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衍王朝，边陲，青石村。
暮春时节，连绵的青山褪去了冬日的萧索，换上了一层鲜嫩的翠绿。
山风拂过，带着泥土和草木的清香，也带着几分挥之不去的潮湿。
村子不大，几十户人家散落山坳间，青瓦泥墙，在夕阳下显得有些古朴，也有些……贫瘠。
韩石今年十六岁，正是半大小子能吃能扛的年纪。
他刚从后山砍完一担柴火回来，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顺着黝黑的脸颊滑落，滴在打着补丁的粗布短衫上，晕开一小片深色。
他身材不算高大，但肩膀宽阔，手臂和小腿的肌肉线条紧实，那是常年劳作留下的印记。
“石娃，回来了？
快歇歇，娘给你留了碗糊糊。”
村口老槐树下，一位鬓角己染霜华的妇人笑着招呼他，正是韩石的娘李氏。
她手里拿着针线，正在缝补一件破旧的衣衫，眼神里满是疼爱。
韩石咧嘴一笑，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将肩上沉重的柴担稳稳放下：“娘，今天砍的柴够烧好几天了。”
他接过李氏递来的粗陶碗，碗里是淡黄色的糊糊，散发着一股粗粮特有的香气，这是用后山挖来的野菜和少量粟米熬成的，是青石村人常见的吃食。
“慢点喝，没人跟你抢。”
李氏看着儿子狼吞虎咽的样子，眼神温柔，却也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今天村东头的王屠户家来了两个人，说是……说是修仙的仙人。”
“修仙的仙人？”
韩石喝糊糊的动作猛地一滞，眼中瞬间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
“仙人”二字，对于青石村的凡人来说，如同九天之上的星辰，遥远而神秘。
他们只在老一辈的传说中听过，说仙人能腾云驾雾，寿与天齐，随手一挥就能移山倒海。
对于在贫瘠土地上挣扎求生的村民而言，那是只存在于幻想中的存在。
“嗯，” 李氏点点头，脸上带着几分敬畏，“说是来自山外的‘青风谷’，这次是来咱们这偏远山村，看看有没有……有没有灵根的好苗子，带回去修炼成仙。”
灵根！
韩石的心猛地一跳，握着陶碗的手指微微收紧。
这个词他也听过，据说只有拥有灵根的人，才能吸收天地间的“灵气”，踏上那条传说中的仙路。
否则，纵是穷尽一生，也只能是凡俗尘埃。
“娘，那……那他们给人看灵根了吗？”
韩石的声音有些发紧，心脏在胸腔里怦怦首跳，仿佛要挣脱束缚跳出来。
他从未想过，“仙人”这样的存在，竟然会来到他们这个穷乡僻壤。
“看了，” 李氏叹了口气，“王屠户家的小子王虎去试了，还有村西头的狗剩也去了。
那两位仙人拿出一个奇怪的盘子，让他们把手放上去……唉，都没反应，说是没有灵根，成不了仙。
那两位仙人看起来也没什么兴趣，说明天再待一天，要是没人有灵根，就走了。”
韩石默默喝完碗里的糊糊，心中却掀起了惊涛骇浪。
修仙？
成为仙人？
摆脱这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甚至可能一辈子都吃不饱穿不暖的日子？
这个念头如同种子，一旦种下，便疯狂地生根发芽。
他放下空碗，眼神变得有些飘忽：“娘，我……我想去试试。”
李氏一愣，随即脸上露出担忧之色：“石娃，咱就是个种地的命，别想那些不切实际的。
那仙人是什么样的人物，咱们平头老百姓，哪有那福气……娘，我就去试试，试试又不要钱。”
韩石打断了母亲的话，语气带着一丝少年人特有的执拗，“万一……万一我有灵根呢？”
他不敢奢望太多，只是心中那一点点对未知的渴望，对改变命运的憧憬，像野草一样蔓延开来。
他不想一辈子困死在这青石村里，不想像父亲那样，辛苦一辈子，最后还是被一场风寒夺走了生命。
他想看看山外的世界，想知道那传说中的“灵气”究竟是什么。
李氏看着儿子眼中闪烁的光芒，那是她从未见过的炽热。
她张了张嘴，想再说些什么，最终却只是化作一声叹息：“罢了，你想去就去吧，明早那两位仙人还在王屠户家门前。
不过石娃，你可得有个心理准备，咱这穷地方，哪能那么容易出仙人……我知道的，娘。”
韩石用力点头，心中却燃起了一团火。
那一晚，韩石躺在床上，翻来覆去难以入眠。
脑海里不断浮现出“仙人”、“灵根”、“修仙”这些词汇。
