。
“周教练，你今天有空吗？我新学了个动作，你帮我看看呗。”是林薇，
健身房里追周寻追得最明目张胆的富家千金。她长得漂亮，身材火辣，和周寻站在一起，
确实很养眼。周围响起一阵细碎的议论声。“你看林薇又去了，真有毅力。
”“周教练谁都约不动，她肯定也没戏。”我竖起耳朵，也想知道周寻会怎么回答。
他靠在器械上，目光落在我这边，淡淡地开口。“没空。”林薇脸上的笑容一僵。
“最后一个，不要泄力。”周寻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我耳朵里。我赶紧收回心神，
用尽最后一点力气，完成了动作。整个人像虚脱了一样瘫在垫子上。
林-薇踩着猫步走了过来，居高临下地看着我。“苏然，你这体力也太差了吧？就你这样，
请周教练不是浪费钱吗？”她的声音带着一丝毫不掩饰的轻蔑。我累得不想跟她计较，
闭着眼没说话。“有些人啊，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以为办张卡请个私教，
就能飞上枝头变凤凰了。”她意有所指地哼了一声。我攥了攥拳头，刚想坐起来。
一个黑影笼罩下来。是周寻。他看都没看林薇一眼，径直对我说道。“今天的训练结束了。
”“拉伸一下，明天多喝水。”说完，他转身就走，留给林薇一个冷漠的背影。
林薇气得脸都绿了，跺了跺脚，恨恨地瞪了我一眼才离开。我躺在垫子上，
反复回味着他最后一句话。明天，多喝水。这算是……关心吗？2第二天我到健身房时，
一眼就看到了林薇。她今天换了一身更惹眼的亮黄色紧身运动服，正围着周寻，
叽叽喳喳地说着什么。周寻还是一贯的冷淡，只是偶尔点点头。看到我，
他直接对林薇说了一句“失陪”，然后朝我走来。“热身十分钟。”他丢下这句话，
就去帮我调试器械了。林薇充满敌意的目光像刀子一样扎在我背上。我假装没看见，
默默地在跑步机上跑了起来。今天的训练项目是练背。周寻站在我身侧，一手扶着器械，
一手帮我调整姿势。“肩胛骨后缩，夹紧。”他的指尖偶尔会碰到我的背，每一次接触，
都像有微弱的电流窜过。我的心思有些飘忽。“专心。”头顶传来他清冷的警告。
我立刻收敛心神，不敢再胡思乱想。一组结束，我累得手臂发抖。周寻让我休息两分钟。
我刚坐下，林薇就走了过来，笑盈盈地开口。“苏然，你这个重量太轻了，练不出效果的。
女孩子也要有点力量才好看嘛。”说着，她“好心”地伸手，在配重块上加了两片。“来，
试试这个，我平时都用这个重量。”她一脸得意。我皱了皱眉，“我可能不行。”“哎呀，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周教练，你说对吧？”她转头看向周寻，想寻求他的认同。
周寻的目光落在配重块上，眼神冷了几分。他没理林薇，只是对我说道：“她说的对，
不试试怎么知道。”我愣住了。连林薇都有些意外，随即脸上露出胜利的笑容。“看吧，
周教练都这么说了。”我心里有点堵，说不清是失落还是别的什么。原来他对我，
和对别人也没什么不同。我深吸一口气，握住把手。“准备好了吗？”周寻问。我点点头。
下一秒，他伸手，面无表情地将林薇加上去的那两片配重块取了下来。动作干脆利落。
林薇的笑容僵在脸上，五颜六色，煞是好看。“循序渐进。”周寻看着我，语气平淡，
“别人的标准，不适合你。”我的心，因为他这句话，漏跳了一拍。他不是在附和林薇，
他是在告诉我，要相信自己的节奏。周围有人发出压抑的低笑声。林薇的脸一阵红一阵白，
站也不是，走也不是。“周教练，我……”“你挡到我的会员了。”周寻毫不客气地打断她。
林薇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咬着唇，不甘心地走开了。接下来的训练，
我感觉自己充满了力量。训练结束，我去更衣室换衣服。打开储物柜，
里面静静地躺着一瓶电解质水。瓶身上贴着一张白色的便利贴。上面是两行字，
字迹清瘦有力，和他的人一样。“补充电解质。”“不要超重训练。”没有署名。
可我知道是他。我的心，像被泡进了温水里，一点点变得柔软。3这字，和他的人一样。
