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霜降后的第七日，西市尽头的破庙飘出几缕细烟。
沈惊凰跪在斑驳的蒲团上，指尖反复摩挲着供桌上开裂的凤凰木雕——这是她从废墟里捡来的，与颈后那道暗红胎记形状分毫不差。
“姑娘，给我看看手相吧。”
粗布麻衣的妇人递来三枚铜板，掌心的老茧蹭过她手背时，沈惊凰突然浑身一震。
幻象如潮水涌来：妇人的儿子倒在染血的绸缎上，货箱里滚落的玉佩正是沈惊凰昨夜梦见的样式。
“您儿子明日卯时出海，”沈惊凰攥紧妇人的手，“切记让他换穿青色衣衫，莫乘张记的货船。”
妇人惊惶抽手，铜板叮当落地：“你、你怎么知道我儿子跑海运？”
话音未落，庙门“咣当”被踹开。
绣着金线的皂靴碾过满地枯叶，富商之子王承业摇着折扇踱进来，腰间羊脂玉佩撞在门框上，碎成两半。
“听说有人敢咒我家商铺？”
王承业扫过供桌上的《相理衡真》，靴尖挑起沈惊凰的下巴，“长得倒是标致，可惜脑子不清醒——”他突然看见少女颈间若隐若现的红痕，瞳孔骤缩，“这是什么？”
沈惊凰偏头避开，声音冷如霜雪：“王公子若是来问财运，三日后自见分晓。”
“哈！”
王承业甩袖打翻烛台，火舌舔舐着墙角蛛网，“本少爷就等着看，你这野丫头怎么让我王家商铺‘遭祝融之灾’！”
他转身时衣摆带起一阵风，吹得供桌上的黄纸哗啦啦响，上面“丙戌年霜降，绸缎庄火厄”的字迹赫然在目。
三日后申时三刻，西市传来震天喊杀声。
沈惊凰蹲在破庙屋脊上，看着王记绸缎庄浓烟滚滚。
王承业握着带血的刀冲进庙门时，她正用匕首刻新的卦象，石屑簌簌落在青石板上。
“你果然是妖女！”
王承业的刀刃抵住她后心，却见沈惊凰慢慢转身，掌心躺着半枚烧裂的玉佩——正是他今早才送给小妾的定情信物。
“想知道你爹为何把账房钥匙藏在香炉第三层？”
沈惊凰指尖划过刀刃，鲜血滴在凤凰木雕上，“或者，想知道你勾结马贼劫自家商队的事，何时会传到官府？”
王承业的刀“当啷”落地。
他亲眼看见父亲的尸体被抬出火场，胸口插着的正是他昨夜擦拭过的佩刀。
这个总被他当成叫花子施舍的野丫头，此刻眼里倒映着跳动的火光，像极了祠堂里那幅被烧毁的凤凰图。
“你究竟是谁？”
他声音发颤，突然听见庙外传来马蹄声。
十八道黑影破窗而入，为首青年身披玄色大氅，腰间玉坠刻着赤霄国皇室徽记。
“太子殿下深夜造访，是来捉拿妖女？”
沈惊凰擦去掌心血迹，看见青年眼底闪过一丝惊讶——那是认出凤凰血脉的神情。
萧无咎抬手止住暗卫，折扇敲了敲供桌上的《凤血谶》残页：“本太子来问姑娘一句话——”他忽然凑近，鼻尖几乎碰到她颤抖的睫毛，“你颈后这道凤凰灼痕，是生来就有，还是八岁那年的冬夜，被人用滚烫的烙铁印上去的？”
沈惊凰如遭雷击。
这个秘密随灭门案埋在火海十年，眼前的太子却像亲眼见过一般。
她后退半步，撞上冰凉的石壁，突然想起父亲临终前塞给她的半块玉佩——和萧无咎腰间那块，竟能严丝合缝。
“你认识我父亲。”
她不是在问，而是在陈述。