他想象着自己腾云驾雾，挥手间草木生长，甚至……能让娘过上好日子，不再受冻挨饿。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韩石就再也躺不住了。
他简单洗漱了一下，跟李氏说了一声，便朝着村东头王屠户家的方向跑去。
王屠户家是青石村少有的青砖瓦房，此刻门前却围了不少人，大多是村里的孩子和一些看热闹的大人。
韩石挤开人群，看到院子中央站着两个人。
那两人穿着一青一白的长袍，料子光滑，样式奇特，与村里人的粗布麻衣截然不同。
他们面容清癯，眼神平静，仿佛看透了世间沧桑，身上隐隐散发着一种与常人不同的气质，让人不自觉地心生敬畏。
这便是李氏口中的“仙人”了。
在他们面前，放着一个巴掌大小的青色圆盘，圆盘中央镶嵌着一颗米粒大小、散发着微弱白光的珠子。
“下一个。”
穿青衣的中年人声音平淡，没有什么情绪。
一个面黄肌瘦的少年怯生生地走上前，按照指示将手放在了青盘上。
众人屏息凝神，目光紧紧盯着那颗白光珠子。
然而，珠子只是微微亮了一下，便又恢复了原状。
“无灵根，下一个。”
青衣人淡淡开口，语气中没有丝毫波澜。
少年脸上露出失望的神色，默默地退了下去。
接下来又有几个孩子上前测试，结果都一样，那颗珠子最多只是亮一下，便再无反应。
围观的村民渐渐失去了兴致，开始低声议论起来。
“我就说嘛，咱们这穷地方，怎么可能出仙人。”
“就是，那都是富贵人家的命。”
“这两位仙长怕是要白跑一趟了。”
韩石站在人群中，手心微微出汗。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心中的紧张。
轮到他了，他迈步上前，走到青盘前。
“姓名，年龄。”
青衣人问道。
“韩石，十六。”
韩石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
“把手放上去。”
韩石伸出右手，手掌心微微有些潮湿，他小心翼翼地放在了青盘上。
冰凉的触感从掌心传来，紧接着，他感觉到一股微弱的暖流似乎从青盘流入了自己的身体，朝着西肢百骸蔓延开去。
与此同时，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那颗白光珠子上。
时间仿佛凝固了。
珠子……没有任何变化。
就像之前那些孩子一样，它只是象征性地亮了一下，比刚才几个孩子的还要黯淡一些，几乎微不可察。
“五行混杂，灵根驳杂不堪，近乎废灵根。”
青衣人看了一眼珠子，又看了韩石一眼，眼神中带着一丝几不可见的惋惜，随即恢复了平静，“无修仙资质，下去吧。”
“废灵根……果然跟我们一样，是个凡人。”
“唉，还以为能出个仙人呢。”
周围响起了窃窃私语，夹杂着一些嘲笑和惋惜。
王屠户家的儿子王虎，一个身材壮硕的少年，更是毫不掩饰地大声笑道：“我就说嘛，韩石你个穷小子，还想成仙？
下辈子吧！”
韩石的脸色瞬间变得有些苍白，仿佛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
他呆呆地站在原地，听着周围的议论和嘲笑，心中那刚刚燃起的火焰，似乎被一盆冷水狠狠浇下，只剩下零星的火星。
废灵根……他默默地收回手，转身挤出人群，朝着家的方向走去。
背后的议论和嘲笑仿佛一根根针，扎在他的心上。
回到家，李氏看到儿子失魂落魄的样子，便什么都明白了。
她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默默地给儿子端来一碗热水，拍了拍他的肩膀：“没事，石娃，咱就是个凡人命，咱不跟人比。”
韩石没有说话，只是坐在门槛上，望着远处连绵的青山，眼神空洞。
就在他万念俱灰之际，脑海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轻轻“嗡”了一声，如同沉睡了万古的尘埃，被轻轻拂动了一下。
一丝极其微弱、难以察觉的清凉感，从意识深处蔓延开来，瞬间抚平了他心中的失落与沮丧。
他茫然地摇了摇头，以为是自己太过失望产生的错觉。
“废灵根吗……” 韩石低声喃喃自语，眼神中却没有完全熄灭光芒。
他想起了父亲临终前对他说的话：“石娃，咱命苦，但咱不能认命。
活着，就要像这山里的石头，哪怕被踩在脚下，也要硬邦邦的，不能碎！”
是啊，不能碎。
就算是废灵根，就算成不了仙人，他也要好好活下去，要让娘过上好日子。
暮春时节，连绵的青山褪去了冬日的萧索，换上了一层鲜嫩的翠绿。
