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溟问天穹

谭芯辰第一次见到那只血鸾，是在妹妹咳出的血里。

寒风卷着雪粒拍打窗棂，烛火摇曳间，谭芯玥伏在床沿剧烈咳嗽，喷溅的鲜血在窗纸上蜿蜒流淌，竟渐渐凝成一只振翅欲飞的血色鸾鸟。

暗红的纹路在月光下泛着金属光泽，如同被烈火淬炼过的古老符咒。

"哥...这次不一样..."谭芯玥攥着被角的手指青白，嘴角还挂着血丝，"我梦见它了...那只鸟在叫我..."谭芯辰盯着窗上的血鸾图案，喉结滚动。

三年来妹妹的寒症日益严重，但咳血成图却是头一遭。

他抓起炕头那本翻烂的《百草集》，赤血灵芝的插图正被烛火映得发亮——葬剑渊独有的灵药，据说能续命十年。

"等我。

"他将最后半截雪参塞进妹妹嘴里，裹紧破旧的狼皮袄推门而出。

"别去！

"谭芯玥的尖叫混着咳血声追出来，"葬剑渊会吃人！

"回应她的只有风雪中"吱呀"晃动的柴门，以及窗纸上那只渐渐干涸的血鸾。

---（2）葬剑渊的罡风能刮碎骨头。

谭芯辰咬着火折子悬在崖壁，草绳在腰间勒出深痕。

传说这里埋着上古仙魔大战时的十万柄残剑，剑气千年不散。

但此刻他眼里只有三丈下方岩缝里那抹猩红——龙鳞状菌盖的赤血灵芝，在月光下泛着妖异光泽。

"咔嚓！

"冰层突然碎裂。

坠落瞬间他拔出柴刀插向岩壁，锈蚀的刀刃却应声而断。

失重感吞噬意识的刹那，怀中《百草集》突然发烫。

谭芯辰本能地抓住凸起的树根，指甲在冰岩上刮出十道血痕。

当他终于拽下那株灵芝时，整片山壁轰然塌陷！

"砰！

"后背撞上坚硬地面的闷响中，谭芯辰闻到陈腐的铜锈味。

幽蓝的磷火自西周石灯升起，照亮这座坍塌的古墓——壁画上执剑男子与持针女子并肩而立，他们的敌人是团扭曲的黑影。

更骇人的是，那女子眉心的朱砂痣，竟与药王谷祖祠画像一模一样。

"活人？

"清冽的女声带着金石之音。

谭芯辰猛回头，看见虚空泛起涟漪，穿月白箭袖的少女踏出时，发间银铃轻响。

她腰间翡翠药鼎嗡嗡震颤，鼎身"药王谷唐"西个古篆在暗处发亮。

唐垚垚。

谭芯辰头皮发麻。

药王谷百年难遇的奇才，十二岁就能用金针吊住将死之人三魂七魄的"小医仙"。

此刻她指尖三根淬毒银针正对准自己咽喉。

"赤血灵芝治不了玄阴绝脉。

"唐垚垚的琉璃瞳倒映着他狼狈的模样，"但你怀里那本《百草集》..."药鼎突然爆出刺目青光，鼎身浮现血字：”血鸾现世，九幽将开“银针霎时暴射而出！

---（3）针尖距谭芯辰眼球半寸时，异变陡生。

他怀中的《百草集》哗啦啦翻动，妹妹咳血染红的书页上，那只血鸾图案突然浮空。

青光自谭芯辰心口炸开，震飞的银针钉入石壁竟腐蚀出滋滋白烟。

"血契？

"唐垚垚倒退半步，药鼎里浮现的画面让她瞳孔骤缩——星空崩裂，与自己容貌相同的白衣女子从万丈高空坠落，发间青鸾玉簪寸寸碎裂。

古墓深处传来剑鸣。

残破的青铜剑破空而至，悬在谭芯辰面前时，剑脊上"以血饲剑"的铭文正被他的伤口渗出的血染亮。

更骇人的是，剑格处缺失的凹槽形状，赫然与唐垚垚药鼎底部的印记严丝合缝。

"原来师尊让我守候的机缘..."她话音未落，整座古墓突然剧烈摇晃。

壁画上的黑影诡异地凸出石壁，星空图案裂开缝隙，一只戴着青铜指套的手猛地探出，抓向悬浮的古剑！

谭芯辰本能地扑倒唐垚垚。

黑影的利爪擦过他后背时，心口的青鸾纹身突然灼烧般发烫。

剧痛中他看见自己的血滴在古剑上，竟化作火焰般的纹路攀满剑身。

"谭芯辰！

"唐垚垚的惊呼淹没在崩塌声里。

最后意识消散前，他恍惚看见妹妹咳在窗纸上的那只血鸾，正从剑柄处睁开金色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