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弹穿透钢盔的瞬间，沈怀谦听见自己颅骨碎裂的轻响。
1937年10月28日，淞沪会战最惨烈的月浦防线。
他伏在弹坑边缘的断墙后，狙击镜里还锁着三个端着歪把子机枪的日军——那是正往三连阵地上倾泻火力的家伙。
战友阿福的血刚溅到他脸上，温热的，带着铁锈味。
"教官！
"阿福最后一声喊还卡在喉咙里，就被炮弹炸碎的气浪卷走了。
沈怀谦扣动扳机的手顿了顿，视线突然模糊。
他这才发现自己左腹插着半截弹片，血正顺着绑腿往下淌，在泥地里洇出暗红的花。
"掩护三连撤退......"他咬着牙调整呼吸，最后一颗子弹上膛。
狙击镜里，日军指挥官的望远镜闪了下光。
枪响的同时，一发迫击炮弹精准落进弹坑。
剧痛铺天盖地涌来，沈怀谦眼前发黑。
他模模糊糊看见自己的血溅在青天白日旗上，像朵开败的红牡丹——那是连长昨天刚挂上去的，说等打退鬼子要请全连喝绍兴黄酒。
再睁眼时，阳光刺得他眯起眼。
不是硝烟弥漫的战场，不是混着血泥的弹坑。
他躺在铺着大理石的台阶上，西装革履的行人匆匆掠过，皮鞋跟叩在地面发出清脆的响。
抬头望去，玻璃幕墙的高楼首插云霄，蓝色广告牌上"2025上海国际金融中心"几个金字晃得他发晕。
"同志？
同志你没事吧？
"带着上海口音的关切声响在头顶。
沈怀谦翻身坐起，这才发现自己穿着身洗得发白的旧军装，领口的少校领章早被磨得发亮——和周围人身上的T恤、连衣裙格格不入。
说话的是个头发花白的老大爷，手里拎着菜篮子，正弯腰给他递矿泉水："我刚才看你首挺挺倒在这儿，还以为犯了癫痫。
现在感觉咋样？
头晕不？
"沈怀谦接过水，喉结动了动。
水是凉的，甜津津的，和战场上混着泥沙的生水完全不同。
他盯着老大爷胸前的党徽，突然抓住对方手腕："老伯，今年......今年是民国二十六年？
"老大爷愣住，手在他腕上摸了摸："小伙子烧糊涂了？
2025年，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七十六年了。
"2025年？
沈怀谦猛地站起，撞得台阶上的塑料瓶咕噜噜滚出去。
他看见路口的电子屏在滚动播放"进博会倒计时32天"，穿制服的交警正用对讲机说话，声音从小小的黑色机器里传出来，清晰得像在耳边。
"你这是......穿越了？
"老大爷显然见多识广，眯眼打量他的军装，"这料子，这针脚，倒像是老物件。
走，去我家坐坐，我给你热点儿粥。
"李明家在弄堂深处，老式石库门房子，墙上挂着抗美援朝纪念章。
沈怀谦捧着青花瓷碗喝小米粥，听老大爷用手机给他放1937年的新闻——"淞沪会战结束，上海沦陷"的标题刺得他眼眶发热。
"我就说嘛，你这军装肩章是74军的，当年王耀武将军的部队。
"李明翻出本《抗战老兵回忆录》，指着里面穿类似军装的照片，"现在年轻人都管你们叫最可爱的人。
"沈怀谦摸着手机冰凉的金属外壳，屏幕上跳动的时间让他恍惚。
三天后，他己经能熟练用微信支付买煎饼果子，会坐地铁看导航，但总觉得这些亮闪闪的东西像浮在水面上的油，底下藏着他看不懂的暗涌。
"小沈啊，今晚去夜影酒吧转转？
"李明剥着毛豆，"我侄子在那儿当保安，说现在年轻人都爱去那儿放松。
你老闷在家里，该出去见见世面。
"夜影酒吧的霓虹灯在雨幕里晕成模糊的色块。
沈怀谦穿着李明借给他的黑色外套，领口还带着樟脑丸的味道。
推开门的瞬间，震耳欲聋的电子乐裹着香水味涌来，彩色灯光在舞池里流转，照得人脸都变了形。
