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药香藏锋芒,冷眼观人心

>>> 戳我直接看全本<<<<
三日后卯时,偏院的锁头“咔嗒”一声被推开。

苏晚正借着窗缝透进的微光补抄《汤头歌诀》,笔锋微顿。

她记得昨日戌时更夫敲过三更后,院外有细碎脚步声——像是老夫人房里的周嬷嬷。

“苏少夫人,老夫人说您医道了得,特命您去松鹤院伺候晨昏。”

看守的粗使婆子甩着钥匙串,语气比关她时软了些。

许是那日老夫人抓着苏晚的手连说“舒服”的场景,到底传进了下人们耳朵里。

苏晚将药囊系在腰间,青布裙角扫过地上的月光残痕。

她垂眸时睫毛在眼下投出淡影,心里己转过七八个念头:老夫人主动要她伺候,是真信了她的医术,还是……想借她制衡沈氏?

松鹤院的晨雾还未散尽,苏晚刚跨进院门,便见廊下两个二等丫鬟正捧着茶盘交头接耳。

“你说那苏少夫人被关了三日,怎么倒比从前更精神了?”

“嘘——”另一个丫鬟瞥了眼正厅方向,压低声音,“我昨儿见翠兰姐姐在二门外跟张管家的小徒弟说话,那小徒弟手里还攥着个布包……”话音未落,廊角转出个穿湖蓝衫子的丫鬟。

她圆脸细眉,正是沈氏身边的大丫鬟翠兰。

见苏晚站在阶下,翠兰眼尾一挑,茶盘里的青瓷盏碰出脆响:“苏少夫人好早,老夫人可还没起呢。”

苏晚抬眼,正撞进翠兰眼底的刺。

她想起这三日里,每日晌午有人从松鹤院送吃食来——是冷透的馒头配咸菜。

而翠兰的名字,在看守婆子的闲聊里出现过三次,每次都跟“沈夫人赏的缎子二门外的新鲜货”有关。

“翠兰姐姐这是要送早茶?”

苏晚笑了笑,往边上让了半步。

翠兰脚步顿了顿,湖蓝衫角扫过苏晚的青布裙。

她指尖无意识地绞着帕子,帕角绣着朵半开的红芍药——沈氏房里的针线嬷嬷最擅这个。

辰时三刻,老夫人屋里传来轻咳。

苏晚端着药碗进去时,正见翠兰捧着痰盂从内室出来。

那痰盂边沿沾着丝浅红,苏晚瞳孔微缩——是老夫人咳伤了肺络。

“把药搁这儿。”

翠兰伸手来接,指尖却故意一偏。

“当啷”一声,药碗砸在青砖地上,深褐色药汁溅了苏晚半条裙。

“苏少夫人好手段!”

翠兰后退两步,袖中帕子掩住嘴,“老夫人昨儿才说要你伺候,你就敢在药里动手脚?”

屋里瞬间涌进七八个嬷嬷。

周嬷嬷扶着老夫人靠在软枕上,浑浊的眼睛眯成一条缝:“怎么回事?”

“回老夫人,”翠兰膝盖一弯跪在地上,眼眶迅速红了,“婢子刚要端药,苏少夫人突然撞过来,说这药苦了老夫人,要换……换更‘对症’的。”

她最后几个字咬得极轻,却像根细针戳进众人耳里。

苏晚垂眸看了眼脚边的碎瓷片,又抬头看向老夫人:“老夫人,晚儿昨日便备了两副药。

这副是陈大夫开的止咳方,那副……”她从药囊里摸出个小瓷罐,“是晚儿按老夫人脉相调的润肺散,周嬷嬷可愿替老夫人试药?”