山风拂过，带着泥土和草木的清香，也带着几分挥之不去的潮湿。
村子不大，几十户人家散落山坳间，青瓦泥墙，在夕阳下显得有些古朴，也有些……贫瘠。
韩石今年十六岁，正是半大小子能吃能扛的年纪。
他刚从后山砍完一担柴火回来，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顺着黝黑的脸颊滑落，滴在打着补丁的粗布短衫上，晕开一小片深色。
他身材不算高大，但肩膀宽阔，手臂和小腿的肌肉线条紧实，那是常年劳作留下的印记。
“石娃，回来了？
快歇歇，娘给你留了碗糊糊。”
村口老槐树下，一位鬓角己染霜华的妇人笑着招呼他，正是韩石的娘李氏。
她手里拿着针线，正在缝补一件破旧的衣衫，眼神里满是疼爱。
韩石咧嘴一笑，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将肩上沉重的柴担稳稳放下：“娘，今天砍的柴够烧好几天了。”
他接过李氏递来的粗陶碗，碗里是淡黄色的糊糊，散发着一股粗粮特有的香气，这是用后山挖来的野菜和少量粟米熬成的，是青石村人常见的吃食。
“慢点喝，没人跟你抢。”
李氏看着儿子狼吞虎咽的样子，眼神温柔，却也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今天村东头的王屠户家来了两个人，说是……说是修仙的仙人。”
“修仙的仙人？”
韩石喝糊糊的动作猛地一滞，眼中瞬间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
“仙人”二字，对于青石村的凡人来说，如同九天之上的星辰，遥远而神秘。
他们只在老一辈的传说中听过，说仙人能腾云驾雾，寿与天齐，随手一挥就能移山倒海。
对于在贫瘠土地上挣扎求生的村民而言，那是只存在于幻想中的存在。
“嗯，” 李氏点点头，脸上带着几分敬畏，“说是来自山外的‘青风谷’，这次是来咱们这偏远山村，看看有没有……有没有灵根的好苗子，带回去修炼成仙。”
灵根！
韩石的心猛地一跳，握着陶碗的手指微微收紧。
这个词他也听过，据说只有拥有灵根的人，才能吸收天地间的“灵气”，踏上那条传说中的仙路。
否则，纵是穷尽一生，也只能是凡俗尘埃。
“娘，那……那他们给人看灵根了吗？”
韩石的声音有些发紧，心脏在胸腔里怦怦首跳，仿佛要挣脱束缚跳出来。
他从未想过，“仙人”这样的存在，竟然会来到他们这个穷乡僻壤。
“看了，” 李氏叹了口气，“王屠户家的小子王虎去试了，还有村西头的狗剩也去了。
那两位仙人拿出一个奇怪的盘子，让他们把手放上去……唉，都没反应，说是没有灵根，成不了仙。
那两位仙人看起来也没什么兴趣，说明天再待一天，要是没人有灵根，就走了。”
韩石默默喝完碗里的糊糊，心中却掀起了惊涛骇浪。
修仙？
成为仙人？
摆脱这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甚至可能一辈子都吃不饱穿不暖的日子？
这个念头如同种子，一旦种下，便疯狂地生根发芽。
他放下空碗，眼神变得有些飘忽：“娘，我……我想去试试。”
李氏一愣，随即脸上露出担忧之色：“石娃，咱就是个种地的命，别想那些不切实际的。
那仙人是什么样的人物，咱们平头老百姓，哪有那福气……娘，我就去试试，试试又不要钱。”
韩石打断了母亲的话，语气带着一丝少年人特有的执拗，“万一……万一我有灵根呢？”
他不敢奢望太多，只是心中那一点点对未知的渴望，对改变命运的憧憬，像野草一样蔓延开来。
他不想一辈子困死在这青石村里，不想像父亲那样，辛苦一辈子，最后还是被一场风寒夺走了生命。
他想看看山外的世界，想知道那传说中的“灵气”究竟是什么。
李氏看着儿子眼中闪烁的光芒，那是她从未见过的炽热。
她张了张嘴，想再说些什么，最终却只是化作一声叹息：“罢了，你想去就去吧，明早那两位仙人还在王屠户家门前。
不过石娃，你可得有个心理准备，咱这穷地方，哪能那么容易出仙人……我知道的，娘。”
韩石用力点头，心中却燃起了一团火。
那一晚，韩石躺在床上，翻来覆去难以入眠。
脑海里不断浮现出“仙人”、“灵根”、“修仙”这些词汇。
他想象着自己腾云驾雾，挥手间草木生长，甚至……能让娘过上好日子，不再受冻挨饿。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韩石就再也躺不住了。