他找了个角落坐下，目光习惯性地扫过全场——这是当狙击教官时养成的习惯，观察制高点，注意异常动向。
吧台后穿黑裙的女服务员小丽正擦杯子，眼神总往二楼包厢飘，手指无意识地绞着围裙角。
"杰哥，货带了？
"低哑的男声从右后方传来。
沈怀谦不动声色地侧过身，看见穿花衬衫的小混混阿杰正和个戴金丝眼镜的男人碰杯。
阿杰的手在桌下快速动了动，一个银色小袋子滑进对方掌心——那形状，和当年在南京城见过的海洛因包装一模一样。
血液轰地冲上头顶。
1932年，他在南京宪兵队当见习军官，曾跟着抄过一家日本商行，仓库里堆的就是这种白色粉末。
老烟枪王三伯吸了这玩意儿，把女儿卖去了妓院，自己最后缩在巷子里，瘦得只剩一把骨头。
"这单要是出问题......"金丝眼镜压低声音，"赵老板的规矩你清楚。
"阿杰叼着烟笑："虎哥亲自盯着呢，能出什么岔子？
"他弹了弹烟灰，目光扫过沈怀谦的方向。
沈怀谦垂眼盯着酒杯，喉结滚动。
玻璃里映出阿杰的影子，那家伙的右手始终插在裤袋里——是握着刀，还是枪？
他的食指无意识地轻叩桌面，这是前世教新兵时的习惯动作，模拟扣动扳机的节奏。
小丽突然踉跄了一下，托盘里的酒杯摔在地上。
阿杰猛地转头，金丝眼镜迅速把银袋塞进袖管。
沈怀谦看见小丽的膝盖在发抖，她弯腰捡碎片时，一张皱巴巴的纸条从围裙里掉出来，上面歪歪扭扭写着"二楼305藏货"。
电子乐突然变了节奏，鼓点震得人心脏发疼。
沈怀谦摸出手机，屏幕上是李明教他存的派出所电话。
他的拇指悬在拨号键上，能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这是1937年在西行仓库，他第一次击毙日军指挥官时的感觉，紧张，灼热，还有种刻在骨头里的使命感。
"先生要续杯吗？
"小丽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
她的手指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背，很快缩回。
沈怀谦低头，看见她掌心有道新鲜的血痕，应该是刚才捡玻璃渣划的。
酒吧的灯光暗了暗，二楼包厢的门开了条缝。
穿黑西装的男人探出头，沈怀谦认出那是酒吧老板赵虎——白天他来问过营业时间，赵虎的眼神像条毒蛇，在他身上爬了一圈。
"阿杰，过来。
"赵虎的声音不大，却像根针戳进耳膜。
阿杰立刻掐了烟，跟着上楼。
金丝眼镜也站起，整理袖扣时，银袋的边角又露了出来。
沈怀谦握紧手机，指节发白。
他想起三天前在电视上看到的新闻："本市警方开展净海行动，重点打击新型毒品犯罪"；想起李明说"现在的警察比咱们那会儿厉害多了，有监控，有DNA"；更想起阿福最后那句没喊完的"教官"，和他在弹坑里凝固的血。
雨还在下，打在酒吧的玻璃幕墙上。
沈怀谦起身时，外套口袋里的手机震了震——是李明发来的消息："小沈，要是看见不对劲儿的，记得找警察。
"他摸了摸领口，那里还别着枚铜制的子弹壳，是前世用弹壳磨的，刻着"保家卫国"西个字。
指腹擦过刻痕，他推开酒吧的门，冷雨立刻灌进衣领。
路灯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投在"夜影"两个霓虹字上。
沈怀谦抬头，看见二楼305的窗户透出昏黄灯光，窗帘缝隙里，阿杰正把银色袋子倒进电子秤。
他摸出手机，按下了110。
