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重生：抛夫弃子吃香喝辣

“这老不死的，怎么还不断气呢？”

“再拖下去就快过年了，真晦气！”

“老三带着媳妇在国外快活，还把老头捏在手里，老头那么多退休金都进了他口袋，反而把这个累赘丢给我们！”

“我就不信了，这老不死的一点东西都没留下。”

李老太睁着眼望着老宅朽烂的天花板，眼泪顺着脸上的皱纹流到发霉的枕头上。

她的嗓子眼干得像是有火在烧，肚子里饿得肠胃都揪在一起。

但是心里的难受，比身上的痛苦还强上百倍！

她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落到这个下场？

外头说话的两个人，一个是她的大儿子陈学军，另一个是二儿子陈学民。老三陈学义压根没来，更不用说她的丈夫陈光辉了。

老大顶了她工作时，说得好听，说要养她到老。

娶媳妇掏空她嫁妆时，老二跪在地上，说以后带着媳妇孝敬她。

求她卖房出国的时候，老三泪流满面，说不会忘记她的付出。

然后呢？

她在老大老二家两头跑，带大了三个孙子和一个小孙女。

冬日里，她给孩子们洗衣服摔倒，再起不来，成了个瘫子。

陈光辉一扭身带着退休金存折去了老三那边享福，把她孤零零地留在了国内。

没了退休金存折，老大老二家都变了脸色。

老大媳妇说当年她给老二娶媳妇出了嫁妆，合该老二家养。

老二媳妇又说当年老大顶了她的工作，她应该老大养老。

短短一个月，她像个皮球一样被两家踢来踢去，最后身上背上长了碗口大的褥疮，生了蛆虫，最后被丢到了乡下老宅等死。

为什么啊？

李老太不明白，自己到底哪里对不起他们了？

“爸，二叔，我炖了点鸡汤，来看看奶奶。”

这是她小孙女的声音！

这个孙女甜甜是她一手带大，小时候换尿片，大了送饭，现在还考到了京城里的大学读书！

李老太浑浊的老眼里面升起了点希望。

她已经三天没吃过任何东西了，炖鸡的香味往她鼻子里钻，香得她肠胃拧成了一团。

要死的话，至少让她做一个饱死鬼啊。

木门发出一声悠长的“吱呀”，李老太哀求道：

“甜甜啊，奶奶饿，给奶奶口饭吃吧。”

孙女甜甜站在门口，一手端着鸡汤，一手捂着鼻子，脸上露出嫌弃：

“奶啊，你怎么一点卫生都不讲，熏死我了。”

李老太心里揪着疼，她都下不了床了，还能讲什么卫生吗？她心里苦，但是又不敢说，只能央求：

“甜甜，给奶奶一口汤喝吧，奶奶渴。”

甜甜站在门口，用勺子在汤里舀出了一块鸡肉，在李老太眼前晃：

“我妈说了，奶你如果要喝汤，就得跟我们说清楚，你之前存的那么多钱去哪了？”

存的钱？

她哪里能存下来什么钱？

李老太眼神茫然。

“甜甜啊，奶奶这么多年，哪里存的下来钱？”

这些年，儿子娶妻、上学掏空了她的所有，一分钱恨不得掰成两半花，哪里能存下来钱？

甜甜叹口气：“奶啊，都到了这时候，你还想瞒着我们……”

她话音还没落，门口守着的大儿媳妇沈丽芳就气冲冲地进了门。

她抓过甜甜手上热腾腾的鸡汤，往李老太的脸上一泼。

“还装！还装！！死到临头了还在这里装模作样，好端端的鸡汤就算是喂狗都不给你！”

滚烫的鸡汤泼在李老太的脸上，她的眼睛马上就看不见了，撕心裂肺的疼，耳边七嘴八舌地传来了各路熟悉的声音。

“每次都是这样，跪在地上求她半天，她才能吐出来一点！守财奴，到死都不撒手！”

“她没藏私房钱谁信啊！！爸一路从中级工到高级技工，工资条我都看见了，结果她倒好，操持得家里饭桌上就那么一点荤腥。”

“老三打电话说的，八几年爸的工资就有八十块，全都给了她，还给她买了大金镯子。钱肯定在她手里！”