冷硬，却又带着一种不容忽视的关切。我捏着那张小小的便利贴，嘴角忍不住上扬。
从那天起，我和周寻之间的气氛变得有些微妙。他话依旧很少，但指导我动作时，
会更有耐心。偶尔，我累得龇牙咧嘴的时候，会捕捉到他眼底一闪而过的笑意。而林薇，
大概是那天被落了面子，消停了好几天。直到这天，我训练结束，在更衣室里碰到了她。
她和几个小姐妹一起，堵住了我的去路。“苏然，聊聊？”她环着手臂，下巴微抬，
还是那副高高在上的样子。我不想惹事，“没什么好聊的。”“别给脸不要脸啊。
”她旁边一个染着黄毛的女孩推了我一把。我踉跄了一下，皱起眉。林薇挥了挥手，
示意她们安静。她走近我，压低了声音。“我劝你离周寻远一点。
”“我跟他只是私教和会员的关系。”“呵，关系？”林薇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你不会真以为周寻能看上你吧？”她上下打量着我，眼神里的鄙夷毫不掩饰。
“你知道周寻以前是干什么的吗？他是什么家庭背景吗？”我心里一动，没说话。
“他可是周家的二公子，正儿八经的豪门出身。他以前的女朋友，是国际名模陆蔓。你呢？
你算什么？”周家二公子？国际名模？这些词汇，离我的生活太遥远了。我只知道，
周寻是我的教练。一个很贵，但很负责的教练。“他现在不过是跟家里闹脾气，
出来体验生活罢了。”林薇的语气充满了优越感。“等他玩够了，就会回去继承家业。
你这种普通人，连给他提鞋都不配。”“你以为他给你点好脸色，就是对你有意思了？
他见过的美女比你吃过的米还多，你这种寡淡的，他看得上眼？”她的话像一根根刺，
扎进我心里。虽然我知道她是在故意打击我，但心里还是不可避免地泛起一阵酸涩。是啊，
像周寻那样的人，怎么会……“说完了吗？”我冷冷地看着她，“说完了我该走了。”“你！
”林薇被我的态度激怒了，“苏然，你别不识好歹！我这是在提醒你，别到时候被甩了，
哭都找不到地方！”“我的事，不劳你费心。”我绕过她就要走。手腕却被她一把抓住。
“把话说清楚！”“放手！”我们两个拉扯起来。就在这时，更衣室的门被推开了。
门口站着的人，是周寻。他穿着黑色的运动T恤，额前还有些细密的汗珠，显然是刚训练完。
他的目光扫过我和林薇纠缠的手，眉头蹙起。整个更衣室瞬间安静下来。
林薇的脸色“唰”地一下白了。“周、周教练……”4林薇的脸色瞬间惨白。
“周教练……”周寻的目光没有在她身上停留一秒。他看着我，眼神深邃，看不出情绪。
“收拾东西，跟我走。”他的声音很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力量。
林薇下意识地松开了我的手。我愣在原地，脑子一片空白。“苏然。”他又叫了我一声。
我这才回过神，胡乱地把东西塞进包里，跟在他身后。走出更衣室，
身后传来林薇气急败坏的声音和她朋友们的窃窃私语。我不敢回头，也不敢看周寻的表情。
他一言不发，步子迈得很大。我几乎要小跑着才能跟上。
健身房里所有人的目光都汇集在我们身上，那些探究的、好奇的、幸灾乐祸的视线，
像针一样扎着我的背。我从没这么狼狈过。周寻没有带我回训练区，而是直接走出了健身房。
外面的空气带着傍晚的凉意，我混沌的大脑清醒了一些。他停在路边，转身看我。
路灯的光落在他脸上，给他冷硬的轮廓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她的话，你信了？”他问。
我低下头，抠着包的带子，没说话。信了吗？或许吧。林薇的话虽然难听，
但听起来却很真实。豪门公子，名模前任……无论哪一个，都和我隔着天堑。
“你为什么健身？”他突然换了个话题。我愣了一下，没想到他会问这个。
“想、想健康一点，身材好一点。”我随便找了个理由。“说实话。”他的目光锐利，
仿佛能看穿我所有的伪装。我被他看得无所遁形，那些被我刻意压抑的委屈和不甘，
瞬间涌了上来。我的鼻子一酸，眼泪毫无预兆地掉了下来。“我被甩了。”我开口，
