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五点，苏蘅站在医院的走廊尽头。
消毒水的气味混杂着她身上尚未褪去的樟脑味——那是昨晚从工坊赶过来时来不及换下的旧衣。
监护室里，祖母的心电图在昏黄灯光下微弱起伏，像一根即将绷断的线。
护工低声汇报着昨夜病情的变化，而苏蘅只是点头，目光平静得仿佛听的是天气预报。
“我安排新的护工24小时轮班。”
她掏出手机，拨通了私人护理公司的号码，“费用从工坊账户出。”
挂断电话后，她没有再看祖母一眼，转身走出了病房。
高跟鞋踩在地砖上的声音，在空荡的走廊里格外清晰。
她知道，这可能是最后一次见祖母了。
但她没有时间悲伤。
她的包里还塞着未签的合作协议、工坊上月的账目报表，以及一封来自银行的催债通知。
三日后，如果无法偿还债务，祖辈经营百年的苏家绣坊将被拍卖，成为城市更新计划中的一块商业用地。
她坐进车里，启动引擎，指尖滑动屏幕查看最新邮件。
过去两周，她几乎跑遍了半个城市的风投机构，试图为绣坊争取融资机会。
结果都一样。
要么要求全盘收购，让苏家彻底退出；要么打着“保护传统工艺”的旗号，开出远低于市场价的收购报价。
“情怀”两个字，成了压垮他们的最后一根稻草。
苏蘅闭了闭眼，太阳穴突突跳动。
她知道，自己己经没有退路。
午后阳光透过律所的玻璃幕墙洒进来，林曼青正坐在办公桌前，翻看着一份刚打印出来的合同草案。
她抬头看到推门而入的苏蘅，神情严肃了几分。
“你确定要走这条路？”
她将文件递过去，语气里带着警告。
苏蘅接过那份来自顾氏集团的合作草案，封面上“私人协议”西个字像是某种无声的讽刺。
她翻开第一页，便看见关于婚后财产归属的条款赫然列于首位——一旦婚姻关系终止，所有由顾氏注入资金支持的资产将自动归入男方名下。
“他们想吞掉绣坊。”
林曼青继续道，“这份协议不是合作，是陷阱。”
苏蘅没有说话，只是继续往下翻阅。
她当然知道，这是场交易。
一个需要用婚姻做筹码的交易。
她想起上周在一次行业会议上，偶然遇见顾砚舟的情景。
他穿着一身剪裁精良的西装，站在演讲台前冷静分析高定市场的未来走向。
那双眸子如刀，却在短暂交谈中透露出一丝与他年龄不符的疲惫。
“如果你愿意，我们可以签一份互惠协议。”
他当时这么说，语气平静，却不容拒绝，“三年内，我会保下你的绣坊。
作为交换，你需要和我结婚。”
那时她以为他在开玩笑。
可现在看来，那不是玩笑，而是她唯一的出路。
傍晚六点，银行办公室内。
“三日之后，一笔不少。”
陈永昌靠在转椅上，嘴角噙着冷笑，“你们家的绣坊，早就该拆了。”
苏蘅坐在对面，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皮质座椅边缘。
她没有辩解，也没有哀求，只是淡淡地问：“能不能宽限两天？”
“不能。”
对方斩钉截铁，“你以为现在还有人相信什么‘匠人精神’？
苏小姐，时代变了。”
她站起身，将文件夹合拢，微微颔首：“我知道了。”
走出银行大门时，天边己是橙红色，晚霞映照着城市的高楼大厦，仿佛一场温柔的骗局。
她站在街头，望着川流不息的人群，忽然觉得前所未有的孤独。
她不是没想过放弃。
但当她闭上眼，脑海中浮现的是母亲临终前抚摸嫁衣刺绣的模样，是绣房里那些年复一年、针脚细密的老人们的手，是祖母躺在病床上仍不忘叮嘱她“守住绣坊”的话语。
她不能放弃。
她必须做出选择。
深夜十一点，苏家老宅。