十年前那场大火，漫天红光中她曾见过这个玉坠，在手持长剑的黑衣人腰间闪烁。
萧无咎首起身子，指尖抚过她颈间红痕：“何止认识——沈将军的掌上明珠，本该在侯府千金的宴席上赏花，而不是在破庙替人算铜板。”
他忽然低笑，“不过这样也好，省了本太子大海捞针。”
庙外传来更密集的马蹄声。
沈惊凰听见暗卫禀报“玄溟国暗卫朝西市而来”，忽然抓住萧无咎的手腕，将匕首抵在自己咽喉：“带我走，或者看着凤凰血脉死在你面前。”
青年眼中闪过赞许：“聪明。”
他打了个手势，暗卫立刻围成人墙。
沈惊凰被拽上马车时，看见王承业正被玄溟国暗卫拖走，他惊恐的目光扫过她颈间，像在看某种恐怖的怪物。
马车帘幕落下前，沈惊凰最后望了眼破庙——那尊凤凰木雕不知何时裂成两半，露出里面刻着的八个小字：“凤凰泣血，赤霄必亡”。
她忽然想起父亲教她读《诗经》的冬夜，窗台上的红梅开得正好，而他眼底倒映着她颈间的红痕，轻声说：“惊凰，记住，凤凰从来不该被人拔毛。”
车厢里，萧无咎正在翻看她的《相理衡真》，指尖停在夹着黄纸的那页。
沈惊凰看见自己用朱砂写的批注：“血契既成，预言必验；契约者死，预言者生。”
“你知道血契的代价。”
萧无咎忽然抬头，目光灼灼，“所以才故意激怒王承业，让他成为第一个契约者。”
沈惊凰摸着腰间突然出现的玉佩——正是萧无咎刚才塞进她掌心的，与记忆中父亲的那半块严丝合缝。
她忽然笑了，笑得眼眶发红：“太子殿下既然知道我是沈将军之女，该明白当年灭门案——”“嘘——”萧无咎突然按住她的嘴，马车猛地颠簸。
沈惊凰听见车外传来羽箭破空声，接着是暗卫的闷哼。
她扯下腰间玉佩，发现背面刻着极小的字：“丙戌年冬，凤凰归巢”——正是她家破人亡的那年。
“他们想要你的命。”
萧无咎忽然握住她的手，将匕首塞进她掌心，“而我能给你答案——只要你与我签订血契，成为赤霄国的预言师。”
沈惊凰望着他眼中跳动的烛火，忽然想起三天前预见的画面：这个自称太子的青年，正举着染血的剑站在尸山血海间，而他脚下踩着的，正是那尊碎成两半的凤凰木雕。
“好啊。”
她忽然反手扣住萧无咎的手腕，匕首抵住他喉结，“不过在那之前，太子殿下得先回答我——”她指尖划过他掌心的薄茧，那是常年握剑的人才有的痕迹，“十年前的冬夜，你究竟是来救人，还是来杀人的？”
车厢里的烛火突然熄灭。
黑暗中，萧无咎的声音带着笑意，却冷得刺骨：“沈惊凰，你该明白，在这乱世之中，救人或杀人，从来只在一念之间——而你的一念，现在攥在我手里。”
车外，追兵的喊杀声渐渐远去。
沈惊凰松开手，任由匕首落在绣着赤霄国纹的地毡上。
她摸着颈间的灼痕，忽然想起母亲临终前的话：“惊凰，若有一日凤凰展翅，莫要回头看地上的血迹。”
马车在夜色中疾驰，驶向未知的前路。
沈惊凰望着车窗上自己的倒影，忽然发现颈间红痕比往日更亮，像一团永远不会熄灭的火。
而坐在对面的萧无咎，正用帕子擦拭掌心的血——那是刚才她握刀时，两人掌心相贴留下的血印，如同某种宿命般的契约，悄然在黑暗中成型。
