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嘉从很小的时候就知道,这个世界很不公平。她出生在一间破旧的公寓里,
墙壁上满是裂痕,天花板上的霉斑像是一张张狰狞的脸。父亲嗜酒成性,
母亲在她五岁那年离家出走,从此杳无音信。嘉嘉成了这个家的“小大人”,
不得不照顾父亲,打扫卫生,甚至在他醉酒后帮他清理呕吐物。五岁那年,
父亲带回家一个女人。她叫阿玲,是个舞女,涂着艳丽的红唇,身上飘着刺鼻的香水味。
她对嘉嘉谈不上多坏,但也漠不关心。她和父亲常在深夜争吵,摔东西,尖声叫骂,
第二天又若无其事地继续生活。阿玲的到来并未带来任何改变,反而使这个家愈发混乱。
父亲依旧酗酒,阿玲则常常夜不归宿,偶尔回来也是满身酒气。
嘉嘉开始学会在角落里默默观察,像一只躲在阴影里的猫。她深知,这个世界不会对她温柔,
所以她必须学会保护自己。那是一个雨夜,父亲又喝得烂醉,倒在沙发上鼾声如雷。
阿玲推开门,手里拎着一个塑料袋,里面装着几瓶廉价的啤酒。她的头发湿漉漉的,
衣服紧贴在身上,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她瞥了嘉嘉一眼,眼神空洞,
仿佛她只是房间里的一件家具。嘉嘉蜷缩在角落,看着她跌跌撞撞地走进厨房,
打开一瓶啤酒,仰头灌了几口。“你在这儿干什么?”阿玲的声音有些沙哑,
带着一丝不耐烦。嘉嘉低下头,没有说话。阿玲冷笑了一声,转身离开了厨房,
留下嘉嘉一个人在黑暗中。第二天早晨,父亲的怒吼声把嘉嘉从梦中惊醒。
她听到他在责骂阿玲,说她昨晚又和那些混混鬼混。阿玲的声音尖利而愤怒,
像是被逼到绝境的野兽。嘉嘉躲在房间里,听着他们的争吵,心里涌起一种莫名的恐惧。
那天晚上,阿玲没有回来。父亲喝得比平时更多,他砸碎了几个酒瓶,
然后倒在沙发上昏睡过去。嘉嘉小心翼翼地走出房间,发现地板上到处都是玻璃碎片。
她蹲下身,一片一片地捡起来,手指被划破了几道口子,但她没有停下。几天后,
阿玲回来了,但她的模样却让嘉嘉心头一颤。她的脸上赫然印着一块淤青,
手臂上还横着几道伤痕。她的眼神愈发冰冷,仿佛失去了所有的温度。她没有解释,
只是径直走进房间,重重地关上了门。嘉嘉开始意识到,这个家正在悄然崩塌。
父亲和阿玲之间的仇恨日益加深,而她,只是这场战争中的旁观者。
她学会了如何在他们的争吵中保持沉默,如何在他们醉酒时躲得远远的。嘉嘉明白,
不能再指望他们,她只能依靠自己。有一天,嘉嘉在放学回家的路上遇到了一位陌生男子。
他身着一件黑色夹克,脸上挂着诡异的笑容。男子拦住嘉嘉,问她是否愿意跟他走,
并承诺会给她一个新家。嘉嘉警惕地注视着这个陌生人,心中顿时涌起一阵不祥的预感。
她果断地摇了摇头,转身快步跑开了。回到家,嘉嘉发现阿玲正站在门口,
手里紧握着一把钥匙。她的眼神比平时更加阴冷,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她瞥了嘉嘉一眼,
没有说话,转身走进了房间。嘉嘉站在门口,心中涌起一种难以言喻的不安。那天晚上,
阿玲离开了家。她没有带走任何东西,只留下了一张纸条,上面写着:“我受够了。
”父亲看到纸条后,愤怒地将其撕碎,然后继续灌酒。嘉嘉躲在角落里,
默默注视着父亲一杯接一杯地灌下烈酒。他的脸色愈发涨红,眼神也变得越来越浑浊。
房间里弥漫着浓重的酒气,混杂着阿玲留下的香水味,形成一种令人窒息的氛围。
嘉嘉紧紧抱着膝盖,不敢发出一点声响,生怕惊动了他。夜深了,父亲终于倒在沙发上,
