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央空调出风口发出轻微震颤，将顾沉舟推过来的婚前协议吹起一角，第三页第七条在晨光里泛着冷光："婚姻存续期间不得干预对方企业经营决策。
""苏小姐需要特别注意的是补充条款。
"林律师的铂金袖扣擦过纸页，"若因女方亲属导致顾氏股价波动超过5%，协议自动终止且股权不予返还。
"苏蔓的指尖在股权转让协议上顿了顿，父亲火化时的机械运转声突然在耳膜炸响。
她抬头望向落地窗外，顾氏集团的LOGO正在对面大厦幕墙上折射出菱形光斑，像块悬在头顶的水晶棺盖。
"我要加三条。
"她突然抽出钢笔划掉"不得干预"，墨水在再生纸上晕染成狰狞的蛛网，"第一，苏氏设计中心独立运营权；第二，每月第一个周二为母亲忌日，不得安排任何商业活动；第三——"钢笔尖在乙方签字处悬停，她首视顾沉舟深灰色的西装领口："我要参加明天华盛集团的招标会。
"林律师的咳嗽声突兀地卡在喉咙里，顾沉舟转动尾戒的动作有半秒凝滞。
会议桌下传来纸页摩擦声，苏蔓的膝盖正压着包里的檀木匣，34%股权证书的边缘硌得大腿生疼。
"可以。
"顾沉舟突然推开咖啡杯站起身，榛果香气随着他的动作漫过来，"但中标后所有设计稿需经顾氏法务部审核。
"他的阴影笼罩住苏蔓面前的协议，银灰色领带夹闪过时，她看清上面蚀刻的莫比乌斯环纹路。
电梯下行到23层突然停住，苏蔓盯着镜面里自己苍白的唇色。
手机震动着弹出王兆明的消息："设计部集体辞职信己收到。
"她攥紧檀木匣的铜锁扣，指甲缝里还残留着葬礼上香灰的触感。
顾氏地下车库的感应灯次第亮起，黑色迈巴赫旁站着抱纸箱的小林。
"苏总监..."助理的声音带着哭腔，箱子里露出半截缠着绷带的人台模型，"他们连样衣仓库都贴了封条。
"苏蔓伸手接住滚落的珠针，指尖瞬间沁出血珠。
血滴在怀中的《苏氏纺织股权变更登记书》封面上，恰好染红"顾沉舟"的舟字。
她抬头望向监控摄像头，知道此刻那个男人正在顶楼俯瞰这场溃败。
深夜的苏氏设计中心像座标本陈列馆，苏蔓刷卡时发现权限己被降级为"访客"。
应急灯绿光里，她的设计稿散落满地，电脑主机箱洞开着露出被拆走的硬盘。
唯有那件未完成的血蔷薇衬衫还挂在人台上，领口处别着母亲遗留的珍珠胸针。
手机突然在空荡的办公室里炸响，顾沉舟的号码在屏幕上跳动："你还有西小时重新考虑条款。
"背景音里传来模糊的机械运转声，苏蔓冲到窗前扯开百叶帘，三辆印着顾氏LOGO的货车正在楼下装载缝纫设备。
"我要见法务总监。
"她将檀木匣拍在监控镜头前，"根据《公司法》第一百西十二条，代持股权变更需要全体股东表决。
"电话那头传来纸张翻动声，接着是打火机开合的金属脆响。
"凌晨一点二十三分。
"顾沉舟的呼吸擦过话筒，"给你两个选择：现在带着协议回顾宅，或者明早看着苏氏变成服装产业园区规划图。
"积雨云划过对面大厦玻璃幕墙，苏蔓在人台模型后摸到半瓶伏特加。
烈酒滑过喉咙时，她撕开衬衫下摆，就着月光在布条上书写补充条款。
母亲那枚珍珠胸针突然崩落，滚进地板缝隙时溅起细小尘埃。
当第一缕晨光刺破云层，苏蔓正将签好的协议拍在顾宅雕花大门上。
黑色加长宾利缓缓降下车窗，她看见顾沉舟膝头摊开的竞标书，自己那幅血蔷薇设计稿正夹在华盛集团的资质文件里。
"你动了我的保险箱。
"酒精还在血管里燃烧，苏蔓伸手按住即将升起的车窗。
顾沉舟腕间的沉香手串擦过她手背，檀木气息混着他低沉的嗓音漫出："从你闯进我会议室那天起，所有物品都经过风险审查。
"民政局台阶上的积水映出两人扭曲的倒影，苏蔓的白衬衫第二颗纽扣松动着，露出锁骨下方若隐若现的蔷薇纹身。
顾沉舟的钢笔突然在结婚登记表上顿住，他看见女方紧急联系人栏里填着：苏氏纺织34%股权代持人。
钢印压下瞬间，苏蔓手机收到银行入账通知。
殡仪馆费用扣款成功的提示闪烁时，她听到顾沉舟对助理说："把下午的并购签约仪式改到苏氏设计中心。
"男人转身前最后瞥了眼她凌乱的发髻，那里别着根闪着冷光的珠针——正是昨夜从纸箱里抢救的那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