“之前陈桂香那个赔钱货不嫁人跑出去的时候，她可是给了一百块钱，爸还打了她一顿。老不死绝对有私房钱！”

“不行在她床上找，死老太婆说不准藏在床上了。”

李老太疼得脸都皱起来了。

她想和儿孙解释不是这样的，却愣了一下。

八十块？

陈光辉不是在中级工的岗位上犯了大错，导致了工友去世，所以一直没有升高级职称吗？

他那时候不是被降了薪水，只有四十块钱吗？

当年陈光辉还求她，说这事情不光彩，领导降薪没有对外宣扬已经给他留了脸面，还让她保守秘密，别告诉孩子们……

怎么工资条有八十块？

“不是的，那时候……”

徒劳的辩解没有人听得进去，李老太感觉自己被拖到一边，扔下了床，有人在她床上翻找搜查。

“哕，死老太婆拉了一裤子，真尼玛脏！”

“赶紧找！”

“金镯子！！我就说她藏了东西！”

“这镯子我们两家得一家一半！”

李老太被丢在床下，意识渐渐变得越来越弱，想说话，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想告诉孩子们别费劲了。

陈光辉给她在结婚时候买过镯子，这事情他吹了一辈子。

但是儿孙都不知道，为了家里的脸面，为了陈光辉不传出老婆当首饰的名声，陈光辉出事之后，她把金镯子换成了铜镯子……

金子，被她贴补家用去了。

意识飘飘乎乎。

她仿佛置身在半空中，看着下面的两个儿子、两个儿媳妇为了大金镯子打成一团。

疼爱的孙子陈俊豪在屋外坐在地上打游戏，小声嘀咕。

“要不是奶奶，我这会儿应该在家里吹暖气，这网太尼玛差了，卡死我了，游戏都打不利落。”

这就是她养的好儿子，好孙子！

李老太的意识继续往远处飘忽，跨越了大洋，到了一个漂亮的小洋楼里。

在那里，白发苍苍的陈光辉正面带微笑、神采奕奕，身边的摇椅上坐着个一身干净整洁，穿着丝绸套装的卷发老太太。

李老太一怔，她认出来，这是她三儿媳妇白玫的亲妈，夏芳语，也是陈光辉过世工友的老婆。

她听见夏芳语对陈光辉说。

“老陈啊，若不是你这么多年的接济，我们母女哪里有今日……玫玫也不见得能复读考上大学，和学义这么好。”

陈光辉慨然一笑：

“嗨！芳语啊，咱们一家人又如何能说两家话，我到现在还记得，你十八岁鬓角带花的模样哩！”

夏芳语掩口笑了起来：“遇见你，是我命好。”

接济、一家人、“八十块”的工资，还有央求她不要说出去，给自己保留几分颜面的丈夫；守寡多年一直过得格外体面的夏芳语；复读的白玫，以及同一年被丈夫要求不继续读书的小女儿……

李老太一瞬间仿佛明白了什么，滔天的恨意几乎要将她淹没。

命好？

夏芳语是命好了，那她这一辈子，算什么？！

原来她掏心掏肺付出了一辈子，为的就是这样的丈夫！这样的儿孙！

她面无表情地在空中看着儿孙对她的丧事吹吹打打，仿佛要洗刷他们的不孝，看着接到跨国电话的陈光辉如释重负，看着……

等等！

李老太看到小女儿陈桂香沉默地站在她的坟前，已经不再细嫩的手里攥着两千两百四十八块三毛钱。

她说。

“妈，我来晚了。”

她还说。

“妈，我等会再去看看大姐……”

可以是两千，可以是一千，但是不能是两千两百四十八块三毛钱。

灵魂会哭泣吗？

李老太之前不知道，但是现在，泪水顺着她的脸颊流淌下来，她张开手想要去抱一下这个苦命的小女儿，但是落了个空。

她悔啊！！

她后悔没能早早看清枕边人的真面目，没能保护好她的女儿们，还用血肉供养出了一群白眼狼！

在绝望和不甘当中，她感觉自己飘飘荡荡，一阵莫名的牵引力吸引她下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