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昭盯着那根指向自己咽喉的银针,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
药庐里弥漫着苦涩的草药味,混合着某种肉类***的甜腥,让他想起小时候在乱葬岗迷路的那个雨夜。
"别动。
"谢归尘的指尖抵住他的喉结,另一只手捏着银针缓缓推进。
针尖刺入皮肤的瞬间,沈昭看见师父腕内侧那道陈年剑伤——斜向上的切口,边缘整齐如线,正是沈家剑法第七式"回风拂柳"造成的伤痕。
"甲子年腊月,我确实去过沈家。
"谢归尘突然开口,银针随着话语又深入半分,"但这一剑——"师父突然扯开自己的衣领,露出心口处的贯穿伤。
那道伤疤己经泛白,但凹陷的轮廓依然清晰可辨。
沈昭的瞳孔骤然收缩——伤口的宽度与父亲生前佩戴的秋水剑完全吻合。
"是你父亲留下的。
"沈昭猛地站起,撞翻了药炉。
沸腾的药汁泼洒在地上,腐蚀出一个个冒着白沫的小坑。
他后背撞上药柜,十几个青瓷瓶哗啦啦砸碎在地,各种颜色的药粉混合成一滩诡异的紫色。
"不可能!
"沈昭的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案卷记载...沈家一百零七口都是被魔教血洗...""案卷?
"谢归尘轻笑一声,从袖中取出一卷泛黄的纸轴,"你说的是这个?
"纸轴展开的刹那,沈昭如坠冰窟。
那上面赫然盖着刑部的朱印,但记载的内容却与他从小熟读的版本截然不同:”甲子年腊月十七,沈氏家主沈砚走火入魔,手刃全府。
寒山派谢归尘赶到时,仅幼子沈昭幸存。
“银针在这时突然自行拔出,带出一滴紫黑色的血珠,啪嗒落在纸卷上。
墨迹遇血即化,浮现出另一层隐藏的文字:然此子心脉己绝,谢氏以禁术"偷天"续命,代价未知---窗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沈昭条件反射般抓起桌上的药杵,却在看到来人时僵在原地——那是个浑身湿透的小弟子,怀里抱着的正是今早在剑室见过的白骨。
"仙、仙尊!
"小弟子跪倒在地,怀里的头骨咕噜噜滚到沈昭脚边,"弟子房...房梁上又掉下来一具!
"谢归尘的白衣无风自动。
沈昭看见师父的指尖在袖中掐了个诀,药庐里的烛火同时变成幽蓝色。
"带路。
"穿过回廊时,暴雨倾盆而下。
沈昭的靴子踩在水洼里,溅起的雨水打湿了衣摆。
他突然注意到,这些水洼的排列形状竟然与虎符上的雷纹一模一样。
弟子房的房梁果然又断了一根。
这次掉下来的是具半腐的尸体,身上穿着沈昭去年生辰时师父赐的云纹锦袍。
尸体的左手死死攥着一块玉佩——正是沈昭母亲当年的嫁妆。
"这是...三年前的我?
"沈昭的声音发颤。
尸体右耳垂上的黑痣与他分毫不差,但自己明明还活着...谢归尘突然一掌拍向尸体天灵盖。
腐肉簌簌脱落,露出森森白骨。
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骨架上密密麻麻刻满了金色小字,正是寒山派的内功心法。
"每具身体只能承受三年。
"谢归尘的手指抚过那些文字,"到今年腊月,正好是第九具。
"屋外炸响一道惊雷。
借着刹那的电光,沈昭看见师父的袖中滑出一把匕首——刃口上凝固的血迹呈现出诡异的蓝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