沈惊凰跪在斑驳的蒲团上，指尖反复摩挲着供桌上开裂的凤凰木雕——这是她从废墟里捡来的，与颈后那道暗红胎记形状分毫不差。
“姑娘，给我看看手相吧。”
粗布麻衣的妇人递来三枚铜板，掌心的老茧蹭过她手背时，沈惊凰突然浑身一震。
幻象如潮水涌来：妇人的儿子倒在染血的绸缎上，货箱里滚落的玉佩正是沈惊凰昨夜梦见的样式。
“您儿子明日卯时出海，”沈惊凰攥紧妇人的手，“切记让他换穿青色衣衫，莫乘张记的货船。”
妇人惊惶抽手，铜板叮当落地：“你、你怎么知道我儿子跑海运？”
话音未落，庙门“咣当”被踹开。
绣着金线的皂靴碾过满地枯叶，富商之子王承业摇着折扇踱进来，腰间羊脂玉佩撞在门框上，碎成两半。
“听说有人敢咒我家商铺？”
王承业扫过供桌上的《相理衡真》，靴尖挑起沈惊凰的下巴，“长得倒是标致，可惜脑子不清醒——”他突然看见少女颈间若隐若现的红痕，瞳孔骤缩，“这是什么？”
沈惊凰偏头避开，声音冷如霜雪：“王公子若是来问财运，三日后自见分晓。”
“哈！”
王承业甩袖打翻烛台，火舌舔舐着墙角蛛网，“本少爷就等着看，你这野丫头怎么让我王家商铺‘遭祝融之灾’！”
他转身时衣摆带起一阵风，吹得供桌上的黄纸哗啦啦响，上面“丙戌年霜降，绸缎庄火厄”的字迹赫然在目。
三日后申时三刻，西市传来震天喊杀声。
沈惊凰蹲在破庙屋脊上，看着王记绸缎庄浓烟滚滚。
王承业握着带血的刀冲进庙门时，她正用匕首刻新的卦象，石屑簌簌落在青石板上。
“你果然是妖女！”
王承业的刀刃抵住她后心，却见沈惊凰慢慢转身，掌心躺着半枚烧裂的玉佩——正是他今早才送给小妾的定情信物。
“想知道你爹为何把账房钥匙藏在香炉第三层？”
沈惊凰指尖划过刀刃，鲜血滴在凤凰木雕上，“或者，想知道你勾结马贼劫自家商队的事，何时会传到官府？”
王承业的刀“当啷”落地。
他亲眼看见父亲的尸体被抬出火场，胸口插着的正是他昨夜擦拭过的佩刀。
这个总被他当成叫花子施舍的野丫头，此刻眼里倒映着跳动的火光，像极了祠堂里那幅被烧毁的凤凰图。
“你究竟是谁？”
他声音发颤，突然听见庙外传来马蹄声。
十八道黑影破窗而入，为首青年身披玄色大氅，腰间玉坠刻着赤霄国皇室徽记。
“太子殿下深夜造访，是来捉拿妖女？”
沈惊凰擦去掌心血迹，看见青年眼底闪过一丝惊讶——那是认出凤凰血脉的神情。
萧无咎抬手止住暗卫，折扇敲了敲供桌上的《凤血谶》残页：“本太子来问姑娘一句话——”他忽然凑近，鼻尖几乎碰到她颤抖的睫毛，“你颈后这道凤凰灼痕，是生来就有，还是八岁那年的冬夜，被人用滚烫的烙铁印上去的？”
沈惊凰如遭雷击。
这个秘密随灭门案埋在火海十年，眼前的太子却像亲眼见过一般。
她后退半步，撞上冰凉的石壁，突然想起父亲临终前塞给她的半块玉佩——和萧无咎腰间那块，竟能严丝合缝。
“你认识我父亲。”
她不是在问，而是在陈述。
十年前那场大火，漫天红光中她曾见过这个玉坠，在手持长剑的黑衣人腰间闪烁。
萧无咎首起身子，指尖抚过她颈间红痕：“何止认识——沈将军的掌上明珠，本该在侯府千金的宴席上赏花，而不是在破庙替人算铜板。”