声音带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哽咽。“我前男友，说我身材走样，穿着土气，带出去没面子。
他说我像个无趣的家庭主妇。”“他跟一个比我年轻漂亮的女孩在一起了。”“所以，
我来健身，我想变瘦，变漂亮，我想让他后悔！”我一口气把所有的不堪都吼了出来，
像一个歇斯底里的疯子。说完，我蹲在地上，把脸埋进膝盖里，放声大哭。太丢脸了。
我竟然在他面前，把自己最丑陋的伤疤揭开。他会怎么想我？一个为了男人要死要活的蠢货。
我甚至能想象到他此刻脸上鄙夷的神情。头顶一片沉默。过了很久，久到我以为他已经走了。
一个声音才缓缓响起。“为那种人，不值得。”我抬起泪眼婆娑的脸。他蹲在我面前，
视线与我齐平。“那就为自己练。”他的眼神很认真，认真到让我心慌。
“练到可以一拳打爆他的头。”我：“？”我怀疑我哭得太久，出现了幻听。他刚刚说什么？
打爆……谁的头？看着我一脸呆滞的表情，周寻的嘴角，似乎极轻微地向上扬了一下。
5“一拳打爆他的头？”我傻傻地重复了一遍。周寻看着我，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
“或者两拳。”我“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眼泪还挂在脸上，样子一定很滑稽。
心里的那点阴霾，被他这句惊世骇俗的话，炸得烟消云散。原来高岭之花，
也会说这种“粗鄙之语”。“谢谢你，周教练。”我擦了擦眼泪，站起身。“我明白了。
”不是为了任何人，是为了我自己。为了那个更强大，更自信，可以一拳……嗯，
可以保护自己的自己。那晚之后，我的心态彻底变了。我不再把健身当成一种惩罚，
或者一种急于求成的任务。我开始享受流汗的感觉，享受每一次突破极限的成就感。
周寻似乎也察觉到了我的变化。我们的交流多了起来。
不再仅限于“抬高”、“收紧”、“用力”。他会跟我讲解每一块肌肉的发力原理，
会根据我的状态及时调整训练计划。“你很有天赋。”有一次，我做完一组标准的引体向上，
他这样评价。“是教练教得好。”我喘着气，对他笑。他没说话，递给我一瓶水，
眼神里有我看得懂的赞许。这种被认可的感觉，比从前男友那里得到一句敷衍的夸奖，
要快乐一万倍。至于林薇，从那天后就没再来过健身房。我猜她大概是没脸再来了。这天，
我正在做深蹲。一个熟悉又令人厌恶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苏然，可以啊，几天不见，
练得挺有模有样的。”我身体一僵，缓缓回头。是我的前男友，张伟。他穿着一身休闲西装，
头发梳得油光锃亮，正用一种让我极不舒服的眼神，上上下下地打量我。
他的目光在我因为运动而紧绷的腿部和臀部流连。“没想到你还挺有料的。”他语气轻浮，
带着一丝志在必得的傲慢。我厌恶地皱起眉，“你来干什么？”“来看看你啊。
”他走近一步，想伸手来拉我。“最近朋友圈看你天天打卡，变化挺大。怎么，想通了，
知道要提升自己了？”他一副“你终于开窍了”的恩赐表情。我后退一步，躲开他的手。
“张伟，我们已经分手了。”“分手了也可以当朋友嘛。”他笑嘻嘻地说，
“看你练得这么辛苦，晚上我请你吃饭，给你补补？
”他以为我还是以前那个对他言听计从的苏然。“不用了，我没空。”我冷冷地拒绝。
“别给脸不要脸啊。”他的脸色沉了下来。“我肯回头找你，是你的福气。
你以为你现在这样就了不起了？还不是我刺激你的功劳？”这无耻的逻辑，让我气笑了。
“你再不走，我叫保安了。”“你敢！”他恼羞成-怒，伸手就来抓我的胳膊。
我下意识地想躲。一只手臂，横在了我和他之间。是周寻。他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
像一堵墙，把我护在身后。“她是我的会员。”周寻看着张伟，眼神冷得像冰。
“现在是上课时间。”6“上课时间？”张伟上下打量了一下周寻，眼神轻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