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灼伤

三伏, 锈聆 2025-05-09 11:00: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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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化学实验室的日光灯管嗡嗡作响。

时朝坐在最后一排,右手攥着捡来的圆珠笔——笔芯己经干了,但她还是假装在记笔记。

竞赛班的同学穿着名牌运动鞋,讨论着寒假要去瑞士滑雪。

他们的校服领口别着金属校徽,在灯光下闪闪发亮,像无数个小太阳。

陈迟站在讲台旁调试投影仪,白衬衫袖口卷到手肘,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

沈昭盯着他腕骨凸起的那块骨头,突然想起生物课本上的名词:尺骨茎突——人体最坚硬的骨骼之一。

“今天讲电化学。”

他敲了敲黑板,“时朝,你来配平这个方程式。”

全班回头看她。

时朝的喉咙发紧。

她站起来时,椅子腿刮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声响。

黑板上的方程式像一群扭曲的蚂蚁,她的视线模糊了一瞬——昨晚父亲用皮带抽她的后背,有一记蹭到了后脑勺。

“Zn + CuSO4 → ZnSO4 + Cu。”

她声音很轻,但足够清晰。

陈迟点头,嘴角扬起一个很小的弧度:“正确。”

林满在前排冷笑:“死记硬背谁不会啊。”

时朝坐下时,发现自己的左手在抖。

她把它塞进校服口袋,摸到里面藏着的创可贴——陈迟给的那张,己经脏得看不出原本的图案。

2.放学时下雨了。

时朝站在教学楼屋檐下,看着陈迟撑开一把黑色长柄伞。

伞面上印着一个小小的“迟”字。

“没带伞?”

他问。

时朝摇头。

她的伞上周被母亲拿去当晾衣杆,铁质的伞骨折了两根,撑起来像个畸形的骨架。

“竞赛班下周要交实验报告。”

陈迟把伞往她这边倾斜,“我送你到公交站。”

雨滴砸在伞面上的声音像心跳。

陈迟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雪松味,可能是某种昂贵的古龙香水。

她刻意放慢脚步,让这段路能长一点,再长一点。

公交站牌下站着个穿校服的女生。

她栗色长发及腰,发尾烫着精致的波浪,太过显眼,耳朵上的钻石耳钉在雨中依然闪亮。

“阿迟!”

女生小跑过来,很自然地和他打闹,“你怎么不早点出来,我等你好长时间了。”

时朝后退半步,雨水立刻打湿她的肩膀。

“时朝,这是林妍。”

陈迟介绍道,“这是我初中同学。”

林妍的目光扫过时朝洗到发白的校服和廉价的衣服,脸上挂着的笑容有一丝触动:“你好,常听阿迟说他们班有个姑娘化学特别好他都自愧不如了。”

她像看着一只淋雨的流浪猫。

“嗯。”

时朝平平淡淡的应了一声。

公交车来了。

她逃也似地跳上车,没敢回头。

车窗上的雨痕扭曲了站台上那对般配的身影,像一幅被水浸湿的油画。

3.父亲坐在餐桌前擦猎刀。

那是他年轻时当兵留下的唯一纪念品,刀鞘早就丢了,刀刃上布满褐色的锈迹。

时朝轻手轻脚地往房间走,却听见他阴森森地开口:“竞赛班?”

她的血液瞬间凝固。

“班主任今天打电话。”

父亲用刀尖剔着指甲缝里的污垢,“说你被选上什么化学竞赛,每周三下午留校。”

沈昭的指甲掐进掌心的旧伤:“我……我可以不去。”

“去啊,为什么不去?”

父亲突然笑起来,黄褐色的牙齿间夹着菜叶,“听说赢了能保送大学?”

他站起来,猎刀在灯光下泛着冷光。

沈昭本能地后退,后背撞上冰箱。

“考上大学,赚钱养我们。”

父亲用刀面拍打她的脸颊,“否则老子就把你这张脸划烂,看哪个大学要你。”

刀锋擦过她结痂的颧骨,新长出的嫩肉被划开,血珠顺着下巴滴到校服领口。

4.时朝在公共厕所的隔间里处理伤口。

自来水混着血流进下水道,她把时朝给的创可贴贴在颧骨上。

薄荷图案被血浸透,清新的淡绿色变成了诡异的红色。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垃圾短信。

时朝盯着裂屏上自己的倒影,突然想起林妍的钻石耳钉。

它们在她耳垂上晃动的样子,像两滴永远落不下来的泪。

她打开浏览器,输入“实验中学 林妍”。

第一条就是去年的数学竞赛新闻。

照片里的林妍站在领奖台上,身后拉着横幅:“祝贺我校林妍同学荣获得全省第一”。

时朝关掉手机。

镜子里的女孩右脸贴着带血的创可贴,左眼下方有块青紫——那是昨天母亲用遥控器砸的。

她慢慢解开校服纽扣,锁骨处的疤痕在荧光灯下泛着紫红色,像条死去的蛇。

5.周三的竞赛班,时朝迟到了。

化学准备室的门没锁。

她走进去,看见架子上摆满试剂瓶。

浓硫酸的标签朝外,玻璃瓶在灯光下像块黄绿色的宝石。

时朝伸出手。

“当一个人的绝望己经饱和,剩下的只有沉默。”

她的指尖在即将碰到瓶身时停住了。

身后传来脚步声。

“找乙醇?”

陈迟站在门口,手里拿着实验报告,“在第三排架子。”

时朝缩回手,点了点头。

他递来一份资料,“这是下周的实验流程,你先看看。”

纸张边缘沾了一小块口红印,是樱粉色的。

沈昭接过时,闻到了和林妍身上一样好闻的香水味。

6.那晚,时朝在作业本背面画了无数个化学方程式。

Zn + CuSO4 → ZnSO4 + CuFe + 2HCl → FeCl2 + H2↑2H2 + O2 → 2H2O她画到手指痉挛,最后用红笔在所有的“→”符号上打了个叉。

反应永远不会发生。

就像她永远不可能和林妍站在同一个领奖台上,永远不可能用上陈迟给的伞,永远不可能逃离这个满是锈迹和血腥味的家。

床底下的美工刀闪着冷光。

时朝把它抽出来,在大腿内侧刻下新的字母:L.Y(林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