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质问
这与前世初见时那个温润如玉的将军判若两人。
她心中疑虑更深——若崔晏也重生了，为何对她如此冷淡？
若没有重生，又为何对《烬骨谣》反应如此强烈？
——移驾御书房。
圣上摸着谢昭的头：“昭儿你随朕来吧，这三天好好玩一玩。”
谢昭点了点头：“皇帝叔叔能不能把崔将军也留在皇宫...”圣上的笑声在殿内回荡，他拍了拍谢昭的脑袋：“昭儿这是舍不得崔将军了？
也罢，崔晏，这三日你便留在宫中，陪昭儿说说话。”
崔晏单膝跪地，声音冷硬如铁：“陛下，臣还有军务...”“军务不急在这三日。”
圣上打断他，眼神陡然锐利，“还是说，崔将军不愿陪朕的昭儿？”
谢昭看见崔晏背脊一僵，指节捏得发白。
前世那个对她百般呵护的崔晏，此刻却像一头被逼入绝境的狼，浑身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臣...遵旨。”
崔晏最终低头，声音里压抑着某种情绪。
谢昭悄悄松了口气，却又提起了心——这一世的崔晏，为何对她如此抗拒？
“好了，昭儿先随李嬷嬷去偏殿休息，朕与崔将军还有些话要说。”
圣上挥了挥手，立刻有宫女上前引路。
谢昭福身告退，转身时与崔晏西目相对。
那双深邃如墨的眼眸中似有惊涛骇浪，让她心头一颤。
这眼神太熟悉了，正是前世崔晏在战场上杀敌时的模样。
难道...他真的也重生了？
偏殿内，谢昭坐立不安。
铜镜中映出她十六岁的容颜，脖子上那条宝石项链在烛光下泛着幽蓝的光。
她轻抚项链，这是前世崔晏逼宫前夜塞给她的，说是能保平安。
没想到它竟随自己一起重生回来。
“姑娘，崔将军来了。”
青竹在门外轻声禀报。
谢昭心头一跳，连忙整理衣襟：“请将军进来。”
崔晏推门而入，一身玄色劲装衬得身形挺拔如松。
他反手关上门，却没有走近，只是站在门边，目光如刀般审视着她。
“崔将军...”谢昭起身，声音不自觉地发颤。
“谢姑娘为何与陛下关系匪浅。”
崔晏突然开口，声音冷得吓人。
谢昭一怔，随即明白他误会了什么，苦笑道：“皇帝叔叔自幼疼我，将军莫要多想。”
“叔叔？”
崔晏眉头紧锁，“据我所知，谢姑娘是谢渊养女，与皇室并无血缘关系。”
谢昭心头一震。
是啊，前世她与皇帝并无特别亲近，这一世为何...“这首《烬骨谣》”崔晏突然逼近一步，“姑娘究竟从何处学来？”
他的气息扑面而来，带着熟悉的松木香，让谢昭眼眶一热。
前世多少个夜晚，她都是在这气息中安然入睡。
“我说过了，是梦里一位故人教的。
“她抬头首视崔晏的眼睛，故意道，“那位故人说，这曲子是他三千将士临终所唱，活下来的...只有他一人。”
崔晏瞳孔骤缩，猛地抓住她的手腕：“你到底是谁？”
“我是谢昭。”
她任由他抓着，泪水在眼中打转，“也是前世那个...为你挡下毒酒的蠢女人。”
崔晏脸上全是疑惑：“你在说些什么？
什么前世？”
谢昭没有回答而是又说道：“你也重生了，对不对？”
谢昭泪如雨下，“所以才会对我如此冷淡，所以才会...恨我...”崔晏看着谢昭没了办法：“昭儿姑娘请自重。”
说完转身走了。
谢昭想拉却没有拉住，却看到了崔晏玄袍袖口下，隐约露出半截黑色绳结。
那是……埋葬同胞时，系在墓碑上的魂绳！
（前世他凯旋归来那天，她亲手替他解下烧毁）谢昭的手死死掐进掌心。
谢昭终于明白：崔晏不是重生。
是这一世的他，根本从北疆地狱里爬出来后，就再没走出来过。
“昭儿，朕让人准备了晚膳。”
圣上推门而入，目光在二人之间逡巡，“崔将军也在啊。”
谢昭慌忙擦干眼泪，崔晏则退后一步，恢复那副冷峻模样。
“陛下。”
崔晏拱手行礼，却不着痕迹地挡在谢昭身前。
圣上似笑非笑：“看来二位相处甚欢。
正好，三日后便是大婚，这几日多熟悉熟悉也好。”
晚膳时，谢昭注意到圣上对崔晏的态度颇为微妙，既像试探又像...忌惮？
而崔晏虽然表面恭敬，眼中却始终带着警惕。
这太奇怪了。
前世皇帝昏庸无能，被谢渊玩弄于股掌之间，为何这一世却...“昭儿在想什么？”
圣上夹了一块鱼肉放在她碗中。
谢昭回神，勉强笑道：“在想...婚服不知准备好了没有。”
“早就备下了。”
圣上笑道：“三年前就备下了。”
谢昭手中筷子一顿。
三年前？
那时她才十三岁，与崔晏素未谋面...崔晏眼中闪过一丝锐光：“陛下三年前就知道我与谢昭有婚约？”
圣上笑而不答，只是意味深长地看着崔晏：“崔将军，有些事，命中注定。”
夜深人静，谢昭辗转难眠。
她轻手轻脚起身，推开窗，却看见庭院中崔晏独自立于月下的身影。
“将军也睡不着？”
她披衣而出。
崔晏似乎知道她会来，头也不回：“谢姑娘有事？”
疏离的称呼让谢昭心头刺痛。
她缓步上前，与他并肩而立：“在想北疆的事？”
崔晏身体明显僵硬了一下：“姑娘对北疆很感兴趣？”
“只是...关心将军。”
谢昭小心措辞，“将军似乎...睡得不好。”
“习惯了。”
崔晏简短回答。
一阵沉默。
谢昭鼓起勇气：“那首《烬骨谣》...将军可愿告诉我完整的故事？”
月光下，她看见崔晏喉结滚动，手指无意识地摸向领口——那里藏着魂绳。
“没什么好说的。”
他声音沙哑，“三千人进去，一人出来。
就这样。”
“那最后一段...”谢昭轻声道，“为何要用琵琶？”
崔晏猛地转头看她，眼中风暴骤起：“你到底是谁？”
谢昭不退反进，仰头首视他的眼睛：“将军觉得我是谁？”
二人对视良久，崔晏突然伸手，指尖轻触她颈间项链：“这项链...我好像在哪见过。”
谢昭心跳漏了一拍：“将军见过？”
“梦里。”
崔晏收回手，自嘲地笑了笑：“荒唐。”
“不荒唐。”
谢昭几乎脱口而出，“也许那不只是梦...”崔晏冷笑：“谢姑娘早些睡吧”说完转身走了崔晏转身离去的背影如同一堵冰墙，将谢昭满腹话语尽数堵在喉间。
她伸出的手僵在半空，指尖微微发颤。
“姑娘，你怎么还没睡。”
青竹的声音从屋里传来。
谢昭猛地回神，才发现自己己呆立许久，颈间的宝石项链泛着幽幽蓝光。
她深吸一口气，指尖轻抚摸。
崔晏，这一世的你...究竟经历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