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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府宅邸是标准“目”字形的三进院落。

正中央坐北朝南的是正房,乃家主郑昌胤和夫人的居所。

两侧分别坐落着东西厢房,西厢房住着嫡出的三小姐郑应瑶和庶出的二小姐郑清漪,东厢安置三位姨娘。

东西厢房的两端通过一座烟雨连廊相接,庭院间草木葳蕤,亭台楼阁、水榭回廊错落有致,布局典雅大方。

而郑如堇的住所,却在东厢房后面的偏房,其实也叫耳房。

偏房坐东朝南,一年四季照不到太阳,冬天会因四面灌风而加倍寒冷,夏天又因不排热而酷暑难耐,连下人都不愿意住。

郑如堇穿过内院,目光凝视着将前院与内院分隔开来的垂花门,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孤寂。

这座雕刻着仰面莲花的垂花门平日里几乎都是紧闭着。

入府六年,她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二门,还是年前送大姐郑清婉出嫁时站在门口远远望着。

世家大族“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规矩,生生将女子禁锢在后院狭小的方寸之地。

直到垂花门敞开,再从这座院落的二门被抬进另一座院落的二门,周而复始。

郑如堇不禁回想起曾经在武荣州生活的美好时光。

那时的她自由自在,春闺帐暖,锦帷香浓,可以肆无忌惮的欢笑。

只可惜,武荣州的风吹不到京城。

旧日不可追。

眼前触目所及虽然也是繁花锦绣,内里却是一片荒芜。

俱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哟,这不是被关禁闭的四妹妹嘛,怎么一个人孤零零地站着,难不成又被罚站啦?”

郑如堇猛地回过神,说话之人正是郑家二姑娘郑清漪。

她穿着一袭湖绿色的石榴裙,身姿婀娜,面容清秀,但眼神中却透着明晃晃的轻蔑。

郑如堇面不改色,淡淡回应:“二姐在中院大声喧哗,就不怕也被关禁闭吗?”

关禁闭是夫人常用的手段,郑清漪虽然没被关过又脏又臭的柴房,却多次被关进阴冷的祠堂。

郑家祠堂大得吓人,三十六个牌位,三十六盏长明灯,晚上泛着青白色的火苗,好似有无数双眼睛盯着她。

每每回想起那些不堪回首的经历,郑清漪身体就微微颤抖,只能压低嗓音,恶狠狠地咒骂:“你这个来路不明的野种,小心我撕烂你的嘴!我就算被关祠堂,也没让人用针凿子扎手,还要通宵抄《女戒》。小心我去夫人那告状,再让她用针凿子扎你!”

她的话让郑如堇瞳孔紧缩,指尖好像有记忆似的,也跟着隐隐作痛。

郑如堇定睛看向郑清漪。

若单论容貌,郑清漪的长相只能说是中人之姿,不说话时还有几分温婉之态,一说话就凶相毕露,显得有些尖酸刻薄。

如此神态,倒是与她生母孙姨娘如出一辙。

孙姨娘充其量不过是夫人身边一条唯命是从的狮子狗,郑清漪连犬牙都没长齐,竟也敢狂吠,真是好日过够了。

郑如堇看到正房门帘微微掀起,故意压低声音说道:“二姐,你知道长相平平,却总爱出风头,就叫丑人多作怪吗?三姐让你寻我麻烦,你就孜孜不倦地找事,却次次栽在我手里,还不长记性。我是野种怎么了?你是有娘生,也有娘养,却生了个只知道拱槽的猪脑子。要知道,人贱一辈子,猪贱一刀子,你这人活着浪费粮食,死了浪费土地,还有脸嘲笑别人!”

孙姨娘母女向来依附于夫人生存,平日里夫人和郑应瑶都对她们呼来喝去,她们只有唯命是从的份,绝不敢有半分忤逆。

在府中,她们唯一敢欺负的人也就只有郑如堇和老实本分的王姨娘。

但郑如堇偏偏是个不好惹的主儿,她在人前默不吭声、乖巧柔顺,背地里却使尽阴招,害孙姨娘母女屡遭老爷和夫人责罚。

想到此处,郑清漪更是怒从中来,扯着嗓子喊道:“小***!竟敢骂我,看我不打死你!”