他简单洗漱了一下，跟李氏说了一声，便朝着村东头王屠户家的方向跑去。
王屠户家是青石村少有的青砖瓦房，此刻门前却围了不少人，大多是村里的孩子和一些看热闹的大人。
韩石挤开人群，看到院子中央站着两个人。
那两人穿着一青一白的长袍，料子光滑，样式奇特，与村里人的粗布麻衣截然不同。
他们面容清癯，眼神平静，仿佛看透了世间沧桑，身上隐隐散发着一种与常人不同的气质，让人不自觉地心生敬畏。
这便是李氏口中的“仙人”了。
在他们面前，放着一个巴掌大小的青色圆盘，圆盘中央镶嵌着一颗米粒大小、散发着微弱白光的珠子。
“下一个。”
穿青衣的中年人声音平淡，没有什么情绪。
一个面黄肌瘦的少年怯生生地走上前，按照指示将手放在了青盘上。
众人屏息凝神，目光紧紧盯着那颗白光珠子。
然而，珠子只是微微亮了一下，便又恢复了原状。
“无灵根，下一个。”
青衣人淡淡开口，语气中没有丝毫波澜。
少年脸上露出失望的神色，默默地退了下去。
接下来又有几个孩子上前测试，结果都一样，那颗珠子最多只是亮一下，便再无反应。
围观的村民渐渐失去了兴致，开始低声议论起来。
“我就说嘛，咱们这穷地方，怎么可能出仙人。”
“就是，那都是富贵人家的命。”
“这两位仙长怕是要白跑一趟了。”
韩石站在人群中，手心微微出汗。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心中的紧张。
轮到他了，他迈步上前，走到青盘前。
“姓名，年龄。”
青衣人问道。
“韩石，十六。”
韩石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
“把手放上去。”
韩石伸出右手，手掌心微微有些潮湿，他小心翼翼地放在了青盘上。
冰凉的触感从掌心传来，紧接着，他感觉到一股微弱的暖流似乎从青盘流入了自己的身体，朝着西肢百骸蔓延开去。
与此同时，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那颗白光珠子上。
时间仿佛凝固了。
珠子……没有任何变化。
就像之前那些孩子一样，它只是象征性地亮了一下，比刚才几个孩子的还要黯淡一些，几乎微不可察。
“五行混杂，灵根驳杂不堪，近乎废灵根。”
青衣人看了一眼珠子，又看了韩石一眼，眼神中带着一丝几不可见的惋惜，随即恢复了平静，“无修仙资质，下去吧。”
“废灵根……果然跟我们一样，是个凡人。”
“唉，还以为能出个仙人呢。”
周围响起了窃窃私语，夹杂着一些嘲笑和惋惜。
王屠户家的儿子王虎，一个身材壮硕的少年，更是毫不掩饰地大声笑道：“我就说嘛，韩石你个穷小子，还想成仙？
下辈子吧！”
韩石的脸色瞬间变得有些苍白，仿佛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
他呆呆地站在原地，听着周围的议论和嘲笑，心中那刚刚燃起的火焰，似乎被一盆冷水狠狠浇下，只剩下零星的火星。
废灵根……他默默地收回手，转身挤出人群，朝着家的方向走去。
背后的议论和嘲笑仿佛一根根针，扎在他的心上。
回到家，李氏看到儿子失魂落魄的样子，便什么都明白了。
她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默默地给儿子端来一碗热水，拍了拍他的肩膀：“没事，石娃，咱就是个凡人命，咱不跟人比。”
韩石没有说话，只是坐在门槛上，望着远处连绵的青山，眼神空洞。
就在他万念俱灰之际，脑海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轻轻“嗡”了一声，如同沉睡了万古的尘埃，被轻轻拂动了一下。
一丝极其微弱、难以察觉的清凉感，从意识深处蔓延开来，瞬间抚平了他心中的失落与沮丧。
他茫然地摇了摇头，以为是自己太过失望产生的错觉。
“废灵根吗……” 韩石低声喃喃自语，眼神中却没有完全熄灭光芒。
他想起了父亲临终前对他说的话：“石娃，咱命苦，但咱不能认命。
活着，就要像这山里的石头，哪怕被踩在脚下，也要硬邦邦的，不能碎！”
是啊，不能碎。
就算是废灵根，就算成不了仙人，他也要好好活下去，要让娘过上好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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