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稠的血腥味在喉间翻涌，陆明棠望着满地尸首，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她的裙裾浸透了父亲颈间喷出的血，三弟被利箭钉在朱漆廊柱上，母亲悬在梁间的素白缎带还在微微晃动。
"小姐快走！"贴身丫鬟秋霜将她推进假山石洞，自己却被追兵的长刀贯穿胸膛。陆明棠死死捂住嘴，看着那双绣着兰草的软底绣鞋在血泊中抽搐。这是她亲手给秋霜绣的及笄礼。
脚步声渐近，玄铁甲胄撞击声刺破雨幕。陆明棠攥紧袖中匕首，这是萧云霁去年生辰送她的玄铁短刃。那个总爱翻她家墙头的少年将军，此刻应当还在北境戍边。
"找到你了。"
冰冷剑锋挑开藤蔓，陆明棠对上一双含笑的眼睛。她浑身血液凝固——竟是自幼教她抚琴的苏先生。那人雪青衣袍纤尘不染，指尖还沾着三弟的血。
"为什么？"她哑声问道，匕首在袖中颤抖。
苏先生挽了个漂亮的剑花，剑尖轻佻地挑起她下巴："陆大将军私通敌国，证据确凿。陛下有旨，陆氏满门——"
寒光乍现。
陆明棠的匕首扎进对方咽喉时，自己心口也传来剧痛。她低头看着透胸而过的剑刃，忽然笑出声。温热血沫涌出唇角，染红了苏先生惊愕的面容。
真是荒唐。父亲一生忠烈，最后竟要背着叛国污名赴黄泉。而她到死都不知仇人是谁。
黑暗吞噬意识的刹那，有滚烫液体滴落眉心。她听见萧云霁撕心裂肺的喊声，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北境到金陵八百里加急，他终究是来迟了。
"......棠儿？"
剧痛褪去，指尖触到冰凉青玉案。陆明棠猛地睁眼，满堂烛火晃得她眼眶生疼。菱花镜中映出少女稚嫩面容，眉心一点朱砂痣殷红如血。
这是她十三岁生辰宴。
"棠儿可是醉了？"父亲浑厚的声音在耳畔响起。陆明棠转头望去，陆大将军正在举杯，杯中琥珀酒液晃出细碎金光——正是当年毒发时父亲饮的那杯御赐琼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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