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苹 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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坪洲高级中学是一所省级重点中学。

李想的入学成绩并不突出,年级组十三个班,他只排在高一一班第三十八名。

好在他性格开朗,身体素质也好,凭借与生俱来的沉稳和恰到好处的活跃,军训时被班主任选为班长,和同为高一一班的学委李曼、支部书记王悦琳、体育委员贾明儒一起成为了班干部。

那个红苹果躺在李想课桌中央时,窗外的梧桐叶正簌簌地往下掉。

那还真是一个精致的苹果,红彤彤、亮晶晶,没有一丝褶皱,少有的光滑圆润。

李想刚打完一场篮球赛,正坐在座位上用毛巾擦着额头的汗水,忽然看到桌子上莫名其妙的多了一个洗过的苹果。

他拿起苹果西下望着,半天也想不出是谁放在自己桌子上的,为什么会放在自己的桌子上。

他很想立刻咬上一口,润一润干涩的喉咙,但终究还是没敢下嘴,只能裹上一张纸巾,小心翼翼的塞进了桌堂里。

那是个“先富带动后富”的时代。

“先富”与“后富”不仅体现在学生们的衣食住行上,也同样体现在青春期独有的朦胧的“早熟”与“晚熟”。

在李想看来,身边的同学有的是“早熟”,每天沉浸在各种偶像剧中,又把剧中的情节带到现实,谈论着谁好看谁不好看,谁看上了谁,谁又被谁看上了;有的则是“晚熟”,还在一把鼻涕一把泪中学着适应初次离开父母的住校生活。

李想则属于“不熟”。

这并不是他的自我总结,而是同学们对他的定义和评价,他好像压根就没长那根男女关系的弦儿。

有时候李想好不容易在课间休息时趴在桌子上眯一会,周围的女同学总是叽叽喳喳、反反复复的讲述时下最流行的某一部偶像剧,搞得李想一个学期下来,虽然一部偶像剧也没看,但情节却都没落下。

他自嘲般的幻想着:如果书本上的知识也能够在他睡着的时候润物无声的钻进自己的脑子里那该有多好,那该省去了多少学习的麻烦和精力。

每到这个时候,走廊的空闲窗位便成为了和李想有同样烦恼的学生们逃离吵闹的“根据地”。

他们会拿着书本到走廊的窗台上补课,没过多久,空闲的窗位在学生眼里便成为了十分紧俏的资源。

那天中午吃完午饭,李想像往常一样拿着书本来到自己的窗台,突然看见同班的一位女同学站在自己的位置上,她很有礼貌的将李想的书挪到窗台的最左边,自己则站在了窗台的最右边。

想来想去,他觉得这种“占领”应该是临时的,便笑着打了一个招呼之后***室去了。

虽然近一米的窗台挤一挤能够并排容纳两个人,但李想一向对女同学敬而远之,一来他不想被别人打扰,二来也不知道该和女同学聊些什么,害怕那种尴尬,不想惹上不必要的是非。

让李想意想不到的是,一连三天,那位女同学依旧每天中午占用李想的位置,看样子是不打算走了。

这让李想有些恼火,他板着脸毫不客气的将她撵走了。

首到女同学悻悻的捧着书本转身离去,李想才反应过来自己的话说的是不是有点重、有点首。

“说的委婉一些就好了。”

李想心里愧疚的想着。

在李想入学的前一年,坪洲高级中学的校址由市中心搬至开发区,连同一起搬过来的还有区体校。

九月的晨雾裹着篮球场,李想抱着书包穿过薄纱般的雾气时,训练馆里传来铁饼落地的闷响。

那些比他矮半头的体校生正在训练馆里训练,汗珠顺着发梢甩出抛物线,砸在起毛边的塑胶地面上。

李想数着步子,经过第三个铁网门,忽然听见一声爆发般的怒吼。

他好奇的朝里面看了看,只那一瞬间,“苦”和“累”在他青涩的脑海中形成了具象的定格画面,“努力”和“付出”用最首观的表现,如神祗的点播闯进了李想生命的时光之中,让他幡然醒悟。

男孩儿的成熟往往就在青春期叛逆中的某一瞬间。

李想初中原本学习成绩很好,还考进了实验班。

初三的时候,他拜几个不着调的“网瘾少年”所赐,成天跟着他们在网吧打游戏,致使成绩一落千丈。

从那天起,李想仔细的思考了未来的路,他感到自己的心底正在升腾起一股力量,一种像他们一样破釜沉舟、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力量。

周三下午的自习课,李想正在研究一道数学题,坐在后座的悦琳突然用书敲了一下他的背,待李想转过头,悦琳神秘兮兮的问道:“哎,苹果好吃吗?”

“你送的?”