绣房依旧亮着灯。
苏蘅推开门，脚步轻缓地走进来。
房间里弥漫着淡淡的丝线香，墙上挂着几幅未完成的作品，角落里堆着待整理的绸缎布料。
她走到祖传的绣架前坐下，轻轻掀开盖在上面的绸布。
一幅未完成的嫁衣刺绣静静铺展眼前，母亲留下的最后一针，至今未续。
她伸手抚过那些细腻的针脚，指尖停留在一朵还未收尾的牡丹上。
窗外夜风拂过，吹起窗帘一角，也吹乱了她鬓角的碎发。
此刻，她终于缓缓开口，仿佛是对这间屋子，也是对自己说：“我答应他。”
但没有人听见。
只有绣房里的光影摇曳，映照出她眼中那一抹隐忍又坚定的光。
深夜，苏家绣房内。
昏黄的灯光下，苏蘅坐在那张老旧却温润的绣架前。
她手中轻轻握着母亲未完成的嫁衣刺绣，指尖划过那一针一线，仿佛能触摸到过去的温度。
那些年，祖母坐在她身旁，一针一针教她如何用最细的丝线勾勒出花蕊的层次；母亲则在一旁轻声哼着江南小调，绣针在她们之间流转，如同时间本身。
而如今，屋内只剩她一人。
窗外夜风呼啸，吹动窗帘如波浪翻涌，也掀起了她心中久藏的情绪。
她知道，自己将要迈出的这一步，是彻底背离了过往的选择——她曾发誓绝不为了利益出卖自己的人生，可现在，她却要用婚姻作为筹码，换取家族最后的生机。
她缓缓放下手中的绣品，小心翼翼地叠好，放入木匣中，盖上盖子的那一刻，仿佛也将那段柔软的过去封存起来。
“我不能再退了。”
她低声说，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可动摇的决心。
次日清晨，顾氏大厦顶层会议室。
落地窗外，晨曦洒落在城市的天际线上，高楼林立，仿佛一座钢铁森林。
苏蘅站在会议桌前，身着一袭深灰色高定剪裁套装，利落干练，与昨日那个在绣房里沉思的女人判若两人。
顾砚舟己经坐在主位，一身黑色西装，领带系得一丝不苟。
他抬眼看了她一眼，目光平静却不失审视：“你来了。”
“我们谈契约的事。”
她开门见山，没有寒暄，“我想修改其中的财产条款。”
顾砚舟微微挑眉，示意她继续。
“三年期限必须明确。”
她将一份文件推至桌中央，是他之前发来的婚契草案，“期满后，工坊需归还苏家，并由第三方机构评估其实际资产状况，确保不被顾氏吞并。”
她顿了顿，从手包中取出一套设计稿，轻轻铺开。
“这是我为顾氏高定线准备的第一季样稿，融合了苏绣技法与现代剪裁理念。
如果这份协议不能保障我的底线，那么它也没有签署的意义。”
顾砚舟低头看着设计稿，那些线条流畅、色彩克制的设计稿，透出一种极具东方美学的独特气质。
他抬头看向她，语气淡淡：“你以为，这样就能让我让步？”
“我以为，合作本就该是双向的。”
她毫不避让地迎上他的视线，“就像刺绣，每一针都要稳准细密，才能织出经得起时间考验的布料。
如果你只是想赢一场交易，那我们可以终止这场谈判。
但如果你想赢的是未来……那就需要耐心和信任。”
片刻沉默后，顾砚舟忽然笑了。
那笑意极浅，却让人无法忽视。
他拿起笔，在契约上开始修改条款，动作干脆利落。
“三年。”
他一边写着一边开口，“期满后，工坊资产归你还原管理权。
前提是，这三年你必须全力配合顾氏高定线的合作项目。”
苏蘅点头：“这是当然。”
签字笔落下的一刻，整个房间仿佛都安静了一瞬。
顾砚舟忽然开口：“我以为你会更抗拒。”
苏蘅淡然一笑，眼神清明如水：“我抗拒的是妥协，不是策略。”
两人对视，目光交汇间，似有某种看不见的东西悄然改变。
他们都知道，这不是终点，而是另一种开始。
