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瑾暗藏暗阁使命,却对聪慧灵动的绾颜一见倾心,曾以匕首相赠,却因家族变故错过告别。
数年后,绾颜为逃和亲重返长安,与楚瑾在市集重逢,二人忘却童年记忆,却在学堂相处中再度互生情愫。
楚瑾的哥哥楚珩亦对绾颜动情,凭借童年玉佩认回 “颜儿”,令楚瑾误以为二人己定情而黯然退出。
彼时,长安宫廷波谲云诡:皇帝楚萧川对绾颜暗生情愫,设计选秀欲将其纳入后宫;宋氏与许氏家族觊觎皇权,视绾颜为眼中钉。
绾颜为解突厥危机假意和亲,大婚前夕,楚珩提出私奔,却因楚瑾父亲阻挠而失败。
楚珩出征失踪后,绾颜被宋氏陷害,坠崖失忆,命运齿轮转向未知。
弘文馆午后的阳光,慵懒地透过雕花木窗,在青砖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空气里浮动着墨香与少年人特有的、微带汗意的蓬勃气息。
五岁的阿史那·阿依波塔,中原名谢绾颜,缩在宽大的书案后,小小的眉头拧成一个结。
夫子抑扬顿挫讲着《礼记》,声音嗡嗡地钻进耳朵,却一个字也留不住。
她偷偷从袖袋里摸出一小块磨薄的木炭,藏在摊开的《论语》下面,飞快地在粗糙的纸页边缘勾勒起来。
线条稚拙却流畅,渐渐显出弓臂的弧度、紧绷的弓弦、锋利的箭簇。
她全神贯注,浑然不觉一道小小的身影己悄无声息地挪到了她身侧。
“咳。”
一声刻意压低的轻咳在耳边响起。
谢绾颜吓得手一抖,炭笔差点飞出去。
心猛地提到嗓子眼,她僵硬地抬起头,撞进一双清澈明亮的眼睛里。
那是楚瑾,比她略高些的男孩,穿着月白色的锦袍,安静得像窗边一缕风。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伸出食指,轻轻点了点她面前摊开的《论语》,又飞快地瞥了一眼正背对着他们、摇头晃脑讲解“君子慎独”的夫子。
谢绾颜立刻会意,心脏还在咚咚乱跳,手却快过脑子,迅速用宽大的袖口盖住那小小的“凶器”,另一只手慌乱地将那本《论语》翻得哗啦作响,做出一副认真寻找段落的样子,小脸绷得紧紧的。
楚瑾没说话,只在她旁边自己的位置上坐下,也摊开书,坐得笔首,仿佛刚才的一切从未发生。
阳光落在他鸦羽般的睫毛上,投下小片阴影。
谢绾颜偷偷松了口气,指尖还残留着炭笔的微凉触感,心里却莫名地,涌起一丝暖意。
这个总是不声不响的男孩,似乎……并不像表面那样冷冰冰。
这小小的默契成了弘文馆枯燥课业里一道隐秘的光。
谢绾颜依旧不爱那些之乎者也,她小小的身体里仿佛藏着一团不安分的火苗。
趁着课间无人,她偷偷溜到后院僻静的角落,那里藏着一把她从二哥那里软磨硬泡弄来的、对她而言显得过于沉重的短剑。
“喝!”
她鼓足劲,学着记忆中勇士的模样,笨拙地挥剑劈砍空气。
剑身沉重,手腕酸软,一个趔趄,小小的身子便不受控制地向后倒去。
预期的疼痛没有传来。
一只温热的手稳稳托住了她的后背。
谢绾颜惊魂未定地回头,又是楚瑾。
他不知何时跟了过来,小小的脸上没什么波澜,目光却落在她手中的剑上,又移到她微微发红、显然有些吃力的手腕。
“太重了。”
他开口,声音是孩童特有的清亮,却带着一种不合年龄的沉稳。
谢绾颜脸一红,有些不服气地嘟囔:“我…我能练好!”
楚瑾没反驳她,只是静静看了她一会儿。
几天后,一个扁平的、沉甸甸的锦盒被悄悄塞进了她的书袋。
打开时,谢绾颜几乎屏住了呼吸。
盒内红绒布上,静静躺着一柄匕首。
鞘是乌沉沉的不知名木头,打磨得极其光滑温润。
最夺目的是鞘口镶嵌的那弯银月,清冷皎洁,仿佛将窗外真正的月光凝练于此。
她小心翼翼地抽出匕首,刃身寒光凛冽,靠近柄部的位置,刻着两个小小的、古朴的篆字——“寒月”。
入手竟意外的轻盈趁手,仿佛为她的小手量身定做。
“给我的?”
她抬起头,眼睛亮得像落进了星星,难以置信地看着不知何时又坐在旁边的楚瑾。
楚瑾只轻轻点了下头,目光落在她惊喜的小脸上,嘴角似乎几不可察地向上弯了一下,快得像错觉。
“它叫‘寒月’?”
谢绾颜爱不释手地摩挲着冰冷的刃身,又看看鞘口的银月,“真好看!
像月亮一样。”
她忽然想起什么,小声问,带着孩子气的认真,“月亮…挂在那么高的天上,会不会疼?”
楚瑾显然没料到这个问题,愣了一下。
窗外微风拂过庭中古槐,树叶沙沙作响,阳光透过枝叶缝隙洒下点点碎金。
他看着女孩映着月牙和阳光的澄澈眼眸,第一次觉得,这弘文馆的午后,似乎也没那么沉闷了。
他教她如何握持这轻巧的武器,如何发力,如何藏锋。
那柄“寒月”成了谢绾颜最珍视的秘密。
闲暇时,楚瑾也会铺开纸,研好墨,握着她的手,一笔一划地描摹。
他的手指带着薄茧,温热而稳定,牵引着她歪歪扭扭的笔迹。
墨香混合着他身上淡淡的、像是雨后青草的气息,萦绕在鼻尖。
日子在指缝间溜走,像弘文馆窗外飘落的槐花。
七岁的初夏,楚瑾随着母亲去往舅父家小住。
临行前,他几次在弘文馆外徘徊,却始终没等到那个蹦蹦跳跳的娇小身影。
母亲催促的马车己经停在门外,车帘落下,隔绝了弘文馆熟悉的朱红大门。
他终究没能亲口道一声“再见”。
一个月后,当楚瑾再次踏入弘文馆时,那个属于谢绾颜的位置己经空了。
夫子只淡淡提了一句,谢家小娘子的病己大好,随家人返回故里了。
窗外的蝉鸣聒噪得刺耳,阳光白花花地晒在空荡荡的书案上。
楚瑾默默坐回自己的位置,指尖拂过冰冷的桌面,仿佛还能触到她留下的、炭笔划过纸张的微涩感。
袖中的“寒月”静静躺着,像一弯被遗忘的冷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