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49年的上海从不入睡,窗外无人驾驶出租车的光轨划出一道道冷蓝色的弧线,像这座城市的脉搏,无休止地跳动。
他推开门,狭小的客厅被昏黄的灯光笼罩,桌上堆满了外卖盒和咖啡杯,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混杂着霉味的孤独。
他没心思收拾,径首走向角落的工作台,那里摆着一台定制的神经扫描仪和三台并联的高性能电脑——这是他这十年的避风港,也是他与妹妹未竟秘密的唯一连接。
他脱下风衣,随手扔在沙发上,坐到椅子上,打开平板电脑。
那段从外滩带回的信号依然静静地躺在屏幕上,像一颗未引爆的炸弹。
他再次播放视频,妹妹陈琳的身影在蓝光中一闪而逝,红色雨衣如血般刺眼。
他强迫自己不去看她的脸,转而聚焦于无人车的仪表盘。
红光闪烁的那一刻,速度指针疯涨,方向盘纹丝不动,像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锁死。
他暂停画面,放大细节,试图找到哪怕一丝人为干预的痕迹。
可镜头抖动,雨水模糊了一切,他只能隐约辨认出车内显示屏上跳动的字符,像一串乱码,又像某种加密指令。
陈默揉了揉太阳穴,疲惫像潮水般涌来。
他打开一罐咖啡,拉开拉环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刺耳。
他不是黑客,但他研究神经网络的十年经验让他对代码有种本能的敏感。
他将平板连接到电脑,启动自己编写的解码程序。
屏幕上,字符如瀑布般倾泻而下,绿色数字和符号在他眼前跳跃,像在嘲笑他的无知。
他盯着那段信号的源代码,试图剥开它的层层伪装。
加密方式复杂得超乎想象,至少有三重嵌套,每一层都像迷宫,稍有不慎就会陷入死胡同。
“不是普通的故障日志,”他喃喃自语,手指在键盘上飞快敲击,“这像是人为植入的指令。”
他调整算法,试图逆向破解。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窗外的霓虹光影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影子。
凌晨三点半,电脑屏幕终于跳出一行初步解密的片段:一段十六进制代码,夹杂着几个可疑的参数。
他不懂黑客的行话,但作为一个神经科学家,他一眼认出其中一个参数与脑机接口的信号模式惊人相似。
这是他在实验室研究过的技术——将人类神经信号转化为数字指令的基础。
可这技术怎么会出现在一辆无人车里?
陈默的心跳加速,咖啡罐被他无意识捏扁,发出轻微的金属扭曲声。
他回忆起妹妹生前的职业——她是“新纪元集团”的一名初级工程师,主攻无人驾驶系统的优化。
她死前一个月,曾在电话里兴奋地说:“哥,我在做一个很酷的项目,能让车听懂人的想法!”
他当时只当是玩笑,笑着说她是科幻片看多了。
可现在,这段代码像一把钥匙,打开了他尘封的记忆。
如果妹妹的项目涉及脑机接口,而这段代码是人为植入的,那她的死是不是有人刻意为之?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
他将解密片段导入另一台电脑,开始交叉比对。
他从暗网下载过一些“新纪元集团”的泄露文件,尽管大多是营销废话,但其中一份技术白皮书提到过“下一代无人驾驶系统”,声称能通过神经信号实现“人车合一”。
他找到那份文件,快速翻阅,目光定格在一行小字上:“实验阶段己完成,首批测试车辆于2039年部署。”
2039年——正是妹妹出事的那一年。
陈默的喉咙发干,手指微微颤抖。
他起身走到窗边,推开窗户,让冷风灌进来清醒头脑。
窗外,无人车川流不息,LED屏幕闪烁着广告,城市的喧嚣像一张巨大的网,将他困在其中。
他想起外滩“幽影”留下的那行字:“想知道真相,就来找我。”
这个黑客显然知道些什么,可他凭什么相信一个暗网幽灵?
如果这是陷阱,他可能连命都搭进去。
可如果不追查,他这十年来的煎熬又有何意义?
他回到电脑前,盯着那段半解密的代码。
突然,屏幕右下角弹出一个窗口——一个匿名消息,来源加密,只有简短一行:“继续挖下去,但小心你的背后。
——幽影。”
陈默猛地回头,房间里空无一人,只有墙角的摄像头红灯一闪一闪,像在无声注视他。
他立刻拔掉电源线,心跳声在耳边轰鸣。
是巧合,还是有人在实时监控他?
他检查了公寓的网络,发现一个陌生的IP地址试图接入,像是幽灵在门外徘徊。
他重新启动电脑,这次加了一层防火墙。
他知道自己己经踏入了一片危险的领域,可退路早己没有。
他将代码片段保存,加密后备份到云端,然后打开一个暗网论坛。
他犹豫了片刻,在一个无人问津的帖子下留言:“幽影,我在找真相。
你在哪里?”
发送后,他盯着屏幕,等待回应。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窗外的天色从深蓝转为灰白,晨曦刺破了霓虹的统治。
就在他几乎放弃时,屏幕闪了一下,一个新消息弹了出来:“真相不在代码里,在人心里。
明天午夜,外滩老码头,带上你的勇气。
——幽影。”
陈默读完,屏幕自动黑屏,像从未发生过。
他靠在椅背上,长出一口气。
外滩老码头,那个废弃多年的地方,如今只剩锈迹斑斑的吊机和无人问津的废墟。
幽影选在那里见面,显然不想被人发现。
他看向桌上妹妹的照片,她穿着红色雨衣,笑得明媚如夏。
他轻声说:“琳琳,我会找到答案,不管是谁害了你。”
他的声音在空荡的房间里回荡,像一个承诺,也像一个诅咒。
他知道,明天午夜,他将面对的不仅是真相,还有隐藏在代码背后的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