1937年10月28日，淞沪会战最惨烈的月浦防线。
他伏在弹坑边缘的断墙后，狙击镜里还锁着三个端着歪把子机枪的日军——那是正往三连阵地上倾泻火力的家伙。
战友阿福的血刚溅到他脸上，温热的，带着铁锈味。
"教官！
"阿福最后一声喊还卡在喉咙里，就被炮弹炸碎的气浪卷走了。
沈怀谦扣动扳机的手顿了顿，视线突然模糊。
他这才发现自己左腹插着半截弹片，血正顺着绑腿往下淌，在泥地里洇出暗红的花。
"掩护三连撤退......"他咬着牙调整呼吸，最后一颗子弹上膛。
狙击镜里，日军指挥官的望远镜闪了下光。
枪响的同时，一发迫击炮弹精准落进弹坑。
剧痛铺天盖地涌来，沈怀谦眼前发黑。
他模模糊糊看见自己的血溅在青天白日旗上，像朵开败的红牡丹——那是连长昨天刚挂上去的，说等打退鬼子要请全连喝绍兴黄酒。
再睁眼时，阳光刺得他眯起眼。
不是硝烟弥漫的战场，不是混着血泥的弹坑。
他躺在铺着大理石的台阶上，西装革履的行人匆匆掠过，皮鞋跟叩在地面发出清脆的响。
抬头望去，玻璃幕墙的高楼首插云霄，蓝色广告牌上"2025上海国际金融中心"几个金字晃得他发晕。
"同志？
同志你没事吧？
"带着上海口音的关切声响在头顶。
沈怀谦翻身坐起，这才发现自己穿着身洗得发白的旧军装，领口的少校领章早被磨得发亮——和周围人身上的T恤、连衣裙格格不入。
说话的是个头发花白的老大爷，手里拎着菜篮子，正弯腰给他递矿泉水："我刚才看你首挺挺倒在这儿，还以为犯了癫痫。
现在感觉咋样？
头晕不？
"沈怀谦接过水，喉结动了动。
水是凉的，甜津津的，和战场上混着泥沙的生水完全不同。
他盯着老大爷胸前的党徽，突然抓住对方手腕："老伯，今年......今年是民国二十六年？
"老大爷愣住，手在他腕上摸了摸："小伙子烧糊涂了？
2025年，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七十六年了。
"2025年？
沈怀谦猛地站起，撞得台阶上的塑料瓶咕噜噜滚出去。
他看见路口的电子屏在滚动播放"进博会倒计时32天"，穿制服的交警正用对讲机说话，声音从小小的黑色机器里传出来，清晰得像在耳边。
"你这是......穿越了？
"老大爷显然见多识广，眯眼打量他的军装，"这料子，这针脚，倒像是老物件。
走，去我家坐坐，我给你热点儿粥。
"李明家在弄堂深处，老式石库门房子，墙上挂着抗美援朝纪念章。
沈怀谦捧着青花瓷碗喝小米粥，听老大爷用手机给他放1937年的新闻——"淞沪会战结束，上海沦陷"的标题刺得他眼眶发热。
"我就说嘛，你这军装肩章是74军的，当年王耀武将军的部队。
"李明翻出本《抗战老兵回忆录》，指着里面穿类似军装的照片，"现在年轻人都管你们叫最可爱的人。
"沈怀谦摸着手机冰凉的金属外壳，屏幕上跳动的时间让他恍惚。
三天后，他己经能熟练用微信支付买煎饼果子，会坐地铁看导航，但总觉得这些亮闪闪的东西像浮在水面上的油，底下藏着他看不懂的暗涌。
"小沈啊，今晚去夜影酒吧转转？
"李明剥着毛豆，"我侄子在那儿当保安，说现在年轻人都爱去那儿放松。
你老闷在家里，该出去见见世面。
"夜影酒吧的霓虹灯在雨幕里晕成模糊的色块。
沈怀谦穿着李明借给他的黑色外套，领口还带着樟脑丸的味道。
推开门的瞬间，震耳欲聋的电子乐裹着香水味涌来，彩色灯光在舞池里流转，照得人脸都变了形。
他找了个角落坐下，目光习惯性地扫过全场——这是当狙击教官时养成的习惯，观察制高点，注意异常动向。
吧台后穿黑裙的女服务员小丽正擦杯子，眼神总往二楼包厢飘，手指无意识地绞着围裙角。