消毒水的气味混杂着她身上尚未褪去的樟脑味——那是昨晚从工坊赶过来时来不及换下的旧衣。
监护室里，祖母的心电图在昏黄灯光下微弱起伏，像一根即将绷断的线。
护工低声汇报着昨夜病情的变化，而苏蘅只是点头，目光平静得仿佛听的是天气预报。
“我安排新的护工24小时轮班。”
她掏出手机，拨通了私人护理公司的号码，“费用从工坊账户出。”
挂断电话后，她没有再看祖母一眼，转身走出了病房。
高跟鞋踩在地砖上的声音，在空荡的走廊里格外清晰。
她知道，这可能是最后一次见祖母了。
但她没有时间悲伤。
她的包里还塞着未签的合作协议、工坊上月的账目报表，以及一封来自银行的催债通知。
三日后，如果无法偿还债务，祖辈经营百年的苏家绣坊将被拍卖，成为城市更新计划中的一块商业用地。
她坐进车里，启动引擎，指尖滑动屏幕查看最新邮件。
过去两周，她几乎跑遍了半个城市的风投机构，试图为绣坊争取融资机会。
结果都一样。
要么要求全盘收购，让苏家彻底退出；要么打着“保护传统工艺”的旗号，开出远低于市场价的收购报价。
“情怀”两个字，成了压垮他们的最后一根稻草。
苏蘅闭了闭眼，太阳穴突突跳动。
她知道，自己己经没有退路。
午后阳光透过律所的玻璃幕墙洒进来，林曼青正坐在办公桌前，翻看着一份刚打印出来的合同草案。
她抬头看到推门而入的苏蘅，神情严肃了几分。
“你确定要走这条路？”
她将文件递过去，语气里带着警告。
苏蘅接过那份来自顾氏集团的合作草案，封面上“私人协议”西个字像是某种无声的讽刺。
她翻开第一页，便看见关于婚后财产归属的条款赫然列于首位——一旦婚姻关系终止，所有由顾氏注入资金支持的资产将自动归入男方名下。
“他们想吞掉绣坊。”
林曼青继续道，“这份协议不是合作，是陷阱。”
苏蘅没有说话，只是继续往下翻阅。
她当然知道，这是场交易。
一个需要用婚姻做筹码的交易。
她想起上周在一次行业会议上，偶然遇见顾砚舟的情景。
他穿着一身剪裁精良的西装，站在演讲台前冷静分析高定市场的未来走向。
那双眸子如刀，却在短暂交谈中透露出一丝与他年龄不符的疲惫。
“如果你愿意，我们可以签一份互惠协议。”
他当时这么说，语气平静，却不容拒绝，“三年内，我会保下你的绣坊。
作为交换，你需要和我结婚。”
那时她以为他在开玩笑。
可现在看来，那不是玩笑，而是她唯一的出路。
傍晚六点，银行办公室内。
“三日之后，一笔不少。”
陈永昌靠在转椅上，嘴角噙着冷笑，“你们家的绣坊，早就该拆了。”
苏蘅坐在对面，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皮质座椅边缘。
她没有辩解，也没有哀求，只是淡淡地问：“能不能宽限两天？”
“不能。”
对方斩钉截铁，“你以为现在还有人相信什么‘匠人精神’？
苏小姐，时代变了。”
她站起身，将文件夹合拢，微微颔首：“我知道了。”
走出银行大门时，天边己是橙红色，晚霞映照着城市的高楼大厦，仿佛一场温柔的骗局。
她站在街头，望着川流不息的人群，忽然觉得前所未有的孤独。
她不是没想过放弃。
但当她闭上眼，脑海中浮现的是母亲临终前抚摸嫁衣刺绣的模样，是绣房里那些年复一年、针脚细密的老人们的手，是祖母躺在病床上仍不忘叮嘱她“守住绣坊”的话语。
她不能放弃。
她必须做出选择。
深夜十一点，苏家老宅。
绣房依旧亮着灯。
苏蘅推开门，脚步轻缓地走进来。
房间里弥漫着淡淡的丝线香，墙上挂着几幅未完成的作品，角落里堆着待整理的绸缎布料。
她走到祖传的绣架前坐下，轻轻掀开盖在上面的绸布。
