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的雾气还未散尽,陈野已经劈好了三天要用的柴火。
"陈哥!陈哥!"
院墙外传来熟悉的声音。
陈野斧头一顿,眉头拧成了疙瘩,还没来得及开口。
王二狗那张瘦猴脸上堆满谄笑:"可算找着您了!"
陈野把斧头往木桩上一剁:"滚蛋!"
一边小声的说话,一边小心翼翼的,眼神瞥向那边的苏渝。
王二狗却像条泥鳅似的溜了进来,身上还带着赌坊特有的汗臭味和劣质酒气。他凑近陈野,压低声音:"陈哥,你说说你都多少天没去场子里了?"
陈野下颌绷紧,没吭声。
王二狗眼珠子一转,又凑近几分:"你是不知道,赵老三那帮人现在可嚣张了,说你——"
话还没说完,陈野猛地抄起斧头,冰冷的刃口直接抵上王二狗的脖颈:"再说一遍?"
"别、别!"王二狗吓得举起双手,眼珠子却滴溜溜转,"不、不是我说的...是他们说您要再不去,以后赌坊就没您的位置了..."
他瞄着陈野绷紧的下颌,又补了句,"赵老三可是说你要是再不去,以后镇上混的也没有你的位置了。”
陈野手臂青筋暴起,经常回想起,在赌坊的时候,骰子碰撞的脆响,以及周围围满人的争吵声,还有赢钱时血脉偾张的快意。
灶房传来碗碟轻碰的声响。
陈野回头,透过窗户看苏渝。她似乎察觉到目光,转头冲他笑了笑,眼睛弯成月牙。
"陈哥?"王二狗试探地拽他衣袖,"今晚可是有大局,赵老三做庄...你"
陈野突然甩开他的手。
赌钱有什么意思?还不如和自己小媳妇呆在一起来的快乐。陈野的眼神不自觉地柔和下来,嘴角微微上扬。他觉得苏渝那双杏眼里盛着的光比赌桌上最亮的银子还晃眼....
"陈哥?"王二狗见他发愣,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赵老三那边......"
"滚。"
陈野突然转身,大步往回走,"老子要回家修鸡窝。"
王二狗瞪圆了眼:
"鸡窝?陈阎王修鸡窝?你要修鸡窝?"他像是听见什么笑话,声音陡然拔高,"您可是能空手撂倒三个汉子的..."
"闭嘴!"陈野立即一把捂住他的嘴,慌乱地看向灶房。
幸好,苏渝似乎没注意到这边的动静。
紧接着陈野趁机揪着王二狗的领子把人拖到院角,一字一句的咬着牙说道:"告诉赵老三,今天不行,下次。”
现在的小媳妇可会撒娇了,而且说哭就哭,每次苏渝一哭,他就恨不得扇自己几巴掌。
王二狗见陈野还是说不去。
“陈哥,你不会真怕媳妇吧?”王二狗挤眉弄眼,“赵老三说了,你要是不来,以后就别想在赌坊混了!也别想在镇上混了”
“出去说。”
陈家在大梨树村,因为村口有一棵巨大的 巨大的梨树而出名。隶属于青柳镇。
"陈哥,这边!"王二狗在前头引路,瘦猴似的脸上堆满谄笑,"赵老三特意备了上好的酒..."
陈野没应声。
"陈哥不会真的怕媳妇吧?咱们都是男人,怎能怕媳妇。"
王二狗这话刚出口,陈野的脚步猛地一顿。
他缓缓转身,眼神阴沉得吓人,嘴角却扯出一丝冷笑:"怕媳妇?"
王二狗被他盯得发毛,干笑两声:"陈哥,我、我开玩笑的......"
"老子不是怕媳妇。"陈野突然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力道大得几乎把他提起来,"老子是乐意惯着她。"
王二狗被勒得直翻白眼,脚尖都离了地。
"再让我听见你说她半个字......"陈野凑近,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带血,
"我就把你塞进村口那棵老梨树的树洞里,让你跟马蜂窝作伴。"
王二狗吓得腿都软了,连连点头。
紧接着又说:"赵老三可放话了,您要是不去..."
"闭嘴!"
