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灶膛冒起青烟，李氏跪在灶台前搅粥，小臂青肿处蹭到粗糙的陶盆，疼得瑟缩。
昨夜赵氏骂她“偷抓玉米面”，指甲掐进皮肉时的剧痛还在发烫。
“砰！”
柴房门被踹开，赵氏抱着三岁的林栋闯进来，五岁的林柱挂在她胯骨上，流着清涕指缝里捏着块油饼：“娘，饼饼！”
“嚎什么！”
赵氏甩手打在林栋手上，油饼滚进粥锅，烫得李氏缩手。
她捞起半块泡软的饼甩在案板上，竹筷敲得锅沿叮当响：“长孙要吃油饼就得现烙，杵这儿熬猪食呢？”
李氏比划空米缸，王氏迈着三寸金莲晃进来，银簪子刮过李氏手背：“老二家俩赔钱货都没死，你倒金贵？”
掀开锅盖，霉味混着野菜腥气扑脸，“掺了多少烂菜帮子？
当我瞎？”
墙根下，七岁的春桃把五岁的秋菊往身后藏。
小姑娘们的夹袄短得露肘，春桃袖口磨出毛边，秋菊啃着树皮，睫毛上还沾着昨夜挨打的泪珠。
“娘，”老大林大山扛着锄头进门，粗布衣裳肩头磨穿，“让三弟家做点干的吧，他说今早跟我下地——”“他？”
赵氏尖笑，从粥里捞出油饼掰两半塞进亲儿子手里，金黄饼渣掉进稀汤，“醉鬼能扛锄头？
趁早把他婆娘卖窑子换粟米！”
李氏猛地抬头，喉间发出含混的“嗬”声。
去年原身赌输钱攥着她往窑子送，是春桃跪在雪地里磕头出血才拦住。
王氏盯着她凸起的喉结冷笑：“装哑巴？
生不出蛋的母鸡，连个响都不会发！”
“咔嚓”——灶台底下传来筷子断裂声。
穿越不过三时辰的主角攥着碎竹片，原身记忆翻涌：这家里鸡蛋永远煮给男娃，春桃秋菊饿极了去鸡窝捡蛋壳；李氏冬日洗衣双手流脓，却连块胰子都没有；而他前日刚抢了李氏藏的半块窝头下酒……“娘，”他哑着嗓子开口，带着原身宿醉的混沌，“我戒酒了。”
王氏手里的旱烟杆“当啷”落地。
林大山手里的水瓢摔在地上，清水溅湿粗麻裤脚。
赵氏怀里的林栋吓得大哭，被她狠狠拍了一巴掌：“嚎什么！
你三叔犯癔症了！”
主角弯腰捡起霉窝头，掰成西块。
林柱尖叫着踢腿：“我要油饼！
黑饼子臭！”
赵氏冲上去抢，却见他把最大两块塞进春桃秋菊手里，最小一块递给李氏，自己留了指甲盖大的碎屑。
“从今日起，”他舔了舔指尖霉粉，胃里翻涌恶心，“谁干活谁吃饭。”
“你算什么东西！”
赵氏扑上来抓脸，主角后退半步撞翻酸菜缸，深褐色汤汁漫过青砖，露出底下油纸包——原身藏的酒钱。
王氏瞳孔骤缩，扑过去抢：“天杀的！
这是给柱儿买纸笔的银子——”“柱儿？”
春桃突然开口，窝头掉在地上，“奶，我也想学写字。”
“学你娘的尸！”
王氏扬起烟杆，却被主角攥住手腕。
她对上三儿子通红的眼睛，突然心悸——这眼神不像往日浑浑噩噩的醉鬼。
“以后春桃秋菊吃什么，柱儿栋儿就吃什么。”
他松开手，掏出原身的赌债欠条，“不然我去镇上卖了这些，让大伙瞧瞧，林家拿孙子的学费填酒缸。”
里屋传来林大海的咳嗽。
王氏脸色铁青，烟杆戳向李氏：“丧门星！
明儿就把你卖山里冲喜——”“娘！”
林大山拍得灶台碗筷乱颤，“三弟都改了，您就不能——”“改？”
赵氏抓起春桃手里的窝头硬塞进林柱嘴里，“除非日头打西边出——吐出来！
别吃贱蹄子碰过的！”
五岁男孩哇地哭起来，嘴角沾着霉斑：“辣……娘，疼……”主角转身走出厨房，王氏的咒骂声撞在漏风的草屋顶上。
春日阳光穿过瓦缝，照在墙根野蒿上——李氏种的向日葵嫩芽从砖缝钻出，嫩黄叶片沾着昨夜雨水。
“这家里的每一寸土都在腐烂。”
他攥紧拳头，指甲掐进掌心，“但我要让它重新长出庄稼。”
跨出院门时，李氏突然追出来，往他手里塞了个布团又跑开。
展开一看，是块硬邦邦的饼子，边缘参差不齐，中间夹着片干枯野菊——去年秋菊摘给她的。
主角喉咙发紧，抬头望向村西乱葬岗。
远处卖货郎拨浪鼓响：“针头线脑换钱——”他咬下一口饼，麦麸刮得嗓子生疼，却比原身喝过的任何美酒都清醒。
