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高一神仙三班
玉皇大帝？
我脑子里嗡的一声，像是有根弦瞬间绷断了。
“嗯，不错，挺有礼貌。”
张班长对我的反应似乎颇为满意，胖脸上挤出一个“和蔼可亲”的笑容，用力拍了拍我的肩膀。
那力道沉甸甸的，拍得我一个趔趄。
“欢迎加入我们高一（三）班这个温暖的大家庭！
我是班长张百忍！
以后在班上，遇到任何困难，任何问题，任何需要‘资源’的地方，随时找我！”
他拍得愈发用力，仿佛在确认我的“结实程度”。
“资源？”
我被他拍得龇牙咧嘴，有点懵。
“嗨！
就是灵石啊！
功德点啊！
天庭内部流通券啊！”
张班长凑近了些，压低声音，眼神里闪烁着一种市侩的精光，“我这边路子广得很！
最近正筹备‘天庭控股集团’上市的事儿呢！
原始股，内部价，了解一下？
看在你是新同学的份上，给你个友情价，九点八折！”
他搓了搓手指，那动作熟练得像是菜市场里常年卖猪肉的老手。
我：“……”还没等我从“玉帝卖原始股”的冲击中缓过神，一个清冷悦耳、却带着明显不耐烦的女声插了进来：“张百忍！
你又在拉人头搞你那破上市计划？
班费！
班费收齐了没有？
下个月食堂‘仙灵米’要涨价了，你知不知道？”
一个穿着淡青色绣云纹改良汉服裙的年轻女子款款走来。
她身姿窈窕，容颜极美，气质清冷，如同月宫寒泉。
只是此刻，那绝美的脸上柳眉微蹙，手里捏着一部最新款的、镶着碎钻的智能手机，指尖正飞快地在屏幕上戳点着。
她的臂弯里，还夹着一个……印着“蟠桃园***”Logo的硬壳记账本。
她走到张班长面前，伸出白皙如玉的手，语气不容置疑：“快！
把收上来的饭卡充值费给我！
就差你们几个男生宿舍的了！
磨磨蹭蹭的，耽误我下午去‘瑶池美妆’做SPA！”
她晃了晃手机，屏幕上赫然显示着“瑶池美妆VIP预约成功”的界面。
“瑶瑶……呃，王生活委员，你看我这不正忙着迎新嘛！”
张班长脸上的笑容瞬间变得有些尴尬，试图转移话题，指了指我，“新同学！
张伟！
以后大家多多关照！”
被称为“王生活委员”的女子——王母娘娘？
——这才把目光正式落在我身上。
那眼神极其快速地将我从头到脚扫了一遍，带着一种评估商品价值的精准和冷淡。
“哦，新来的。”
她语气平淡，没什么波澜，仿佛我只是墙角多出来的一盆绿植。
随即，她的注意力立刻又回到了张班长身上，手机屏幕几乎要怼到他脸上：“别打岔！
饭卡钱！
还有，下个月班级‘蟠桃主题下午茶’的预算表我发群里了，你赶紧批一下！
预算有限，别想再搞你那套‘龙肝凤髓自助餐’的虚头巴脑！”
她一边说着，一边从那个“蟠桃园***”的硬壳记账本里利落地抽出一张崭新的蓝色卡片，看都没看我一眼，首接塞到我手里：“拿着，你的饭卡。
初始密码六个八，自己改。
充钱去一楼东头‘聚宝盆’自助充值机，支持功德点、灵石、香火钱和人间界移动支付。
别弄丢了，补办工本费二十功德点。”
语速快得像机关枪，交代完毕，又转头盯住一脸苦相的玉帝班长，“张百忍！
钱！”
我捏着那张尚带一丝冰凉触感的蓝色饭卡，看着上面印着的、笑容可掬的卡通财神像，脑子彻底宕机了。
玉帝在拉人投资天庭上市？
王母娘娘掌管全班饭卡还惦记着做SPA？
这世界疯了，还是我疯了？
“好了好了，知道了瑶瑶，下午！
下午一定收齐！”
张班长在王母娘娘（生活委员）的逼视下连连告饶，额头似乎都渗出了细汗。
他赶紧转移话题，推了我一把，指向教学楼深处，“张伟同学，别愣着了！
快进去吧！
教室在二楼左手边第三间！
快上课了！”
我如蒙大赦，攥紧那张意义非凡的饭卡，几乎是同手同脚地逃离了这令人窒息的神仙社交场。
身后，还能隐约传来张班长讨好的声音和哪吒幸灾乐祸的低笑。
教学楼内部和它的外表一样朴实无华，甚至更加陈旧。
惨白的节能灯管在天花板上滋滋作响，光线忽明忽暗。
墙壁上刷着半人高的浅绿色油漆，早己斑驳脱落。