周嬷嬷看了眼老夫人,接过瓷罐倒出半盏。

她抿了口,眼睛一亮:“不苦,有股子梨膏的甜。”

翠兰的指甲掐进掌心。

她分明看见昨日沈夫人往药里加了半钱朱砂——那东西吃多了安神,可老夫人本就痰重,这一补……“看来是场误会。”

老夫人摸了摸苏晚的手背,“翠兰,去账房领五两银子,赔苏少夫人的裙子。”

翠兰的湖蓝衫子在地上蹭出褶皱。

她抬头时勉强扯出个笑:“是,老夫人。”

那夜月上柳梢头,老夫人又咳了。

苏晚守在塌边,银针在烛火上烤得微烫。

她指尖搭在老夫人腕间,能摸到那脉跳得像濒死的蝶。

“老夫人,晚儿要扎定喘穴。”

银针入肤的瞬间,老夫人浑身一震。

可那咳嗽声竟像被掐断的弦,渐渐弱了下去。

苏晚又命小丫鬟熬了碗杏仁百合粥,看老夫人小口咽下,这才退到廊下。

“苏少夫人好本事。”

周嬷嬷端着茶盏过来,“老夫人方才睡沉时,嘴角还带着笑呢。”

苏晚接过茶盏,掌心的温度让她想起父亲的药炉。

她望着松鹤院的月亮,轻声道:“周嬷嬷,老夫人的肺络伤了,得忌腥辣。

往后用膳,还望您多留意。”

次日卯初,老夫人醒得比往日早。

她靠在软枕上喝着苏晚调的蜂蜜水,声音比昨日清亮许多:“昨儿夜里是谁守着?”

“回老夫人,是苏少夫人。”

周嬷嬷替她拢了拢被角,“她在廊下坐了半宿,说怕吵着您。”

老夫人望着窗纸上渐亮的天光,没说话。

可等苏晚来请早安时,她却将自己腕上的翡翠串珠摘了一颗:“这珠子是我嫁进顾家时的陪嫁,给你镇镇宅。”

苏晚捧着珠子后退半步:“老夫人厚爱,晚儿受不起。”

“让你拿着便拿着。”

老夫人挥了挥手,“去把早膳端来,我今儿想吃你熬的粥。”

消息传到沈氏耳里时,她正对着铜镜描眉。

“什么?

老夫人把陪嫁珠子给了那克夫的?”

沈氏的眉笔“啪”地折在妆匣里,“翠兰呢?

把那蠢东西给我叫来!”

翠兰跪在地上,额头沁着细汗。

沈氏的鎏金护甲刮过她的脸:“你不是说她不过想博老夫人欢心?

博到这份上,连我的话都要被压下去了?”

“夫人饶命!”

翠兰抖得像筛糠,“婢子真不知她会医术……滚!”

沈氏抄起茶盏砸在她脚边,“明儿起,你去佛堂抄经。

没我的话,不许出院子!”

深夜,偏院的油灯结了灯花。

苏晚翻开随身携带的牛皮纸笔记,墨迹未干的字在灯下泛着浅黄:“老夫人肺虚,忌辛;沈氏体热,喜食冰镇酸梅汤;翠兰……”她停住笔,想起白日里翠兰腕间的红痕——那是长期握重物才会有的茧。

窗外起了风,吹得窗纸簌簌响。

苏晚将笔记收进檀木匣,指尖抚过匣底父亲刻的“慎”字。

她望着案头老夫人给的翡翠珠子,嘴角勾起极淡的笑。

第二日晌午,松鹤院的丫鬟来传:“老夫人说苏少夫人照料得尽心,要赏东西。”

苏晚跟着丫鬟往松鹤院走,路过角门时,忽听身后传来细碎脚步声。

她回头,正见翠兰抱着个锦盒从佛堂方向过来。

翠兰见她望来,脚步顿了顿,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锦盒上的锁扣。

“苏少夫人。”

翠兰扯出个笑,“老夫人疼您,您可要好生……翠兰姐姐。”

苏晚打断她,目光落在锦盒上,“这盒子看着新鲜,是佛堂新供的?”

翠兰的脸“刷”地白了。

她攥紧锦盒转身就走,裙角带起的风里,飘来一丝极淡的沉水香——那是二门外香粉铺子的味道。

松鹤院的门帘被掀起时,老夫人正摩挲着个羊脂玉镯。

见苏晚进来,她招了招手:“来,试试这个。”

翠兰抱着锦盒站在廊下,望着门内的人影,喉结动了动。

她摸出袖中皱巴巴的纸条,上面是沈氏的字迹:“探清老夫人意图,速报。”

风卷着银杏叶掠过她脚边,翠兰咬了咬唇,终究还是抬脚往门里迈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