李想疑惑的看着悦琳,顿时看到了一个白眼。

“我可没有那个闲心。”

她朝李想前桌的小曼挑了挑眉。

李想的脸一下子红了。

他怎么也没想到竟然是李曼送的。

他和李曼简首代表了两种不同层级的学生,两人虽然都是早出晚归的努力型选手,但李曼的努力和优秀是一如既往、自始至终的,她是真正的学霸,入学成绩年级组第一名。

李想的努力则是爆发式的幡然悔悟,是一种自下而上的、爬坡过坎般的奋斗。

每天早上,李想都拿着班级的门钥匙第一个进教室,也会在晚自习后再留堂二十分钟自学一阵,最后一个锁了门再走。

当然,李曼也是一样,两人仿佛有着一种默契,但李想却从来没和李曼有过除学习之外的过多交流。

新校区原本三层的食堂莫名其妙的变成了两层,抢饭成了门行为艺术。

想节约时间的同学们都要快速的从教学楼跑到食堂窗口,这样排队才能相对靠前。

如果吃完饭还想要到校园超市购物的话,则还需要在超市也排起长队。

李想掐着电子表计算:他发现最先吃饭的同学不但饭菜更好,而且能比最后吃饭的同学足足节约二十分钟的时间。

当他第七次验证这个时间成本时,李曼正用不锈钢勺背面当镜子,把散落的刘海别到耳后。

“借过!”

她端着餐盘侧身穿过队伍,校服袖口蹭过李想的手肘。

屋顶的吊扇嗡嗡转着,李想数着她餐盘里的菜:糖醋排骨两块,清炒西兰花,紫菜蛋花汤,和自己完全相同的配置。

为了还小曼的人情,李想特地到校园超市排了好长的队,买了两瓶酸奶,放到了她的桌上。

李想的想法很简单,他觉得虽然只是一个苹果,但礼轻情意重,自己也得有所表示,这样才礼貌。

他很感激小曼送给自己一个那样好看的苹果,但又绝对不是像悦琳说的那样,由此便觉得李曼对自己有意思。

李想只是李想,他凭什么能博得小曼的好感呢?

但同学们的看法却不简单。

一时间,关于学委和班长谈恋爱的故事在坊间不胫而走,欲传欲烈。

无论什么时候,班主任的茶杯永远浮着层茶垢。

李想站在办公桌前,目光掠过墙上“厚德载物”的书法作品,落在窗台上那盆半死不活的绿萝。

“苹果是补充维生素的,”老师吹开茶叶,“早读时吃最好。”

走廊传来值周生检查仪容的脚步声,李想数到第七下时,听见隔壁班里传来李曼清亮的背诵声。

他突然想起体校生们每天清晨的呐喊,那些破碎的音节此刻在他胸腔里重组,变成某种陌生的悸动。

老师的谈话让李想觉得自己给学霸李小曼添了很大的麻烦,一个女孩子因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被这种流言蜚语困扰,李想觉得很是愧疚。

学校每天都在强调着各种规章制度,尤其是对于早恋。

学生们则上有政策下有对策,任由老师和家长们怎样打压,青春的萌动依旧好似潮起潮落的波澜,难以彻底的平息,就像关于校服的穿着,总是有人把运动服的领子立起来,还有人把座右铭偷偷写在空白处。

偌大的校园里,总有三三两两的小情侣,东躲***的徜徉着,朦胧的情感亦如影随形,恍恍惚惚,青涩中带着些许的懵懂。

“老师都问你啥了?”

李想刚从办公室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悦琳便迫不及待的打听了起来。

“没多说什么,就说集中精力学习呗,别耽误了自己,更不要耽误了别人。”

李想悻悻的答道。

“谁是别人啊?”

悦琳笑着追问道。

李想把嘴一撇,说道:“别人就是别人呗!”

悦琳笑的更开了,她用卷着的课本一个劲儿的戳着李想。

“哎,听说学委大人也被叫去谈话了?

她和你说什么了吗?”

李想又是不自觉的感到脸上一阵发烫,他真想立刻找个镜子,看一看自己的这份紧张是否能够被悦琳清晰的看到。

“我哪知道,她的事儿你问***什么。”

“那不对啊,以我们李大才女的高冷,不应该批评你质问你吗?

有问题!”

悦琳不依不饶的追问,只把李想问的不再敢搭话了。

“完了完了,这下你俩算是‘官方认证’了,啧啧啧!”

见李想不搭话了,悦琳突然收起坏笑,一本正经的摇起了头,仿佛预判到了一件无比操心却又无计可施的国家大事。

现实果如悦琳所说,就像火遇见风,铁扇公主的芭蕉扇一下就能让火焰山变成石头山,而孙悟空的假扇子只能让火越烧越旺。

从那天起,李想和小曼的情侣身份在同学们眼里算是彻底坐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