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满

我第一次见到明澈时，他正蜷缩在樱花树下抽搐。

那是1999年的春分，六岁的我举着新买的泡泡水经过小区花园。

粉白花瓣像雪片簌簌落下，树根旁蜷着个穿蓝色毛衣的男孩，嘴唇泛着诡异的青紫。

他攥着胸口的毛衣纽扣，每说一个字都像在吞咽刀片，"妈妈……你在哪？"

我扔掉泡泡水瓶扑过去，塑料管在鹅卵石上溅出彩虹。

后来我才知道这叫哮喘发作，而当时我只记得他校牌上的名字——明澈。

急救车鸣笛声惊落满树樱花时，我的手还被他死死攥着。

护士剪开他毛衣的瞬间，我看见他胸口有道蜈蚣般的疤痕，在惨白的皮肤上蜿蜒。

"先心患儿要特别小心。"医生的话像飘在云端，"这次再晚五分钟..."

明澈慢慢清醒过来，他朝四周望着，看到我时突然扯了一下唇角。

“你叫什么？”

“林小满。”

那时的我怎么也不会想到，六岁的我救了明澈一命，他会回馈给我一个明亮的世界。

那年深秋，明澈转来我们小学。

晨会时他站在讲台旁，阳光穿透蓝白校服勾勒出他单薄的轮廓。

班主任说新同学不能剧烈运动，我就看着他被安排坐在我后排。

下课了，我扭头看他，“我知道你，你是明澈。”

他捂着嘴笑，“你还记得我啊，林小满。”

我也跟着他笑。

同桌好奇的望向我俩，“你们之前认识吗？”

我瞄了明澈一眼，高冷的丢给同桌两个字，“秘密。”

我想明澈也不希望别人看到他狼狈的样子。

那我当然就要保守这个秘密啦，谁也不告诉。

课间操的桂花香里，总有纸飞机轻轻戳我的后背。

我展开纸飞机，上面画着歪扭的小人：扎羊角辫的女孩举着泡泡水瓶，地上躺着穿蓝毛衣的男孩。

空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