空气中弥漫着粉笔灰、旧木头和……某种极其淡薄、却挥之不去的香火残余混合的味道。
楼梯是那种老式的水泥楼梯，扶手锈迹斑斑。
我循着指示，找到二楼左手边第三间教室。
门牌上，“高一（三）班”几个字倒是崭新的金属牌，在一片灰暗中闪着不合时宜的光泽。
深吸一口气，我拧动冰冷的金属门把手。
“吱呀——”门开了。
一股更加喧嚣、混乱、光怪陆离的气息扑面而来，瞬间将我吞没。
教室的空间比想象中大得多，光线却异常昏暗。
几十套崭新的、符合人体工学的课桌椅排列得还算整齐，但此刻，它们更像是舞台上的道具，上演着一幕幕荒诞剧。
教室后方角落里，一个穿着豹纹紧身背心、肌肉虬结的光头壮汉，正对着一个巨大的、闪烁着电弧的哑铃龇牙咧嘴地较劲，浑身虬结的肌肉块如同岩石般隆起，汗水顺着油亮的古铜色皮肤往下淌，嘴里还发出低沉的、野兽般的“嗬嗬”声。
哑铃每一次艰难地抬起，都伴随着沉闷的嗡鸣和细碎的电火花炸开，引得他脚下地面微微震颤。
壮汉旁边，一个穿着洗得发白的旧道袍、戴着厚厚黑框眼镜的瘦高青年，正对着一个悬浮在半空的、布满复杂符文的金属罗盘念念有词，手指飞快地在虚拟键盘上敲击。
他眉头紧锁，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嘴里嘀咕着：“空间坐标偏移0.03个经纬度……引力常数微扰……这破‘星宿导航仪’2.0版本bug也太多了！
早知道买1.5了，还能省点香火钱……”教室中间靠窗的位置，坐着一位白衣少女。
她的侧颜美得惊心动魄，如同精雕细琢的玉像，周身仿佛自带一层柔和的清辉。
只是此刻，这位仙子般的人物，正秀眉微蹙，一手托着腮，另一只纤纤玉指正百无聊赖地戳着桌面上……一块金灿灿、硬邦邦、足有脸盆大小、造型古朴的月饼？
那月饼坚硬得如同磐石，她的指尖戳上去，发出轻微的“笃笃”声。
“唉……” 一声轻叹，如月华流泻，带着浓浓的幽怨和无奈，“……又硬得能砸死兔子了。
都说了不要放那么多‘金晶石粉’增加硬度，后羿那家伙，炼器炼傻了么？
当我的牙是金刚钻做的？”
她小声抱怨着，语气里是化不开的委屈。
而在她前排，一个穿着大红财神袍、戴着金丝边眼镜、梳着油光水滑大背头的微胖中年男人，正唾沫横飞地对着手机屏幕***演讲：“……家人们！
最后十单！
最后十单‘招财进宝聚气凝神小金蟾’！
九九八！
只要九九八！
不是九九八灵石！
不是九九八功德点！
只要九九八！
人间界软妹币带回家！
王母娘娘看了都说好！
玉帝陛下亲测有效！
错过今天，再等五百年！
点击下方小黄车……哎哟我去！
谁啊？
不看路的？”
他正说到兴头上，一个踩着滑板风火轮的身影“嗖”地从他课桌旁高速掠过，带起的风差点把他那顶象征性的财神帽吹飞。
正是哪吒！
他灵活地在桌椅间穿梭，引来一片低低的惊呼和不满。
“哪吒！
你给我下来！”
门口传来玉帝班长张百忍气急败坏的吼声。
他刚摆脱王母娘娘的“催债”，一进门就看到这混乱景象，胖脸涨得通红。
“略略略！”
哪吒做了个鬼脸，非但没停，反而一个漂亮的漂移，擦着讲台边缘滑过。
就在这时，教室左前方靠墙的位置，突然爆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
“轰——咔！！！”
紧接着，整个教室，不，是整个教学楼的光线，骤然熄灭！
不是那种普通的断电，而是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瞬间掐灭了所有光源，陷入了绝对的、令人心悸的黑暗。
只有窗外透进来的微弱天光，勉强勾勒出桌椅和惊愕人影的轮廓。
“啊——！”
“怎么回事？”
“我的星图！
还没保存！”
短暂的死寂后，教室里炸开了锅，惊呼声、抱怨声、桌椅碰撞声乱成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