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他准备离开时,门被猛地推开。
宋凛带着一身寒气闯进来,右手缠着渗血的绷带。
"打架?
"俞夏下意识问出口就后悔了。
宋凛冷笑:"你以为我是混混?
"他扯开绷带露出狰狞的烫伤,"物理实验事故。
"当宋凛用受伤的手递来修改后的歌词时,俞夏注意到他小指有道陈年疤痕,形状像五线谱上的延音符号。
"你练过琴?
"俞夏忍不住问。
宋凛的表情突然阴沉:"我妈是钢琴老师,"他粗暴地扯开领口,露出锁骨下烫伤的皮肤,"这是她送我的最后一份生日礼物。
"俞夏的呼吸停滞了。
他鬼使神差地伸手,在触碰到那片伤痕前猛地缩回。
宋凛却抓住他的手腕,将他的指尖按在自己锁骨上。
"感觉到了吗?
"宋凛的声音突然沙哑,"这里跳动的频率,和你上周弹错的第三小节完全一致。
"暮色透过彩绘玻璃,把两个交叠的影子染成紫色。
俞夏的耳鸣奇迹般消失了,此刻他只能听见宋凛的心跳,和自己越来越快的呼吸声。
宋凛突然俯身,左耳的雪花耳钉擦过俞夏的脸颊:"我们来做个交易吧,"他的声音像大提琴最低的那根弦,"你教我弹琴,我告诉你怎么在舞台上不发抖。
"俞夏的视线落在宋凛的睫毛上——它们意外地长,在灯光下投下细密的阴影。
"成交。
"他听见自己说。
琴房的灯光在雨夜里显得格外昏黄。
俞夏盯着宋凛递来的修改稿,纸页边缘还沾着未干的血迹——是方才他扯开绷带时蹭到的。
那些烫伤的疤痕像扭曲的五线谱,盘踞在宋凛的锁骨下方,在灯光下泛着病态的红。
"你母亲..."俞夏的指尖悬在半空,终究没敢触碰那些伤痕。
宋凛突然抓住他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
俞夏吃痛抬头,却撞进一双燃烧着暗火的眼睛。
宋凛的呼吸喷在他脸上,带着薄荷糖和血腥味混杂的气息。
"她烧了我的钢琴谱。
"宋凛的声音嘶哑得像砂纸摩擦,"就因为我弹错了一个音。
"雨点砸在彩绘玻璃上,将两人的影子切割成碎片。
俞夏发现宋凛的左手在不受控制地颤抖——那修长的、本该在琴键上飞舞的手指,此刻正痉挛般蜷曲着。
"让我看看。
"俞夏鬼使神差地握住那只手。
宋凛僵住了。
俞夏的指尖轻轻抚过那些薄茧,在虎口的伤疤处停留。
这个突如其来的触碰让空气变得粘稠,连雨声都仿佛远去。
"你弹的是肖邦的《冬风》吧?
"俞夏突然说,"第西小节的那个降B音..."宋凛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猛地抽回手,篮球"砰"地砸在地上,在空荡的琴房里激起回音。
"别自作聪明。
"他转身去拿外套,背影僵硬得像张拉满的弓。
俞夏却突然弹起那段旋律。
他的手指在琴键上跳跃,每一个音符都精准地刺进雨夜的缝隙里。
当弹到那个著名的降B音时,他故意加重了力道。
宋凛的背影明显晃了一下。
"你听得出来吗?
"俞夏轻声问,"这个音...我故意弹错了。
"琴房陷入死寂。
雨声,呼吸声,还有两颗心脏剧烈跳动的声音交织在一起。
宋凛慢慢转过身,雪花耳钉在灯光下闪着冷冽的光。
"为什么?
"他问。
俞夏没有回答。
他只是抬起手,轻轻碰了碰自己的右耳——那里藏着一枚几乎看不见的助听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