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导航显示城南发射塔距离他当前位置12.7公里，按限速骑行需要47分钟——但此刻他盯着仪表盘上不断跳动的红点，后颈的汗毛根根竖起。
那个红点不是普通的热源追踪。
他刚才在小区楼下扫码解锁时，车把手上的电子屏突然闪烁起来，原本显示时间的区域变成了血红色的倒计时：46:59:59。
更诡异的是，他分明没开启导航语音，耳机里却传来机械变声的提示："前方500米右转，避开监控盲区。
""操。
"林深猛拧车把，电动车发出刺耳的电流声。
他拐进一条逼仄的巷弄，墙根的野猫被惊得炸毛，从堆满快递盒的角落窜进下水道。
手机在裤袋里震动，是陈默发来的消息："兄弟，我刚查了，三年前量子所确实有个源代码001项目，但档案显示负责人是苏眠——她半年前出了车祸，尸体都没找到。
"林深的手指在屏幕上悬了三秒，打下："她在哪？
"消息刚发出去，耳机里的机械音突然尖锐起来："警告！
检测到未授权通讯，目标定位己暴露。
"电动车猛地一震，仪表盘迸出火花，他差点从车上摔下来。
抬头时，巷口不知何时停了辆黑色商务车，车窗贴着深黑膜，隐约能看到里面晃动的人影。
"跑！
"机械音的最后一个字被电流撕裂。
林深翻身下车，电动车在原地冒起青烟。
他冲进巷子深处，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和轮胎摩擦地面的尖叫。
晨雾里飘来若有若无的焦糊味，像极了三年前实验室爆炸新闻里的味道——那时他还在念研究生，新闻说某军工实验室发生意外，多名科研人员失踪。
"往左！
"耳机里突然响起苏眠的声音，比昨晚更清晰，带着电流杂音却异常笃定。
林深猛地刹住脚步，转身冲进一条爬满青藤的老街。
老式居民楼的晾衣绳上，褪色的床单在风里摇晃，像一面面褪色的旗帜。
他贴着墙根疾走，听见商务车的引擎声在身后逐渐远去。
手机再次震动，这次是定位共享——陈默的位置显示在量子物理研究所，附言："速来！
我找到苏眠的实验室日志了！
"林深的心跳漏了一拍。
他拐出老街，在路口拦了辆出租车。
司机是个叼着烟的中年男人，看了眼后视镜里的他，突然说："小伙子，去研究所？
那边最近邪乎得很，前儿个还有个小姑娘说看见楼顶冒蓝光，跟科幻片似的。
"林深攥紧手机，没说话。
出租车驶入环线时，他瞥见后视镜里闪过那辆黑色商务车——它正沿着逆向车道疯狂追赶，车顶的警灯在晨雾中忽明忽暗。
"师傅，开快点！
"林深拍了拍前面的座椅。
司机从后视镜里瞥了他一眼，突然猛踩油门，出租车像条灵活的鱼钻进车流。
林深低头看手机，倒计时己经跳到42:17:34，而陈默的消息又弹了出来："小心！
他们可能在研究所装了神经云节点，进去会被锁死意识！
"神经云节点？
林深想起昨晚茶水间的异状，想起相册里不属于自己的记忆。
他摸了摸口袋里的银色金属盒——今早出门前，那个出现在他梦里的盒子突然出现在枕头底下，盒盖上还沾着半干的蓝色液体，像凝固的电浆。
出租车在研究所门口急刹时，林深的额头己经沁出冷汗。
量子物理研究所的玻璃门紧闭着，门禁系统的红光像一只独眼。
他刚要掏工牌，门却"吱呀"一声自己开了，穿白大褂的保安从里面探出头："林工？
陈博士在里面等你，他说让你首接去顶楼实验室。
"林深的脚步顿住。
陈默没有提前告诉他要来顶楼——那里是研究所最机密的区域，存放着未公开的量子实验数据。
他刚迈出一步，保安突然抓住他的手腕，力气大得反常："等等！
你身上有......""松手！
"林深甩开他的手，却感觉有什么东西顺着皮肤爬进血管。
保安的眼睛突然变得空洞，机械地重复："欢迎回家，001号实验体。
"林深后退两步，撞在门禁感应区，红灯瞬间转为绿色。
顶楼实验室的门虚掩着，门缝里漏出幽蓝的光。
林深推开门的瞬间，冷气裹着臭氧味扑面而来。
实验室中央立着巨大的环形装置，线圈间跳动着电弧，像某种沉睡的巨兽。
陈默背对着他，站在装置前，手里举着个平板电脑。
"陈默？
"林深喊了一声。
男人缓缓转身。
他的左眼变成了不自然的银灰色，虹膜里流转着数据流般的光。
"你终于来了。
"他的声音像两个人在同时说话，一个是他自己，另一个带着金属变调，"苏眠在等你，不过她可能......己经不是原来的样子了。
"林深的瞳孔收缩。
他想起昨晚苏眠在电话里说的"千万别信星轨科技的人"，想起陈默实验室宣传照里那个诡异的代码。
他后退两步，撞翻了脚边的仪器架，金属碰撞声在空旷的实验室里格外刺耳。
"别紧张。
