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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晨光穿透雕花窗棂时，崔明微正对镜梳妆。铜镜里映出海棠红的喜帐，金丝绣的并蒂莲在晨风中轻轻摇曳，倒像是昨夜交杯酒里晃动的琥珀光。

"小姐，该去给贵妃娘娘请安了。"贴身侍女素秋捧着鎏金铜盆进来，蒸腾的热气模糊了菱花镜。铜镜忽然震颤起来，案头青瓷瓶里的芍药簌簌抖落几片花瓣。

崔明微按住妆台起身，发间金步摇撞出细碎的响。窗外传来沉闷的轰鸣，像是春雷碾过朱雀大街的青石板。素秋手中铜盆哐当坠地，温水泼在织金地毯上，洇出暗红的血渍。

不，不是血。崔明微盯着地毯上蜿蜒的水痕，忽听得瓦当碎裂之声如冰雹坠落。她提着裙裾奔到廊下，正见宇文昭从东厢房破窗而出。他玄色中衣被晨露浸得发暗，手中长剑犹自滴着水珠。

"闭眼！"他厉喝一声，剑锋在空中划出半轮冷月。崔明微下意识攥住朱漆廊柱，指节抵着冰凉的铜制螭吻。有什么东西擦着她的鬓角飞过，带起一缕断发，钉入身后雕花门扇时发出金玉相击的脆响。

那是半片青玉镯，边缘还沾着干涸的血迹——正是她昨夜藏在枕下的那枚断镯。此刻玉镯碎片深深嵌入紫檀木中，裂口处泛着诡异的幽蓝。宇文昭旋身将她护在身后，剑尖挑起地上半截机关兽的残肢。青铜铸造的兽爪还在抽搐，齿轮转动的咔嗒声混着腥甜的血气，在晨雾里织成一张粘稠的网。

整座王府都在震颤。崔明微望着游廊外翻涌的黑雾，终于看清那些在琉璃瓦上跳跃的怪物。它们有着虎豹的形貌，关节处探出淬毒的钢刺，兽瞳是用西域火油点燃的，在雾霭中烧出两点猩红。

"墨家机关兽。"宇文昭的声音擦着她耳畔掠过，"抱紧我。"他揽住她腰肢的瞬间，崔明微闻到他襟前沉水香混着铁锈的味道。剑风扫落第三只扑来的机关豹时，她瞥见他后颈有道新鲜的抓痕，皮肉翻卷处隐隐发黑。

"有毒！"她扯断腰间香囊，将解毒的紫玉散按在他伤口上。宇文昭闷哼一声，剑势却愈发凌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