身后突然传来瓷器碎裂声和秋菊的尖叫。
转头时，正见赵氏将一碗清水泼在李氏头上，粗瓷碗砸在她脚边迸裂：“贱货！
敢偷藏干粮？”
李氏蜷缩墙根，湿发贴脸，露出耳后暗红色疤痕——原身醉酒时用火钳烫的。
主角冲过去推开赵氏，将李氏护在身后，女人的指甲划过他脖颈，火辣辣的疼。
“杀人啦！”
赵氏拍着大腿嚎哭，“老三为个哑巴打嫂子！
林大海你管管啊——”堂屋门开，林大海拄着拐杖站在门槛，浑浊目光在主角身上打转，落在李氏身上：“老三，你娘说得对，这女人留不得……”“爹想说的，是留不得我吧？”
主角掏出赌债欠条，“我若死了，这些债该您还——让老大老二变卖家产，还是送柱儿去当铺做学徒？”
林大海拐杖砸在青石板上，惊飞墙头麻雀。
王氏冲出来要骂，却见主角抓起李氏的手，将硬饼塞进她掌心：“她的饭我管，她的事我担。
卖她？
先卖了我。”
拽着李氏往村外走时，身后传来王氏的哭骂。
李氏手腕细得惊人，掌心薄茧硌着他的虎口——那是常年洗衣做饭磨的。
走到村口老槐树下，李氏挣开手，用树枝在地上画了个歪扭的“谢”字。
阳光穿过槐花落在她脸上，睫毛投下细碎阴影，嘴角微微上扬——这是原身死后，她第一次笑。
春桃带着秋菊跌跌撞撞跑来，秋菊手里攥着半块窝头——从狗嘴里抢的。
主角接过掰成西份，春桃咬下时咳嗽——窝头里掺着沙子。
秋菊却含得很慢，像在品珍馐。
李氏看着孩子们，突然用手语比画：“以前……你说女娃该喂猪。”
主角别过脸看麦田，稀稀拉拉的麦苗在风里晃，像这家里没指望的日子。
“以后不会了。”
他揉乱春桃的头发，小姑娘缩了缩却没躲，“你们都要好好活——像麦子一样，扎根，往上长。”
秋菊举起窝头渣：“三叔，甜。”
主角笑了，眼角发酸。
抬头看天，云层里透出微光，像李氏种的向日葵嫩芽，哪怕被踩在泥里，也倔强朝着太阳。
他知道，这是最坏的开始，却也是希望的起点——给这些被踩进泥里的人，挣出一片天。
昨夜赵氏骂她“偷抓玉米面”，指甲掐进皮肉时的剧痛还在发烫。
“砰！”
柴房门被踹开，赵氏抱着三岁的林栋闯进来，五岁的林柱挂在她胯骨上，流着清涕指缝里捏着块油饼：“娘，饼饼！”
“嚎什么！”
赵氏甩手打在林栋手上，油饼滚进粥锅，烫得李氏缩手。
她捞起半块泡软的饼甩在案板上，竹筷敲得锅沿叮当响：“长孙要吃油饼就得现烙，杵这儿熬猪食呢？”
李氏比划空米缸，王氏迈着三寸金莲晃进来，银簪子刮过李氏手背：“老二家俩赔钱货都没死，你倒金贵？”
掀开锅盖，霉味混着野菜腥气扑脸，“掺了多少烂菜帮子？
当我瞎？”
墙根下，七岁的春桃把五岁的秋菊往身后藏。
小姑娘们的夹袄短得露肘，春桃袖口磨出毛边，秋菊啃着树皮，睫毛上还沾着昨夜挨打的泪珠。
“娘，”老大林大山扛着锄头进门，粗布衣裳肩头磨穿，“让三弟家做点干的吧，他说今早跟我下地——”“他？”
赵氏尖笑，从粥里捞出油饼掰两半塞进亲儿子手里，金黄饼渣掉进稀汤，“醉鬼能扛锄头？
趁早把他婆娘卖窑子换粟米！”
李氏猛地抬头，喉间发出含混的“嗬”声。
去年原身赌输钱攥着她往窑子送，是春桃跪在雪地里磕头出血才拦住。
王氏盯着她凸起的喉结冷笑：“装哑巴？
生不出蛋的母鸡，连个响都不会发！”
“咔嚓”——灶台底下传来筷子断裂声。
穿越不过三时辰的主角攥着碎竹片，原身记忆翻涌：这家里鸡蛋永远煮给男娃，春桃秋菊饿极了去鸡窝捡蛋壳；李氏冬日洗衣双手流脓，却连块胰子都没有；而他前日刚抢了李氏藏的半块窝头下酒……“娘，”他哑着嗓子开口，带着原身宿醉的混沌，“我戒酒了。”
王氏手里的旱烟杆“当啷”落地。
林大山手里的水瓢摔在地上，清水溅湿粗麻裤脚。
赵氏怀里的林栋吓得大哭，被她狠狠拍了一巴掌：“嚎什么！
你三叔犯癔症了！”
主角弯腰捡起霉窝头，掰成西块。
林柱尖叫着踢腿：“我要油饼！
黑饼子臭！”
赵氏冲上去抢，却见他把最大两块塞进春桃秋菊手里，最小一块递给李氏，自己留了指甲盖大的碎屑。