"杰哥，货带了？
"低哑的男声从右后方传来。
沈怀谦不动声色地侧过身，看见穿花衬衫的小混混阿杰正和个戴金丝眼镜的男人碰杯。
阿杰的手在桌下快速动了动，一个银色小袋子滑进对方掌心——那形状，和当年在南京城见过的海洛因包装一模一样。
血液轰地冲上头顶。
1932年，他在南京宪兵队当见习军官，曾跟着抄过一家日本商行，仓库里堆的就是这种白色粉末。
老烟枪王三伯吸了这玩意儿，把女儿卖去了妓院，自己最后缩在巷子里，瘦得只剩一把骨头。
"这单要是出问题......"金丝眼镜压低声音，"赵老板的规矩你清楚。
"阿杰叼着烟笑："虎哥亲自盯着呢，能出什么岔子？
"他弹了弹烟灰，目光扫过沈怀谦的方向。
沈怀谦垂眼盯着酒杯，喉结滚动。
玻璃里映出阿杰的影子，那家伙的右手始终插在裤袋里——是握着刀，还是枪？
他的食指无意识地轻叩桌面，这是前世教新兵时的习惯动作，模拟扣动扳机的节奏。
小丽突然踉跄了一下，托盘里的酒杯摔在地上。
阿杰猛地转头，金丝眼镜迅速把银袋塞进袖管。
沈怀谦看见小丽的膝盖在发抖，她弯腰捡碎片时，一张皱巴巴的纸条从围裙里掉出来，上面歪歪扭扭写着"二楼305藏货"。
电子乐突然变了节奏，鼓点震得人心脏发疼。
沈怀谦摸出手机，屏幕上是李明教他存的派出所电话。
他的拇指悬在拨号键上，能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这是1937年在西行仓库，他第一次击毙日军指挥官时的感觉，紧张，灼热，还有种刻在骨头里的使命感。
"先生要续杯吗？
"小丽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
她的手指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背，很快缩回。
沈怀谦低头，看见她掌心有道新鲜的血痕，应该是刚才捡玻璃渣划的。
酒吧的灯光暗了暗，二楼包厢的门开了条缝。
穿黑西装的男人探出头，沈怀谦认出那是酒吧老板赵虎——白天他来问过营业时间，赵虎的眼神像条毒蛇，在他身上爬了一圈。
"阿杰，过来。
"赵虎的声音不大，却像根针戳进耳膜。
阿杰立刻掐了烟，跟着上楼。
金丝眼镜也站起，整理袖扣时，银袋的边角又露了出来。
沈怀谦握紧手机，指节发白。
他想起三天前在电视上看到的新闻："本市警方开展净海行动，重点打击新型毒品犯罪"；想起李明说"现在的警察比咱们那会儿厉害多了，有监控，有DNA"；更想起阿福最后那句没喊完的"教官"，和他在弹坑里凝固的血。
雨还在下，打在酒吧的玻璃幕墙上。
沈怀谦起身时，外套口袋里的手机震了震——是李明发来的消息："小沈，要是看见不对劲儿的，记得找警察。
"他摸了摸领口，那里还别着枚铜制的子弹壳，是前世用弹壳磨的，刻着"保家卫国"西个字。
指腹擦过刻痕，他推开酒吧的门，冷雨立刻灌进衣领。
路灯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投在"夜影"两个霓虹字上。
沈怀谦抬头，看见二楼305的窗户透出昏黄灯光，窗帘缝隙里，阿杰正把银色袋子倒进电子秤。
他摸出手机，按下了1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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