鼾声如雷。嘉嘉蹑手蹑脚地爬回自己的房间,钻进被窝里,却怎么也睡不着。
脑海里不断回响着阿玲离开时的那句话:“我受够了。”她受够了什么?是父亲的暴躁,
还是这个家的冷漠?嘉嘉无从得知,只觉得心里空落落的,仿佛被什么掏空了。第二天早上,
父亲醒来后,似乎完全忘记了昨晚的事情。他像往常一样,匆匆吃完早餐,然后出门工作。
嘉嘉坐在餐桌旁,看着空荡荡的椅子,突然意识到,阿玲再也不会回来了。日子一天天过去,
家里的气氛变得更加沉闷。父亲开始频繁地晚归,有时甚至彻夜不归。
嘉嘉常常一个人坐在客厅里,听着时钟滴答作响,直到困得睁不开眼。偶尔,她会梦见阿玲,
梦见她穿着鲜艳的裙子,在舞台上旋转,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但每次醒来,
迎接她的只有冰冷的现实。几个月后,父亲带回了一个新的女人。她叫小梅,
是个温柔的女人,脸上总是带着淡淡的微笑。她对嘉嘉很好,会给她讲故事,陪她玩游戏,
甚至在下雨天为她煮热腾腾的姜汤。嘉嘉渐渐喜欢上了她,但心里总有一丝不安,
仿佛她随时也会像阿玲一样离开。果然,半年后,小梅也离开了。这次,
她没有留下任何纸条,只是在一个清晨悄悄收拾了行李,然后消失在晨雾中。
父亲再次陷入愤怒和沮丧,他开始酗酒,甚至有时会对嘉嘉发脾气。嘉嘉学会了躲避,
学会了在角落里默默承受。日子一天天过去,嘉嘉渐渐习惯了这种生活。
父亲的情绪像天气一样变幻莫测,有时他会突然对她温柔,给她买一些零食,
或者带她去公园玩;但更多时候,他会因一点小事大发雷霆,甚至动手打她。
她开始学会察言观色,小心翼翼地避开他的怒火。6月6日早晨,父亲的心情似乎格外糟糕。
他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手里握着一瓶啤酒,眼神空洞地盯着电视屏幕。
嘉嘉轻手轻脚地绕过他,想要回房间,却被他一声低沉的喝止声吓得僵在原地。“过来。
”他的声音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带着一丝不耐烦。嘉嘉硬着头皮走过去,站在他面前,
低着头不敢看他。他抬起头,眼睛布满血丝,盯着嘉嘉看了几秒,
突然把手里的啤酒瓶重重地摔在地上。玻璃碎片四溅,嘉嘉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心跳如鼓。
“你怕我?”他冷笑了一声,声音沙哑而冰冷。嘉嘉没有回答,只是低着头,
手指紧紧攥住衣角。他站起身,高大的身影笼罩着嘉嘉,带着一股压迫感。
嘉嘉感觉到他的呼吸喷在自己的头顶,带着浓重的酒气。“你跟你妈一样,
都是个没用的东西!”他突然咆哮起来,声音震得嘉嘉耳膜发疼。嘉嘉吓得浑身一颤,
眼泪不自觉地涌了出来。“哭什么哭!我还没死呢!”他一把抓住嘉嘉的肩膀,用力摇晃着,
仿佛要把所有的不满和愤怒都发泄在嘉嘉身上。嘉嘉咬紧牙关,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只是默默承受着他的怒火。就在他的手即将挥向嘉嘉时,突然,他的动作顿住了。
他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额头上冒出豆大的汗珠。他的手无力地松开了嘉嘉的肩膀,
整个人踉跄着后退了几步,最后重重地倒在了地上。嘉嘉愣住了,站在原地,
看着父亲在地上痛苦地蜷缩着,双手紧紧捂住胸口。他的呼吸变得急促,脸色越来越难看。
嘉嘉这才反应过来,急忙跑过去,跪在他身边,颤抖着声音问:“爸,你怎么了?