他忽然低笑，“不过这样也好，省了本太子大海捞针。”
庙外传来更密集的马蹄声。
沈惊凰听见暗卫禀报“玄溟国暗卫朝西市而来”，忽然抓住萧无咎的手腕，将匕首抵在自己咽喉：“带我走，或者看着凤凰血脉死在你面前。”
青年眼中闪过赞许：“聪明。”
他打了个手势，暗卫立刻围成人墙。
沈惊凰被拽上马车时，看见王承业正被玄溟国暗卫拖走，他惊恐的目光扫过她颈间，像在看某种恐怖的怪物。
马车帘幕落下前，沈惊凰最后望了眼破庙——那尊凤凰木雕不知何时裂成两半，露出里面刻着的八个小字：“凤凰泣血，赤霄必亡”。
她忽然想起父亲教她读《诗经》的冬夜，窗台上的红梅开得正好，而他眼底倒映着她颈间的红痕，轻声说：“惊凰，记住，凤凰从来不该被人拔毛。”
车厢里，萧无咎正在翻看她的《相理衡真》，指尖停在夹着黄纸的那页。
沈惊凰看见自己用朱砂写的批注：“血契既成，预言必验；契约者死，预言者生。”
“你知道血契的代价。”
萧无咎忽然抬头，目光灼灼，“所以才故意激怒王承业，让他成为第一个契约者。”
沈惊凰摸着腰间突然出现的玉佩——正是萧无咎刚才塞进她掌心的，与记忆中父亲的那半块严丝合缝。
她忽然笑了，笑得眼眶发红：“太子殿下既然知道我是沈将军之女，该明白当年灭门案——”“嘘——”萧无咎突然按住她的嘴，马车猛地颠簸。
沈惊凰听见车外传来羽箭破空声，接着是暗卫的闷哼。
她扯下腰间玉佩，发现背面刻着极小的字：“丙戌年冬，凤凰归巢”——正是她家破人亡的那年。
“他们想要你的命。”
萧无咎忽然握住她的手，将匕首塞进她掌心，“而我能给你答案——只要你与我签订血契，成为赤霄国的预言师。”
沈惊凰望着他眼中跳动的烛火，忽然想起三天前预见的画面：这个自称太子的青年，正举着染血的剑站在尸山血海间，而他脚下踩着的，正是那尊碎成两半的凤凰木雕。
“好啊。”
她忽然反手扣住萧无咎的手腕，匕首抵住他喉结，“不过在那之前，太子殿下得先回答我——”她指尖划过他掌心的薄茧，那是常年握剑的人才有的痕迹，“十年前的冬夜，你究竟是来救人，还是来杀人的？”
车厢里的烛火突然熄灭。
黑暗中，萧无咎的声音带着笑意，却冷得刺骨：“沈惊凰，你该明白，在这乱世之中，救人或杀人，从来只在一念之间——而你的一念，现在攥在我手里。”
车外，追兵的喊杀声渐渐远去。
沈惊凰松开手，任由匕首落在绣着赤霄国纹的地毡上。
她摸着颈间的灼痕，忽然想起母亲临终前的话：“惊凰，若有一日凤凰展翅，莫要回头看地上的血迹。”
马车在夜色中疾驰，驶向未知的前路。
沈惊凰望着车窗上自己的倒影，忽然发现颈间红痕比往日更亮，像一团永远不会熄灭的火。
而坐在对面的萧无咎，正用帕子擦拭掌心的血——那是刚才她握刀时，两人掌心相贴留下的血印，如同某种宿命般的契约，悄然在黑暗中成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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