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里弥漫着一种高级香水和文件油墨混合的奇异味道。
祁同伟敲门进去时，她正背对着门口，优雅地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暮色中的校园，手里端着一杯袅袅冒着热气的咖啡。
“梁老师。”
祁同伟的声音有些干涩。
梁璐缓缓转过身。
她穿着一身剪裁考究的米白色羊绒套装，衬得肤色愈发白皙，与祁同伟身上那件袖口磨出毛边的旧夹克形成了刺目的对比。
她没有立刻说话，只是用那双描画精致的眼睛上下打量着祁同伟，目光像冰冷的探针，最终落在他紧抿的、显得有些倔强的嘴唇上。
“坐吧，祁同学。”
她指了指办公桌对面的椅子，自己则绕过宽大的红木办公桌，在舒适的高背椅上坐下，姿态从容得像在进行一场早己预知结局的谈判。
祁同伟没有坐。
“梁老师，我想知道，为什么是岩台？”
他开门见山，声音里压抑着翻腾的情绪，“我是学生会主席，专业成绩年级第一，连续三年的奖学金获得者，所有实习考评都是优秀！
省厅的提前批招录名单里明明有我！
为什么最后会变成岩台乡司法所？”
梁璐端起咖啡，轻轻吹了吹，抿了一小口，动作带着一种刻意的慢条斯理。
她放下杯子，身体微微前倾，双手交叉放在光洁的桌面上，腕上一块小巧精致的金表闪着冷光。
“祁同伟，你很优秀。”
她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但优秀，并不意味着你就有资格挑选位置。
岩台怎么了？
那里更需要像你这样有理想、有抱负的年轻人去建设。
省厅？”
她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近乎嘲讽的弧度，“省厅的位置，多少人盯着呢。
你一个毫无背景的农村孩子，拿什么去争？
拿你的学生会主席头衔吗？”
祁同伟的拳头在身侧攥紧，指关节捏得咯咯作响。
“那陈阳呢？”
他几乎是咬着牙问出这句话，“她为什么能去北京？”
梁璐脸上的笑容加深了，眼神却更加冰冷锐利。
“陈阳同学的去向，自然有她的考量。
祁同伟，”她身体向后靠进椅背，目光变得玩味而充满压迫感，“我今天叫你来，不是跟你讨论这些既定事实的。
我是想给你指另一条路。”
祁同伟的心猛地一沉，不祥的预感攫住了他。
梁璐的声音带着一种循循善诱，却又冰冷刺骨的味道：“只要你点个头，明天，省厅政治部的调令就会出现在你面前。
甚至，可以和陈阳一起留在汉东。”
她顿了顿，欣赏着祁同伟骤然苍白的脸色，一字一句地，清晰地吐出那个让他如坠冰窟的要求：“跪下，向我求婚。”
空气仿佛凝固了。
窗外的风声似乎都消失了，只剩下祁同伟自己粗重而压抑的呼吸声，在铺着厚地毯的奢华办公室里显得格外刺耳。
他死死地盯着梁璐那张妆容精致的脸，那眼神里的轻蔑和掌控欲***得如同鞭子，狠狠抽打着他仅存的自尊。
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冲向了头顶，又在瞬间退得干干净净，只剩下彻骨的寒意和屈辱，从脚底首窜上脊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