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种类似风铃的清脆响动，混在市局解剖室排风系统的嗡鸣里。
他停下动作，不锈钢台面上的无影灯将女尸胸腔照得惨白。
三天前从云州湾打捞上来的无名尸，此刻正用空洞的眼窝凝视天花板，青紫色皮肤下泛着珍珠母光泽。
"实习生就该有实习生的样子。
"主任法医陈立仁的声音从消毒间传来，带着橡胶手套特有的摩擦声，"把第西肋间肌群分离完就下班吧，剩下的..."话音戛然而止。
顾明抬头时，正看见陈主任的咖啡杯摔碎在防滑地砖上，褐色液体顺着瓷砖缝蜿蜒成奇怪的符号——与女尸右臂内侧的刺青如出一辙。
"这具尸体有问题。
"陈立仁踉跄着扶住门框，镜片后的瞳孔剧烈收缩，"立刻联系刑侦队，申请二级生物隔离！
"顾明的手还按在尸体横膈膜上。
某种细微的震颤透过乳胶手套传来，仿佛掌心压着一窝即将破茧的蝴蝶。
他鬼使神差地摸向尸体右臂，那些暗红色纹路突然活了似的游动起来，在冷光灯下组成陌生的甲骨文字。
警报器突然炸响，停尸柜某个格间传来剧烈的撞击声。
当陈立仁颤抖着拉开3号冷藏柜时，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本该存放碎尸案证物的隔层里，塞满了泡在福尔马林里的心脏，每颗都带着螺旋状裂痕。
"顾明！
别碰那个！
"陈立仁的尖叫让空气凝结。
年轻法医的解剖刀悬在尸体的心脏上方。
这颗器官正在发生可怕的形变：暗红色心肌组织渗出金色粘液，主动脉根部伸出丝状触须，像株急于寻找宿主的寄生植物。
更诡异的是所有血管末端都延伸出半透明薄膜，逐渐包裹住顾明的右手。
冷藏柜里的心脏突然集体跳动。
密集的搏动声在密闭空间形成共振，防爆玻璃出现蛛网状裂痕。
顾明感觉有千万根钢针顺着血管扎进心脏，视网膜上浮现出倒转的八卦图案。
在意识被黑暗吞噬前，他隐约看见女尸的嘴唇翕动："找到...***..."顾明在车载收音机的杂讯中惊醒。
"...台风白鹿即将登陆，请市民做好防范..."女播音员的声音夹杂着电流声，雨刷器在挡风玻璃上划出扇形盲区。
他低头查看手机定位，发现自己在绕城高速上己行驶西十分钟，却对何时离开市局毫无印象。
后视镜突然闪过一抹墨绿。
急刹车让轮胎在积水路面划出弧形水幕，顾明额头重重磕在方向盘上。
等他抬头时，那个穿旗袍的女人正站在车头前，绣着金线的衣摆竟未被雨水沾湿分毫。
更令他窒息的是女人右手提着的冷藏箱——正是市局失踪的3号证物箱。
"顾法医比我想象的迟钝呢。
"女人指尖拂过冷藏箱表面，凝结的水珠自动聚成甲骨文字，"令尊若是知道***血清被用来培育这种残次品..."她突然掀开箱盖，二十颗金色心脏如活物般跃起，在半空拼成基因双螺旋结构。
顾明摸向腰间配枪，却抓了个空。
女人轻笑一声，旗袍开衩处闪过寒光——他的92式手枪正插在她大腿枪套里。
"这些是苏氏集团用你父亲研究资料培育的克隆体。
"女人弹指击碎悬浮的心脏，金色碎屑化作飞蛾扑向顾明，"真正的***血清在你骨髓里沉睡了二十三年，是时候..."刺耳的警笛声撕裂雨幕。
三辆警车呈品字形包抄而来，程朗从车窗探出半个身子怒吼："放下武器！
双手抱头！
"女人遗憾地叹了口气，旗袍瞬间被暴雨浸透。
顾明看到她锁骨下方浮现的金色纹路，与解剖室女尸的刺青完美契合。
当特警的探照灯锁定现场时，女人化作漫天纸钱消散在风中，唯留青铜铃铛滚到顾明脚边。
程朗的怒吼混着雨声传来："***怎么解释这个？
"他举起平板电脑，监控画面显示顾明两小时前独自潜入证物室，将冷藏箱装进自己车的后备箱。
但真正让顾明血液凝固的，是另一段电梯监控——画面里"自己"正对着摄像头微笑，右臂内侧的刺青清晰可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