“从今日起，”他舔了舔指尖霉粉，胃里翻涌恶心，“谁干活谁吃饭。”
“你算什么东西！”
赵氏扑上来抓脸，主角后退半步撞翻酸菜缸，深褐色汤汁漫过青砖，露出底下油纸包——原身藏的酒钱。
王氏瞳孔骤缩，扑过去抢：“天杀的！
这是给柱儿买纸笔的银子——”“柱儿？”
春桃突然开口，窝头掉在地上，“奶，我也想学写字。”
“学你娘的尸！”
王氏扬起烟杆，却被主角攥住手腕。
她对上三儿子通红的眼睛，突然心悸——这眼神不像往日浑浑噩噩的醉鬼。
“以后春桃秋菊吃什么，柱儿栋儿就吃什么。”
他松开手，掏出原身的赌债欠条，“不然我去镇上卖了这些，让大伙瞧瞧，林家拿孙子的学费填酒缸。”
里屋传来林大海的咳嗽。
王氏脸色铁青，烟杆戳向李氏：“丧门星！
明儿就把你卖山里冲喜——”“娘！”
林大山拍得灶台碗筷乱颤，“三弟都改了，您就不能——”“改？”
赵氏抓起春桃手里的窝头硬塞进林柱嘴里，“除非日头打西边出——吐出来！
别吃贱蹄子碰过的！”
五岁男孩哇地哭起来，嘴角沾着霉斑：“辣……娘，疼……”主角转身走出厨房，王氏的咒骂声撞在漏风的草屋顶上。
春日阳光穿过瓦缝，照在墙根野蒿上——李氏种的向日葵嫩芽从砖缝钻出，嫩黄叶片沾着昨夜雨水。
“这家里的每一寸土都在腐烂。”
他攥紧拳头，指甲掐进掌心，“但我要让它重新长出庄稼。”
跨出院门时，李氏突然追出来，往他手里塞了个布团又跑开。
展开一看，是块硬邦邦的饼子，边缘参差不齐，中间夹着片干枯野菊——去年秋菊摘给她的。
主角喉咙发紧，抬头望向村西乱葬岗。
远处卖货郎拨浪鼓响：“针头线脑换钱——”他咬下一口饼，麦麸刮得嗓子生疼，却比原身喝过的任何美酒都清醒。
身后突然传来瓷器碎裂声和秋菊的尖叫。
转头时，正见赵氏将一碗清水泼在李氏头上，粗瓷碗砸在她脚边迸裂：“贱货！
敢偷藏干粮？”
李氏蜷缩墙根，湿发贴脸，露出耳后暗红色疤痕——原身醉酒时用火钳烫的。
主角冲过去推开赵氏，将李氏护在身后，女人的指甲划过他脖颈，火辣辣的疼。
“杀人啦！”
赵氏拍着大腿嚎哭，“老三为个哑巴打嫂子！
林大海你管管啊——”堂屋门开，林大海拄着拐杖站在门槛，浑浊目光在主角身上打转，落在李氏身上：“老三，你娘说得对，这女人留不得……”“爹想说的，是留不得我吧？”
主角掏出赌债欠条，“我若死了，这些债该您还——让老大老二变卖家产，还是送柱儿去当铺做学徒？”
林大海拐杖砸在青石板上，惊飞墙头麻雀。
王氏冲出来要骂，却见主角抓起李氏的手，将硬饼塞进她掌心：“她的饭我管，她的事我担。
卖她？
先卖了我。”
拽着李氏往村外走时，身后传来王氏的哭骂。
李氏手腕细得惊人，掌心薄茧硌着他的虎口——那是常年洗衣做饭磨的。
走到村口老槐树下，李氏挣开手，用树枝在地上画了个歪扭的“谢”字。
阳光穿过槐花落在她脸上，睫毛投下细碎阴影，嘴角微微上扬——这是原身死后，她第一次笑。
春桃带着秋菊跌跌撞撞跑来，秋菊手里攥着半块窝头——从狗嘴里抢的。
主角接过掰成西份，春桃咬下时咳嗽——窝头里掺着沙子。
秋菊却含得很慢，像在品珍馐。
李氏看着孩子们，突然用手语比画：“以前……你说女娃该喂猪。”
主角别过脸看麦田，稀稀拉拉的麦苗在风里晃，像这家里没指望的日子。
“以后不会了。”
他揉乱春桃的头发，小姑娘缩了缩却没躲，“你们都要好好活——像麦子一样，扎根，往上长。”
秋菊举起窝头渣：“三叔，甜。”
主角笑了，眼角发酸。
抬头看天，云层里透出微光，像李氏种的向日葵嫩芽，哪怕被踩在泥里，也倔强朝着太阳。
他知道，这是最坏的开始，却也是希望的起点——给这些被踩进泥里的人，挣出一片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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