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藏50幅素描

阳光斜切过篮球场，将木质地板分割成明暗交错的几何图形。

喻谨言抬手擦去下颌将坠的汗珠，耳边是场边此起彼伏的尖叫与加油声。

比分牌显示10:3，距离终场哨响还有最后37秒。

"计算机系！

加油！

计算机系！

必胜！

"看台上穿着统一文化衫的啦啦队有节奏地喊着口号。

喻谨言的目光习惯性地扫过观众席前排，又迅速收回。

他在找什么？

连他自己也不愿承认，每次比赛，他都会不自觉地搜寻那个从未出现的身影。

"谨言！

"队友的呼喊将他拉回现实。

球传到他手中，对方两名防守队员立刻包夹过来。

喻谨言一个背后运球，突然加速变向，从两人缝隙间穿过。

三分线外急停跳投，篮球划出完美弧线——"唰！

"空心入网。

全场沸腾。

裁判吹响终场哨声，计算机系以11：3的结果大获全胜，坐上校际联赛决赛席位。

喻谨言被队友们团团围住，肩膀被拍得生疼。

他勉强扯出一个笑容，目光却不经意瞥见场边一个正在匆忙收拾画板的女生。

浅蓝色的连衣裙如同一朵盛开的莲花，随意盘起的头发几缕碎发垂落在白皙的脸颊旁，她的侧脸美得让喻谨言呼吸一滞。

女生似乎感受到了他的目光，抬起头来，西目相对，时间仿佛静止。

她的眼睛清澈明亮，如同藏着星辰大海，喻谨言的心猛地一颤。

在欢呼的人群中显得格格不入。

她似乎急着离开，铅笔从膝头滚落都没注意到。

"喂，你的——"喻谨言刚开口，女生己经快步走向出口。

他弯腰捡起铅笔，发现是支专业素描用的2B，笔杆上刻着小小的"ZY"字母。

"谨言，教练说要开会！

"队长在场边喊道。

喻谨言点点头，将铅笔揣进口袋。

赛后总结、采访、洗澡换衣服，等他终于走出体育馆时，夕阳己经将云层染成橘红色。

他摸了摸口袋里的铅笔，脚步不自觉地转向美术系大楼。

拐角处的梧桐树下，他看到了那个蓝色身影。

女生正埋头在画册上快速涂抹，不时抬头望向远处空无一人的篮球场。

微风拂过，掀起她散落的碎发，露出小巧的耳垂和专注的侧脸。

喻谨言鬼使神差地走近几步。

画纸上是他。

准确地说，是半小时前的他——刚结束比赛，倚在记分牌旁喝水的瞬间。

铅笔线条流畅生动，连他当时微蹙的眉头和汗湿的鬓角都捕捉得纤毫毕现。

画页边缘还有一行小字："阳光下他像一柄出鞘的剑，锋利又孤独。

""画得不错。

""啊！

"女生惊跳起来，画册"啪"地合上，却在慌乱中脱手掉落。

页面散开，喻谨言看到更多自己的画像——运球的、投篮的、甚至坐在替补席喝水的，每幅旁边都配有简短的文字。

"对、对不起！

"女生耳尖通红，手忙脚乱地收拾画册，"我就是随便画画...我马上删掉..."喻谨言弯腰帮她捡起散落的纸张："不用删，画得很好。

"他指着其中一幅自己突破上篮的速写，"这个动作很难画，你抓住了重心。

"女生惊讶地抬头，杏眼里满是错愕。

近距离看，她的睫毛在夕阳下呈现出透明的琥珀色，鼻尖上有几颗小小的雀斑。

喻谨言不自觉地看得有些出神，女生被他看得更加慌乱-------"你知道我在画你？

"她声音很轻，带着一丝被抓包的窘迫。

"现在知道了。

"喻谨言嘴角微扬，"喻谨言，计算机系大三。

""陆...陆朝阳，美术系大二。

"她接过画册紧紧抱在胸前，像是抱着盾牌，"室友拉我来看比赛...我不是故意...""陆朝阳。

"喻谨言念着她的名字，突然想起什么，"ZY？

"女生——陆朝阳点点头，马尾随着动作轻轻摇晃。

喻谨言掏出那支铅笔："你掉的。

""啊！

原来在这！

我找了半天..."她接过铅笔，指尖不经意擦过喻谨言的手掌，像一片羽毛轻轻扫过。

两人之间突然陷入沉默。

远处传来学生们的笑闹声，更显得此刻的安静有些微妙。

"那个..."陆朝阳后退半步，"我得走了...谢谢..."她转身要走，却把画册落在了长椅上。

喻谨言还没来得及提醒，她己经小跑着消失在拐角。

喻谨言拿起画册，翻到最新一页。

空白处除了今天的速写，还有几行潦草的文字："他打球时眼神专注得像在解一道世界难题。

赢了也不见多高兴，好像早就知道结果。

为什么看起来那么孤独呢？

"喻谨言合上画册，封底内侧贴着借阅卡：陆朝阳，国画专业，学号20180234。

他望着她离去的方向，第一次感到有什么东西脱离了既定轨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