说完,她就扬起手掌,狠狠朝着郑如堇扇了过去。

郑如堇纹丝未动的站在原地,硬生生地接下了这记耳光。

郑清漪见她不闪躲,先是微微一愣,然后就看她“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哭诉道:“二姐,我只不过是挡了你的路而已,你骂我几句出气也就罢了,为何还要动手打我!”

郑清漪听着她哭哭啼啼的话,更是火冒三丈,嘴里不停地咒骂:“你这小***、贱骨头,我今天就打你怎么了!”

说着,她再次高高扬起了手,眼看就要再度落下,却突然被后面的人狠狠攥住手腕。

“二姑娘就是这么学规矩的?”

郑清漪娇躯一颤,缓缓回头,身后之人正是卢氏。

她连忙开口解释:“母亲,我......”

“啪!”

她话还没说完,只觉眼前一花,紧接着脸上传来***辣的疼痛感。

卢氏满脸怒容,方才她因为徐妈妈的事与郑昌胤吵得翻天覆地,奈何郑昌胤铁了心要杀鸡儆猴,硬是将徐妈妈逐出家门。

卢氏费尽唇舌也未能改变丈夫的决定,只能满心憋闷地出来散心。

然而一出门就看到郑清漪嚣张跋扈的打人,故而将所有的怒气都发泄了出来。

“你什么你!身为堂堂世家小姐,举止粗鲁,言行无状,简直有失体统!”卢氏指着郑清漪的鼻子说道:“先去贺掌事那领手板五十下,再去祠堂抄写《女训》百遍!若你胆敢有丝毫懈怠,定不轻饶!”

郑清漪顿时就被吓傻了。

贺掌事打手板可不是闹着玩儿的,挨上五十下非得皮开肉绽、血肉模糊不可,到时候连握笔都困难,如何能抄写百遍《女训》啊!

她立刻双膝跪地,眼泪汪汪地求饶:“母亲,清漪真的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您就饶了我这一次吧!”

卢氏冷冷瞥了眼身旁的大丫鬟春兰,厉声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把她给我拖下去!”

春兰深知夫人正在气头上,赶忙向四周的丫鬟们使眼色,合力将二姑娘拖拽下去。

卢氏面带寒霜,走到跪坐在地上的郑如堇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

随后,她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抬起脚,将精致的绣鞋狠狠踩在郑如堇撑地的手上。

郑如堇闷哼一声,强忍着剧痛,没有反抗。

卢氏嘴角泛起一抹残忍的笑容,脚尖发力,继续用力碾压着郑如堇的手指,咬牙切齿地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耍什么把戏!你这个小***,还真是够阴险,居然趁我不在让翠红爬床!若不是一会还要见客,我定叫你脱层皮下来!”

郑如堇咬紧了牙关,若不是知道这张脸对郑家还有用,她也不会主动招惹郑清漪。

为了让她相亲,卢氏应该只会用些下作的手段折磨她,没法下死手,只要忍忍就过去了。

卢氏见她身子微颤,心中更加畅快,冷笑一声吩咐道:“翠红和徐妈妈的账,我日后自会与你清算,咱们走着瞧!把她给我带回偏院,好好梳洗打扮,半个时辰送到前院!”

站在卢氏身后的丫鬟们齐声应诺,随即快步上前,将郑如堇从地上拖了起来。

郑如堇的身体有些发软,踉跄了一下,但还是努力站稳脚跟,在丫鬟们的簇拥下离开中院。

卢氏看着郑如堇瘦弱的背影,脸上的笑容越发得意。

郑昌胤还真是给她找了门不错的亲事。

世人皆以娶“五望七姓”之女为荣,民间更是有“宁娶五姓女,不入君王家”的说法。

哪怕只是庶女,各家也都趋之若鹜。

郑昌胤见她样貌愈发出众,便打算将她送给顶头上司户部侍郎邹大人作贵妾。

有了这层姻亲关系,他明年晋升五品郎中便指日可待。

只可惜那位侍郎夫人是个佛口蛇心的狠角色,妾室一个个不是病故就是难产,故而邹侍郎的后院极为冷清。

邹侍郎多次在小聚时抱怨后院凋零,郑昌胤便主动将女儿送上门,以结两姓之好。

呵,有个不惑之年却身居高位的夫君,郑家也算是对得起她。

至于能不能活下来......

就全靠她自己的本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