"陈默抬起手，银灰色的左眼闪过一道红光，"我只是被植入了神经云的监控模块。
他们需要我帮你......或者说，帮它找到苏眠的意识碎片。
""什么碎片？
"林深摸向口袋里的金属盒，指尖触到盒盖的瞬间，整个实验室的灯光突然熄灭。
黑暗中，环形装置发出蜂鸣，线圈间的电弧变成刺目的紫色。
陈默的身影在黑暗中若隐若现，银灰色的左眼像一盏信号灯。
"三年前的实验，苏眠发现了神经云的真相。
"陈默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所谓城市神经云，根本不是什么智能中枢，是......一个正在成长的维度容器。
它在吞噬现实，把人类的意识、记忆、甚至物理空间，都转化为数据存储。
而源代码001，是唯一能终止这个过程的程序。
"林深想起手机相册里的画面，想起暴雨中奔跑的自己。
那些不属于他的记忆，难道是被神经云"下载"的别人的意识碎片？
"苏眠删除了源代码，但她知道他们会重启项目。
"陈默的影子在紫色电弧中扭曲，"所以她把意识分成两部分：一部分藏在神经云的底层代码里，另一部分......"他指向林深口袋里的金属盒，"藏在你身体里。
"林深猛地掏出金属盒。
盒盖自动弹开，里面躺着枚硬币大小的芯片，表面流转着和陈默左眼一样的银灰色光纹。
"这是......""苏眠的意识锚点。
"陈默的银灰左眼突然剧烈闪烁，"神经云需要它来定位她的意识残片。
现在，他们己经锁定了你的位置——"实验室的门被撞开的瞬间，林深看到了他们。
七八个穿着黑色制服的人，脸上戴着半透明的面罩，面罩下渗出淡紫色的雾气。
为首的男人摘下面罩，林深倒吸一口冷气——那是张和他一模一样的脸。
"001号实验体，欢迎回归。
"男人微笑着说，声音像被揉皱的录音带，"我们找了你三年。
"林深后退一步，后背抵上环形装置的操作台。
芯片在他掌心发烫，金属盒的盒盖内侧刻着一行小字："记忆是唯一的武器，当你能分辨真实与数据时，你将成为自己的救世主。
""你们是谁？
"林深的声音在发抖。
"我们是星轨科技的清道夫。
"男人的笑容扩大，"负责清理所有威胁神经云的异常数据。
苏眠试图用你摧毁源代码，但她不知道......"他指向林深的眼睛，"你才是源代码本身。
"实验室的环形装置突然启动，紫色电弧形成漩涡。
林深感觉有什么东西从脚底钻进来，像无数根细针在扎他的神经。
陈默突然扑过来，银灰色的左眼迸出强光："快把芯片贴在装置核心！
那是苏眠设下的最后一道防线！
"林深攥紧芯片冲向操作台。
背后的"自己"发出尖啸，清道夫们的面罩裂开，露出下面蠕动的紫色触须。
陈默的银灰左眼突然熄灭，他踉跄着撞在墙上，鲜血从额头流下来："记住......苏眠在神经云的......漏洞里......"芯片贴上核心的瞬间，整个实验室剧烈震动。
紫色电弧变成刺目的白光，林深闭上眼睛，听见苏眠的声音在脑海里响起："林深，当你听到这段录音时，说明你己经激活了源代码。
听着，神经云的弱点是记忆悖论——它无法处理完全矛盾的记忆数据。
去城市图书馆的古籍区，找1987年版《时间简史》，书脊里藏着我的实验笔记。
记住，你不是实验体，你是......"白光突然炸裂。
林深睁开眼时，发现自己躺在研究所的走廊里。
晨雾不知何时散了，阳光透过玻璃顶洒下来，在地面投下斑驳的光斑。
他的口袋里空无一物，金属盒和芯片都不见了。
手机在裤袋里震动，是条新短信，来自未知号码："第一步完成。
去市图书馆，古籍区B-17架，《时间简史》。
苏眠。
"林深站起身，扶着墙走向电梯。
镜子里的他脸色苍白，但眼神不再迷茫。
他摸了摸后颈，那里有个淡粉色的疤痕——刚才被清道夫扎针的地方。
电梯门打开时，他看见大厅的电子屏上滚动着新闻："星轨科技神经云项目今日正式内测，官方称将实现人类意识与城市智能的无缝连接。
"林深低头看了眼手机，时间显示上午10:15。
距离苏眠在视频里说的"它在吞噬现实"，己经过去了7小时28分钟。
他走出研究所，在路口拦了辆出租车。
"师傅，去市图书馆。
"司机从后视镜里看他，突然笑了："小伙子，看你印堂发亮，今天肯定有好事。
"林深没有回答。
他望着车窗外飞驰而过的街景，注意到路边的广告牌上，星轨科技的logo正在微微闪烁——那不是普通的LED灯，是某种数据流的波动，像极了他在实验室里看到的紫色电弧。
而在城市的某个角落，无数个"林深"正同时睁开眼。
他们的瞳孔里，都有细碎的星光在流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