陈野一把揪住他衣领,手臂青筋暴起。王二狗吓得直缩脖子,却见他突然松了手,扭头望向陈家院落。
百米开外的陈家小院里,嫩绿的身影正在晾衣服。苏渝踮脚挂衣衫,阳光透过布料,勾勒出纤细的轮廓。
陈野眯起眼,看见她腕间有道红痕。
"怪事..."他下意识摸了摸自己手腕,那里也有道一模一样的伤痕。
王二狗还在喋喋不休:"...赵老三连骰子都备好了,就等您..."
"相公!"苏渝喘着气追上来喊道。
陈野脚步一顿。王二狗立刻拽他胳膊:"陈哥,别理她!这些娘们就是欠收拾,咱们先去把赵老三的场子掀了再说......"
"滚!"
陈野猛地甩开他的手,力道大得让王二狗踉跄着退了两步。他转身大步朝苏渝走去,方才还杀气腾腾的气势,在靠近她时突然变得局促起来。
"跑什么跑!"陈野凶巴巴地吼,却伸手扶着喘着大粗气的苏渝,"鞋都***好!"
苏渝的绣鞋果然趿拉着,露出泛红的脚后跟。
"相公......"她小声唤道,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你去哪儿?我......"
陈野抿紧嘴唇,喉结滚动了一下。身后王二狗不死心地凑过来:"陈哥,赵老三他们还在赌坊等着呢,咱们......"
"让你滚没听见?"陈野头也不回地厉喝一声,吓得王二狗一哆嗦。
陈野弯腰拾起苏渝跑掉的绣鞋。小娘子扶着他肩膀单脚站立,发梢还沾着汗水。他粗暴地给她套上鞋,指尖却不小心蹭过她脚背细腻的肌肤,像被烫到似的猛地缩回手。
"再敢光脚跑出来......"他恶狠狠地威胁,却在抬头对上苏渝澄澈的眼睛时,后半句话生生卡在喉咙里。
"回家。"
他拽着苏渝的手腕往前走,粗布衣袖下的肌肉绷得像拉满的弓弦。走出十几步又突然停住,头也不回地丢下一句:
"告诉赵老三,老子晚点过去。"
"相公......"她扯住陈野的袖口,指尖微微发颤,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别去......"
男人突然反手握住她,掌心滚烫的温度透过粗布衣袖传来:"我不去。"他顿了顿,声音低哑,"我一会和他们说一声,我以后不赌了。"
苏渝猛地抬头,震惊地看向陈野,有些不确定:"真的?"
"嗯。"陈野用拇指蹭掉她鼻尖的汗水,动作生硬。走了一段路,还是听得到远处传来王二狗骂骂咧咧的声响,他皱了皱眉:"你先回。"
苏渝站着没动。
陈野盯着她看了半晌,忽然弯腰捡起块石头,猛地朝王二狗掷去:
"砰!——"
王二狗的骂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声惨叫:"哎哟!陈哥我错了我这就滚!"
陈野拍了拍手上的灰,转头看向苏渝:"现在清净了。"
赌坊的门帘缝隙里漏出的灯光混着汗臭味。
赵老三翘着二郎腿坐在主位,见陈野掀帘而入:"哟,大家看看,这是谁啊,这不是陈哥吗?陈哥终于舍得从温柔乡里爬出来了?"
陈野站在门口没往里走,阴影遮住了他半边脸,只露出一双冷得像刀的眼睛:
"今天、以后,老子都不赌。"
他顿了顿,"来知会一声。"
满屋哗然。
赵老三:"怎么?娶了个识文断字的娘子,就真当自己是秀才老爷了?"他阴阳怪气地拉长声调:“难道那小娘子是勾魂使者?莫不是把咱们野哥的魂儿都勾没了?"
陈野说完,准备转身离开。
陈野觉得既然自己答应自己的小媳妇,如果今天要是让她知道自己赌钱,不得又要开始哭,他可受不了她的眼泪。
"随你怎么说。"陈野转身要走,却又听见赵老三拍了两下手。
两个彪形大汉立即堵住了门口,身上的汗臭味混着酒气扑面而来。
"陈野,别给脸不要脸。"赵老三慢悠悠地站起身,"在咱们青柳镇,还没人敢驳我赵老三的面子。"
陈野的嘴角扯出一个冷笑。谁不知道赵老三是仗着家里有几个臭钱?镇上真正服众的,还得是他这个赤手空拳打出来的。
"随你。"陈野懒得废话,伸手就要拨开挡路的人。
"要走可以,"赵老三突然阴恻恻地笑了,"先来几把。"
"我说了,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