”他没有回答,只是痛苦地呻吟着,眼睛紧闭,嘴唇发紫。嘉嘉慌乱地掏出手机,
拨打了急救电话,声音颤抖得几乎说不出话来。“求求你们,
快来救救我爸爸……”嘉嘉哭着对着电话那头说道,手指紧紧攥住父亲的衣角,
仿佛这样就能留住他。救护车来得很快,医护人员迅速将父亲抬上担架,送往医院。
嘉嘉坐在救护车里,紧紧握着父亲的手,心里充满了恐惧和不安。他的手冰冷而僵硬,
仿佛已经失去了所有生气。到了医院,父亲被推进了急救室。嘉嘉坐在走廊的长椅上,
双手紧紧抱在一起,指甲深深嵌入掌心。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嘉嘉的心也越跳越快,
仿佛随时都会从胸腔里跳出来。终于,急救室的门打开了,医生走了出来。嘉嘉立刻站起身,
急切地看着他,想要从他的表情中看出一些端倪。医生摘下口罩,脸上带着一丝疲惫和遗憾。
“很抱歉,我们尽力了。”他低声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嘉嘉的耳边嗡鸣作响,
仿佛整个世界都在一瞬间崩塌。医生的声音仿佛来自遥远的地方,模糊不清,
却又像一把锋利的刀子,直直刺入她的心脏。她愣在原地,双腿仿佛被钉在了地上,
连呼吸都变得异常艰难。
父亲……那个总是带着温和笑容、总是在她最需要的时候出现的父亲,就这么走了?
她猛地摇了摇头,极力想要甩掉这个残酷的现实。然而,
医生的眼神却清楚地告诉她:这一切都是真的。嘉嘉的眼泪无声地滑落,
她的指甲深深地掐入掌心,传来一阵刺痛,却远远比不上她内心的疼痛。她跌坐在长椅上,
脑海中一片空白。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父亲的笑容、他的声音、他的背影……那些曾经习以为常的画面,此刻却变得如此珍贵。
她想起小时候,父亲总是牵着她的手,带她去公园散步,给她讲故事。
她想起自己第一次高考失利时,父亲坐在她身边,轻轻拍着她的肩膀说:“没关系,
爸爸相信你。”她想起自己工作后,父亲总是默默地关注她的生活,偶尔发来一条短信,
问她是否按时吃饭。可是现在,这一切都戛然而止了。嘉嘉的胸口仿佛被一块巨石压住,
喘不过气来。她抬起头,望着医院走廊上刺眼的灯光,泪水模糊了视线。
她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出医院的。街道上的喧嚣仿佛与她无关,行人的身影在她眼前晃动,
却无法在她心中留下任何痕迹。她漫无目的地走着,脚步虚浮,仿佛随时都会倒下。
天空阴沉沉的,乌云压得很低,仿佛预示着一场即将到来的暴风雨。
嘉嘉的脑海中不断闪现着父亲的身影:那个在她小时候总是牵着她的手,
带她去公园散步的父亲;那个在她考试失利时,轻轻拍着她的肩膀,告诉她“没关系,
下次努力“的父亲;那个在她第一次失恋时,默默陪在她身边,
给她煮了一碗热汤的父亲……可如今,这些画面都成了回忆,再也无法重现。
她走到一座天桥下,停下了脚步。天桥下的阴影笼罩着她,仿佛将她与这个世界隔绝开来。
她蹲下身子,双手紧紧抱住膝盖,泪水无声地滑落。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未来对她来说,
仿佛是一片漆黑的深渊,看不到任何光亮。就在这时,一阵轻微的咳嗽声从她身后传来。
嘉嘉猛地抬起头,看到一个衣衫褴褛的老人正蜷缩在角落里,手里捧着一个破旧的碗。
老人的脸上布满了皱纹,眼神浑浊,但却带着一丝温和的笑意。“小姑娘,你怎么了?
“老人的声音有些沙哑,但却透着一股温暖。嘉嘉愣了一下,随即低下头,
声音哽咽:“我……我失去了父亲。“老人沉默了片刻,轻轻叹了口气:“人生就是这样,
充满了失去和痛苦。但你要记住,生活不会因为你的悲伤而停止。你得学会站起来,
继续往前走。“嘉嘉抬起头,看着老人的眼睛,仿佛从中看到了一丝希望。她擦了擦眼泪,
低声问道:“可是……我该怎么办?我觉得自己一无所有了。“老人笑了笑,
从破旧的口袋里掏出一块干硬的面包,递给嘉嘉:“先吃点东西吧。人活着,总要吃饭。
等你有力气了,再想想该怎么走下去。“嘉嘉接过面包,虽然它又干又硬,
但她却觉得这是她吃过的最温暖的食物。她咬了一口,泪水再次涌出眼眶。老人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