一幅未完成的嫁衣刺绣静静铺展眼前，母亲留下的最后一针，至今未续。
她伸手抚过那些细腻的针脚，指尖停留在一朵还未收尾的牡丹上。
窗外夜风拂过，吹起窗帘一角，也吹乱了她鬓角的碎发。
此刻，她终于缓缓开口，仿佛是对这间屋子，也是对自己说：“我答应他。”
但没有人听见。
只有绣房里的光影摇曳，映照出她眼中那一抹隐忍又坚定的光。
深夜，苏家绣房内。
昏黄的灯光下，苏蘅坐在那张老旧却温润的绣架前。
她手中轻轻握着母亲未完成的嫁衣刺绣，指尖划过那一针一线，仿佛能触摸到过去的温度。
那些年，祖母坐在她身旁，一针一针教她如何用最细的丝线勾勒出花蕊的层次；母亲则在一旁轻声哼着江南小调，绣针在她们之间流转，如同时间本身。
而如今，屋内只剩她一人。
窗外夜风呼啸，吹动窗帘如波浪翻涌，也掀起了她心中久藏的情绪。
她知道，自己将要迈出的这一步，是彻底背离了过往的选择——她曾发誓绝不为了利益出卖自己的人生，可现在，她却要用婚姻作为筹码，换取家族最后的生机。
她缓缓放下手中的绣品，小心翼翼地叠好，放入木匣中，盖上盖子的那一刻，仿佛也将那段柔软的过去封存起来。
“我不能再退了。”
她低声说，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可动摇的决心。
次日清晨，顾氏大厦顶层会议室。
落地窗外，晨曦洒落在城市的天际线上，高楼林立，仿佛一座钢铁森林。
苏蘅站在会议桌前，身着一袭深灰色高定剪裁套装，利落干练，与昨日那个在绣房里沉思的女人判若两人。
顾砚舟己经坐在主位，一身黑色西装，领带系得一丝不苟。
他抬眼看了她一眼，目光平静却不失审视：“你来了。”
“我们谈契约的事。”
她开门见山，没有寒暄，“我想修改其中的财产条款。”
顾砚舟微微挑眉，示意她继续。
“三年期限必须明确。”
她将一份文件推至桌中央，是他之前发来的婚契草案，“期满后，工坊需归还苏家，并由第三方机构评估其实际资产状况，确保不被顾氏吞并。”
她顿了顿，从手包中取出一套设计稿，轻轻铺开。
“这是我为顾氏高定线准备的第一季样稿，融合了苏绣技法与现代剪裁理念。
如果这份协议不能保障我的底线，那么它也没有签署的意义。”
顾砚舟低头看着设计稿，那些线条流畅、色彩克制的设计稿，透出一种极具东方美学的独特气质。
他抬头看向她，语气淡淡：“你以为，这样就能让我让步？”
“我以为，合作本就该是双向的。”
她毫不避让地迎上他的视线，“就像刺绣，每一针都要稳准细密，才能织出经得起时间考验的布料。
如果你只是想赢一场交易，那我们可以终止这场谈判。
但如果你想赢的是未来……那就需要耐心和信任。”
片刻沉默后，顾砚舟忽然笑了。
那笑意极浅，却让人无法忽视。
他拿起笔，在契约上开始修改条款，动作干脆利落。
“三年。”
他一边写着一边开口，“期满后，工坊资产归你还原管理权。
前提是，这三年你必须全力配合顾氏高定线的合作项目。”
苏蘅点头：“这是当然。”
签字笔落下的一刻，整个房间仿佛都安静了一瞬。
顾砚舟忽然开口：“我以为你会更抗拒。”
苏蘅淡然一笑，眼神清明如水：“我抗拒的是妥协，不是策略。”
两人对视，目光交汇间，似有某种看不见的东西悄然改变。
他们都知道，这不是终点，而是另一种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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